是夜,鱗閣中軍大帳。
燭火案下,上三閣內(nèi)執(zhí)事蘇景文手持著一份從未見過的修行法門仔細參悟,每到不解之處手指敲擊桌面,直到通篇要義盡解之。
蘇景文最后得出結(jié)論此法平常,通俗易懂,更像是為修士啟蒙之作,但就是這樣一篇爛俗法門竟然可以讓一個新聚靈氣的雜役斬殺凡胎修士,這其中難道還隱藏著什么精妙之處?
“說說吧!此法從何處得來?”
蘇景文看了一眼長跪于地的王林,再次確認這雜役的實力不過感知納氣而已。
“李小哥說是程上師法竅。”王林一介農(nóng)人在仙家面前不敢有絲毫隱瞞。
“那個無法修行的廢物?”
蘇景文四階氣引活了數(shù)百年,每一次聽說如此奇特之事,無法修行之人竟能引導(dǎo)他人強行納氣,而且效果不俗。至于自己的師侄程一夫可沒有如此能耐,這人到底是何目的?
“你且退下,去喚李四來帳!此外告知各外門執(zhí)事莫要強行修煉法門,待貧道摸清后再做計較?!?p> 蘇景文尚不知李四是何許人也,更不敢推行他所說的法門,畢竟天下法傳良惡難辨。
“是,仙師!”王林心中本想向上師言幾句李小哥的好處,但又怕嘴拙得罪上師,只得退出大帳。
出帳之后周圍人都露出異樣的目光,或贊許,或感嘆,心中對王林已然刮目,對雜役中相傳的法門更加炙熱………………
“你便是李四?”
“正是在下,不知上師傳喚有何要事?”
李四躬身一拜,眼中充滿了對蘇景文的敬畏之色,與平常雜役并無二般。
“這篇法門可是你的?為何要將此法傳于鱗閣雜役?你到底是何居心?還不速速招來!”
蘇景文猛拍案板,心中已然動了殺心,如此來歷不明的人物程師侄就不該引入閣中,提早抹去為妙。
“上師饒命!小人不過是鄉(xiāng)野鄙夫根本不知什么修行法門,這篇文字是小人在與程上師相遇的洞中所撿,為了和同門打好關(guān)系這才拿出來讓他們修行,上師明鑒!小人氣竅全塞,哪有什么居心??!”李四一臉恐慌的說道。
“胡說八道!既然是寶境中法門,那你為何不當(dāng)日進獻上三閣!”蘇景文難知李四話中真?zhèn)?,一時間只得提高語氣。
“上師!小人確有私心,當(dāng)時小人并不知自己無法修行,所以暗地藏私,但后來做了雜役,承受不了每日毆打之苦,只能將此物贈于眾人,以求平安?!?p> 李四所言有理有據(jù),雜役之中欺負新人乃是常有之事,更何況這廢物無法修行,不知法門珍貴私相傳授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滾出去!你這一身軟骨的廢物?!?p> “是是!小人這就告退?!?p> 李四起身退出大帳,手腳慌亂間顯得更加愚蠢,只有嘴角揚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練?還是不練?
蘇景文還沒有達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寶境法門誘惑雖然很大,但萬一出了差錯自身功法定會受到牽連,不過一旦上交,只怕閣主會立刻封殺與此法相關(guān)的外門人員,到時想要再修行此法恐是不易,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先習(xí)得,屆時閣主也不好多說什么。
“不管了!練了再說!”
蘇景文困在四階氣引已經(jīng)五十四載,留給他觸摸丹玄的時間已經(jīng)越來越短,如若不能破而后立,只能羽化等死。
想罷,蘇景文退了帳中守衛(wèi),將法門放于文案之上,盤膝而坐納入天地靈息,逐步懸浮于空。
燥熱,蘇景文修行的第一感覺,全身血脈運行加速,靈氣隨血脈而游走,進而往復(fù)循環(huán)。
果真是上法!蘇景文心中大喜,多年四階氣引的屏障蠢蠢欲動,這種修行速度與自己原來的功法相比,簡直是千里駒與駑馬的差距。
不可貌相,不可貌相?。?p> …………………………………………
鱗閣,議事殿。
近日西南九州蘇氏一門可謂名聲大噪,奪靈礦,打壓青竹派,結(jié)好長云府,鱗閣欲有穩(wěn)坐長云州霸主之意。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蘇伯定今日便是滿眼笑意坐在中堂之上。
“諸位長老,今日本閣招眾人前來是商量如何應(yīng)對青竹派反撲之勢,諸位可有看法?”
“閣主,此次本門以雷霆之勢取得青竹派靈礦脈確是千載功勛,不過青竹派畢竟是長云三派之一,家底殷實又有三階丹玄張隨風(fēng)坐陣,貧道以為不易再大動干戈,兩方議和為妙?!?p> 九階氣引的六長老首先拋出和議之事,另外兩位長老也紛紛附言,畢竟修行不易,誰也不想惹急對方,哪日吃了冷箭一命嗚呼。九階氣引便是半步丹玄,三人都是外姓長老,只想在鱗閣吃些供奉,為蘇氏賣命那可要不得,畢竟誰也不傻。
“三位長老!在如此大勝之時說這些喪氣低迷的言語讓人懷疑爾等是否真的為了鱗閣前途著想?”
蘇仲行幾日前與張隨風(fēng)已經(jīng)交過手,深知張隨風(fēng)的恐怖,但憑借螭吻護心鏡的加成也算硬抗了張隨風(fēng)的一擊,開弓沒有回頭箭,兩派已然成了這種局面,爾等也太過膽小了吧!
“二長老此言差矣!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定當(dāng)與青竹派相斗。不過如此戰(zhàn)斗只不過是徒增傷亡,與鱗閣未來無益?!?p> “這么說來,三位長老認為我鱗閣滅不了青竹派?”蘇叔成冷笑搖頭道。
“三長老可曾想過就算本門滅了青竹派,屆時鱗閣也會傷亡慘重。那些青竹派的法寶道藏能盡數(shù)歸于閣內(nèi)嗎?能保證長云府不會背后偷襲嗎?再退一步講,就算青竹派灰飛煙滅,閣主有必然把握擊殺張隨風(fēng)嗎?到那時張老道孑身一人,又對鱗閣恨之入骨,會有多少閣內(nèi)后輩慘遭毒手!這些三長老有想過嗎?”
“三弟罷了!三位長老所言有理,青竹派在長云州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以盡除,那么接下來守住靈礦脈即可,三位長老對鱗閣忠心耿耿,那靈礦脈之事就以仲行為首,三位長老輔之如何?”
蘇伯定知道三人生性謹慎,索性以退為進,堵住三人之囗,三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領(lǐng)命告辭…………
“這群老狐貍!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納他們?nèi)腴w,吃了我蘇家數(shù)百年的供奉,如今還想明哲保身。無恥之極!”
蘇仲行的火爆脾氣早已忍無可忍,就算三位長老未曾走遠,便已經(jīng)開口大罵。
“二弟慎言!鱗閣想要壯大只靠蘇氏一門是做不到的,雖說他們未破丹玄,但戰(zhàn)力在長云州也是屈指可數(shù),不可壓迫的太狠?!?p> 蘇伯定身為閣主不可太過偏私,更何況蘇氏一門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繁衍,彼此血脈關(guān)系已然疏淡,門下蘇姓子弟以同宗之勢欺凌外姓門徒早便司空見慣,如此下去外姓優(yōu)異者更加得不到門派重視,鱗閣人才必定越來越稀少。
以長遠計,蘇伯定引入長云州大散修作為供奉長老,希望讓鱗閣發(fā)展的更公正些,至于散修惜命,天下盡是如此,只要他們可以聽從號令,大可對那些小思量閉眼放過。
“大兄,平日里你總說門派內(nèi)要相互制衡,你,我,叔成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也要有如此多的顧慮嗎?”
蘇仲行自持蘇門金牌,往日里從不將閣中法紀制度放在眼中,加之修行天賦不弱,自然成為蘇姓小輩的庇護傘,親兄弟尚且如此,管中窺豹可見上三閣風(fēng)氣。
“仲行!你我自家兄弟當(dāng)然不受這門規(guī)約束,但立戶開派時父親早就說過無論外姓與否,只要拜入鱗閣便一視同仁?!碧K伯定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大兄不必再言,我去守靈礦脈了!”蘇仲行也是個兩鬢斑白的老修士,蘇伯定搬出故去之人他還能再說什么,一臉不悅的離開大殿。
“這……唉!仲行的脾性這一生也難改了!”蘇伯定摸著手腕間的螭吻護臂,興致瀾珊的說道。
“大兄不必介懷,二哥向來如此心性,他門戶下的子孫修行天賦不佳早早便已逝去,二哥老來又認了幾門干親,生了舔犢之情,可以理解一二?!碧K叔成笑瞇瞇的說道。
“你就做和事佬吧!等到哪天貧道羽化,我看你怎么壓的住這蘇仲行!”蘇伯定困在三階丹玄已經(jīng)百余年,近來略有油盡燈枯之感,恐壽數(shù)不長這才急于為門派多占資源,至于下任閣主,蘇叔成的品行更加合適。
“大兄休要胡言,放眼整個長云州哪派的修行門主不是困在三階丹玄境?!?p> 蘇叔成生性慵懶,對做閣主之事沒有多大興趣,他只想閑時練練丹,與孫女共享天倫之樂。
“唉!長生之道豈能那么容易!柳少青華年入丹玄境,即便困上千年也有所轉(zhuǎn)機,張隨風(fēng)中年入丹玄境,幾百年的修行瓶頸不在話下,而貧道天賦不佳,老來入丹玄境,如果十年內(nèi)再無沒有突破,怕只留得一身枯骨?!?p> 蘇伯定入三階丹玄也算續(xù)過一次命,現(xiàn)在大限將至心中難免感慨。
“大兄,貧道有一個法子,不知大兄可愿一試!”蘇叔成從懷中取出那篇李四的修行法門。
“這是?”
蘇伯定眼前一亮,續(xù)命之事自然有萬般興趣。
“此事說來話長……”
蘇叔成將法門的來源敘述了一遍,著重提醒蘇伯定這是寶境秘法。
“景文真的突破五階氣引了嗎?以他的修行資質(zhì),今生止步四階氣引已算大幸,想不到能……”
蘇伯定細細觀看手中秘法,似乎沒有找到任何出奇之處。
“大兄毋庸置疑,貧道已經(jīng)嘗試修行過了,此法以血脈為基,以氣竅為行,進沖金丹所在,猶如直接壯大身體靈脈,讓人欲罷不能?!?p> 蘇叔成一臉享受的回憶靈力沖擊之感,以此法修行的速度,他感覺自己有望沖破九階丹玄,一步結(jié)嬰!
“欲罷不能?”
蘇伯定修行如此多年,第一次聽說某個功法能讓人欲罷不能,這恐怕不是好現(xiàn)象,更像是個陷阱,但以他的實力根本看不出秘法其中的破綻。
“大兄,除此之外,這秘法有越階斬殺之能,那王林便是憑借血脈靈氣誅殺青竹派修士,貧道昨日也曾嘗試過攻擊手段,威力提升一倍不止?!?p> “那可曾察覺身體有何異樣?”
“并無任何異樣!且倍感雄厚之力,連綿不絕!”
“真有如此奇效!”
“大兄一試便知!”
蘇叔成對此功法倍加肯定,甚至都想將其作為主修之法。
“這么說來,真是天降秘法??!此法能與螭吻羽一起出世,我鱗閣必定大興!天佑之,天佑之!”
蘇伯定再三確認下顯得十分興奮,他的修行路已然走到盡頭,如今絕處逢生豈能不喜。
“立即密令下去,將所有修行秘法的外門執(zhí)事與雜役押解回閣,絕不可將如此秘寶外傳,李四這人絕不簡單,貧道甚至感覺他身上還有別的寶物秘法,一定要將此人平安帶回閣中,景文親自押送!”
蘇伯定一掃遲暮之氣,周身似乎充滿了力量,這個轉(zhuǎn)折來得太及時了!
“大兄放心,貧道立即密信傳之,不過那些執(zhí)事雜役還是抹除干凈為好,如若那些執(zhí)事雜役此時被襲殺,豈不是一石二鳥?!?p> 修行路難,道人更狠,寧可殺錯也不放過,事關(guān)一派興衰,決不可大意。
“也罷!此事嫁禍青竹派,讓張老道有口難言!不過李四定要安全送回閣內(nèi),貧道要挖干他身上的秘密?!?p> 人之無罪,懷璧有罪。在潑天的利益之下任何人都會成為心欲的奴仆妖獸,仙家上師也不例外。
“然也,那大兄先參悟法門,貧道先行告退?!?p> “嗯!退下吧!三長老?!?p> ……………………………………………………
靈礦山,守衛(wèi)營。
青竹靈礦,匿于深山老林之中,相傳五千年前此地有大蛟盤踞,食路人,飲獸血,一朝天雷渡劫而亡,張隨風(fēng)先人乃是一介商賈,喜聞世間奇異之事,不知從何處得知蛟亡消息,聚三五百人入深山老林,欲要一嘗蛟龍肉。
誰知在老林深處見奄奄一息的角龍正與四位仙家上師斗法,張隨風(fēng)先人何曾見過真正的天龍,那四位上師更是法力無邊移山平湖,波及之下張家先輩一行死傷無數(shù),四散而逃。
后來張隨風(fēng)得道,以先人所畫之圖紙尋到此處,掘地三尺欲尋天龍痕跡,最后因禍得福發(fā)現(xiàn)天龍遺骨所成的靈礦脈,繼而發(fā)家立戶。
如今舊人已逝,龍礦易主,鱗閣派遣大量修士把守此地,腳下土壤中的鮮血從未干涸。
營地外圍,雜役營中李四正在收拾行裝,將衣物一件件整齊包裹,又生起灶火煮些熟食,一切井然有序。
火焰前李四翻動著鍋中的粗糧,眼神定睛一處,思緒萬千。
“李小哥,可在帳中?”
王林近日紅光滿面,他斬殺了凡胎修士立下大功,不出意外定能坐上外門執(zhí)事,左右阿諛之人早已把他捧上天,豈能不喜乎!
“王兄今日怎有閑工夫來此?不是應(yīng)該去內(nèi)營歡聚嗎?”
李四從鍋中撈出粗糧放在案板之上,又開始放入新的生食,在他眼中王林也好,蘇伯定也罷,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與螻蟻相交,可會過心?
“小哥!王某不是好大喜功之人,與那些人的熱鬧相比,王某更喜小哥安靜的脾性?!?p> 王林是真的想與李四交知已,即便他現(xiàn)在身份與往日不同,但李四對自己的指點他一直牢記于心,施恩莫望報之人世間少有,李小哥決對在此之列。
“哈!王兄也是性情中人??!”
李四可沒有王林想的那般善良,世間事尚未有定論之前,一切皆是迷幻泡影。
“小哥這是要出去嗎?王某陪你如何?”王林以為李四要去集鎮(zhèn),便想與其一同前往。
“王兄你可聽過一句話,道不同不相謀,在下此生難以修行,日后與王兄的差距會越來越大,甚至到最后王兄依是少年模樣,而在下老弱枯骨,這樣的相交情誼只會成為王兄日后心魔,不知王兄明白否?”
李四不知道這濃眉大漢是真傻還是裝愣,今日所幸把話挑明,讓他日后休要糾纏自己,自己可沒有時間在這里陪他玩什么兄弟情長。
“不妨事!王某天賦差,做不得仙師,與小哥壽數(shù)相差無幾,就算日后小哥先王某而去,王某也會為小哥抬棺守靈!”王林嘿嘿一笑,真情流于面。
“你……!”
李四以前從未用口勸人,今日又遇了個榆木疙瘩,自己想悄悄離開都做不到。
“實話與你講,在下今日要離開鱗閣,日后你我再無交集,你做你的執(zhí)事,我當(dāng)我的鄉(xiāng)野人,如何?”
李四真想宰了這個一根筋的家伙,只可惜他現(xiàn)在的手提不起刀劍,滅不了門戶。
王林聽之一驚,李四竟然想逃離鱗閣,這讓他難以理解,留在鱗閣就算是無法修行,也可以三餐溫飽,這不比在外流浪強多了!一時間王林也不知如何勸服李四。
“這就對了嘛!在下祝王兄前途似錦,修行之路一馬平川。”
“也罷!那王某就先回去收拾衣物,我們晚間出發(fā),最好不要引得他人注意?!?p> “王兄說的對嘛!鱗閣上派……?。。。∈裁??你要跟在下離開!”
李四哪里料到這個農(nóng)家黑漢子會放棄高門大派,與自己共同離開。這還是老祖認識的修行者嗎?
“王兄??!在下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與我不死不休?!崩钏恼Z氣放低幾分,似有哀求之意。
“小哥與我同入鱗閣,待我如兄弟,每日不辭辛勞傳王某功法。王某知小哥身體贏弱,日后定有千萬難處,王某一肩擔(dān)之?!?p> 王林下了很大的決心,鱗閣誘惑雖大,但人生于世間,滴水恩涌泉報,縱使一生無果,也當(dāng)做真漢子。
“說!你是何人手下?如何隱匿修為?了空老賊可是你的師尊!”
李四心弦忽然觸動,這家伙難道是故意為之,難道是那些賊眾派來的細作!想到此處眼神愈發(fā)的陰冷,至始至終從未想過什么人間真情,他的經(jīng)驗告訴他那種東西比登仙更加的虛無縹緲。
“啪!”
王林手掌重重的拍在李四肩頭,險些打了他個踉蹌。
“小哥,莫要打擾王某抒發(fā)情感!說好了,晚間我來尋你!”
“滾滾滾!”
李四也覺得自己想多了,如若他真的是天尊門徒,斷然不會修行老祖的功法。唉!這家伙是真的蠢!
………………………………………………
是夜,寒風(fēng)襲,驚起肅殺意。
雜役營外圍林間,近百位黑衣修士掩面而行。
“左右,可曾記得畫像之人?!?p> “喏!”
“除此人之外,全營盡屠之!不可走漏一個活口!”
“喏!”
“殺!”
輕描淡寫的一個字,近千位普通雜役便要因此喪命,何人之過?李四不過是引線罷了,如若鱗閣上層不起貪心,何故會如此?
“清點人數(shù)!畫像之人在何處?”
“稟!畫像之人已不在營中!似乎早已離去。”
“可有走漏活口?”
“不曾!只不過我方死了二十三位師弟?!?p> “區(qū)區(qū)執(zhí)事雜役,怎會如此強悍?先行撤退,不要落下把柄?!?p> “喏!”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烏鴉啼哀鳴于半空,偌大的營帳無一活口,鮮血浸紅大地,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僅僅半個時辰,變成了人間煉獄。
反抗?徒勞罷了!仙家上師也多是畜生皮。
數(shù)里外,山腰間,李四死死按住王林,兩人趴伏在枯葉之下,著實慶幸,若再晚走一柱香,二人命運可不是這般。
“這些青竹派的畜生!”
王林看著山下的慘狀幾欲出手搏命,皆被李四全力阻止。心間對青竹派的憎恨達到了極致,畢竟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昔日插科打諢的同伴,就這樣盡數(shù)倒在屠刀之下。
“姓王的!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日后你想送死休要拉上貧道!明日你我陽關(guān)獨木各走一方。”
李四此時有些脫力,摁住這頭蠻牛比修行血妖術(shù)都累,這樣的不穩(wěn)定因素絕對不能放在自己身邊。
“小哥你可是鐵石心腸?此營中可有不少你的知心好友,你就不覺得心痛惋惜嗎?”
王林心中還是感激李四的救命之恩,不過老娘曾經(jīng)說過朋友走入邪途一定要盡力規(guī)勸,這可是天尊的道理。
“惋惜有何用?憑你的實力能夠改變眼前的一切嗎?呵!似這般悄無聲息的潛入是外派能夠輕易做到的嗎?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這些人到底是誰殺的?”
李四起身拍拍衣物上的泥土,轉(zhuǎn)身繼續(xù)向老林深處前進。
“小哥,你是說這些人都是鱗閣上師所殺?這怎么可能?”王林緊跟著李四的步伐,心中難以置信。
“自己想!別來問我。”
李四很煩這種磨磨唧唧,想當(dāng)年老祖門下都是些靈巧人,一個眼神便知道老祖要做什么,哪有王林這般的蠢貨。
“小哥!去集鎮(zhèn)的路在那一邊!”
“給貧道把一刀,貧道要宰了你!”
李四自然不會向王林解釋緣由,既然鱗閣已經(jīng)動手,那么靈礦脈周圍肯定都是他們的眼線,此時出去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估計蘇伯定對自己的興趣小不了。
………………………………………………
鱗閣,內(nèi)殿。
“什么,李四逃了!”
蘇伯定此時已經(jīng)開始修行寶境秘法,而且成效顯著,不出半月便可以打破自身的瓶頸?,F(xiàn)在他對李四所隱藏的秘密更加迫切想了解清楚,此時蘇叔成卻告訴他李四逃脫了。
“應(yīng)該還沒有走出靈礦山脈,各處的眼線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這家伙十分狡詐,似乎看破了我們的行動?!碧K叔成說道。
“不能放他出靈礦脈!加強各處眼線,無論死活都要將他帶回閣中!”
蘇伯定深知寶境秘法的珍貴,這樣的法門一定要成為鱗閣不傳之秘,為了鱗閣的將來李四也必須死!
“此事貧道定會控制,大兄進來修行如何?”蘇叔成問道。
“不出盈月,便可步入丹玄中期!”
蘇伯定此言一出,氣場增長數(shù)倍,迎客桌上所有的茶杯都開始劇烈顫抖。
“恭賀閣主!那大兄可有其他想法否?”蘇叔成情況與蘇伯定相近,一月之內(nèi)可達二階丹玄。
“哈哈!三弟知我,明日摘抄一份秘法,由你親自送予二長老,我等一月后再作計較!”
“領(lǐng)法旨?!薄?p> 時間如白馬過隙,一月后改變長云州運勢的大戰(zhàn)拉開帷幕,鱗閣于靈礦脈以東繼續(xù)打壓青竹派勢力,雙方擦槍走火引發(fā)酣戰(zhàn),青竹派與鱗閣皆有損失,次日鱗閣又襲欒山集,將青竹派勢力驅(qū)逐出門。之后一月鱗閣步步緊逼,青竹派偌大的門戶勢力迅速縮水,僅剩青竹山一帶。
時至今日,鱗閣與青竹派的最后一戰(zhàn)將要爆發(fā)。
青竹山門前,數(shù)百位鱗閣修士御劍而來,黑云壓城。
為首者,乃鱗閣閣主蘇伯定,腳下一柄紫光長劍,可謂盛氣凌人。
反觀演武場上負劍的張隨風(fēng)顯得格外憔悴,發(fā)跡散亂,雙目布滿紅絲。
“爾等哪位是青竹主事!還不速速前來拜見本閣閣主。”
蘇仲行聲如洪鐘獅吼,靈力全數(shù)盡壓青竹演武場,二階丹玄大修,威風(fēng)至極。
“蘇仲行!莫要欺人太甚!貧道的青竹派已然一退再退,諸位真想滅門否?”
張隨風(fēng)直接用靈力撐開一張無形的保護網(wǎng),一聲厲喝甚至撼退蘇仲行兩步,三階丹玄貨真價實。
“蘇閣主,此次一役貧道的青竹派輸了,青竹派愿退居青竹山,自此閉門誦經(jīng),千年不問世事!”
張隨風(fēng)倒也灑脫,自愿放棄門下所有基業(yè),一心只保道傳。
“呵!張隨風(fēng)你未免托大了吧!想要保住青竹派也不是不行,交出所有道藏秘寶,鱗閣愿庇護青竹千年不衰?!?p> 一月前,鱗閣蘇氏三人紛紛突破,長云州大修皆有感應(yīng),如此底氣讓蘇仲行肆無忌憚。
“做夢!青竹弟子何人與我應(yīng)戰(zhàn)老賊?”
張隨風(fēng)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讓他屈膝下跪做人鷹犬,真是莫大的羞辱。
“我等愿與掌教共進退!”
十?dāng)?shù)位修士紛紛立于張隨風(fēng)身后,大義決然,誓死不退。
“爾等找死!”
蘇叔成御氣橫劍,周身血脈如炙翻滾,血色靈力迅速包裹長劍,進而達到艷紅。
“雷霄.斷山河!”
長劍附著奔雷之勢,一陣刃鳴直擊張隨風(fēng)的靈氣罩網(wǎng),二者相擊發(fā)生巨大的震蕩,整個演武場墻壁迅速炸裂,演武臺也崩開一道近十丈的裂口。
“卡卡!”
張隨風(fēng)的靈力氣罩破裂瓦解,蘇叔成虎口也崩開了鮮血,面部漲得紫紅。二階丹玄破了張隨風(fēng)引以為傲的秘法絕技。
“張道友,你可愿臣服?”
蘇伯定打破了壽數(shù)限制,此時已回歸中年模樣,悠悠開口盡顯霸道。
臣服!這是多么熟悉的一個詞,曾幾何時,張隨風(fēng)也說過同等話語,如今輪到自己開口,如鯁在喉難言艱辛。
天下事,天下了!大浪淘沙,又得幾人還。昨日笑他人,今日復(fù)幾何?
“貧道……不愿!”
做得千載主,哪容鷹犬客!張隨風(fēng)吃慣了抬頭飯,只怕咽不下腳底食。
“張道友如此著相,貧道實難相勸,請!”
蘇伯定殺心已起,今日必斬張隨風(fēng)。
“貧道領(lǐng)教了!”
張隨風(fēng)腳下一踏,如白鶴般輕盈浮空,周身靈力如湖水般噴涌,覆蓋整個演武場上空。
“雷霄.風(fēng)吟渡!”
蘇伯定手中的劍并不霸道,靈氣如微風(fēng)輕吟般散開,擴張之勢比張隨風(fēng)更加迅捷。
二人雖大修之戰(zhàn),卻沒有什么驚心動魄之處,你來我往靈力比拼,招數(shù)則平平無奇,多是些黃階法術(shù)。
斗罷三四十回合,蘇伯定以雄渾的靈力完壓張隨風(fēng),劍尖洞破其右臂,進而斬其首。
一顆本命金丹納入蘇伯定之手,青竹派開山祖師就此隕落。
“青竹爾等,可愿臣服?”
蘇伯定手段狠辣,青竹派各長老見大勢已去紛紛拜服,自此青竹派在長云州除名。
……………………………………………………
靈礦山深處,某山溪旁。
李四與王林逃入深山已過數(shù)月,二人相依而存,李四更多的是靠王林狩來的獵物活命,而李四平日里也指點幾句王林的修行法門。至于指點多少,全憑自身喜惡。
“小哥!今日有口福了!王某獵了一頭山鹿!”
溪水旁遠遠便聽見了高聲呼喊,只見一位裸衣大漢肩扛著一頭雄鹿緩緩走來,從胸膛到腰間流滿了野畜的鮮血。
“去了內(nèi)臟,煙熏!背部經(jīng)脈中的活血莫要浪費,生飲即可!”
李四睡眼惺忪的靠在樹杈上,不愿與這憨貨多談幾句。
“又要生飲?這玩意兒太過腥臭,實在難以下咽?!?p> 王林小聲的埋怨幾句,還是從腰間抽出短刀劃開山鹿背部,將活血接入瓦罐中。
“莫要身在福中不知,貧道這法門可不是那么好練的!今晚按照貧道所說之法自行聚凡胎,到時候你也算是修士了!”李四望著頭頂?shù)狞c點樹蔭,心中暗算時日。
“小哥說的王某都記下了!王某先給小哥弄些吃食。”
王林撓頭憨笑,蹲在溪水繼續(xù)剝鹿皮,這鹿毛很是暖和,以后小哥晚上會舒服些。
“王林!貧道告訴你,莫以為弄些小恩小惠貧道就會收留你,等出了這靈礦山,你我各自前行!”
“曉得曉得!小哥以前也不像這般正經(jīng),現(xiàn)在弄的好像是王某的師長!”
“滾滾滾!老祖如果收你當(dāng)?shù)牡茏?,那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天資差人又蠢,天底下怎么有你這號人!”
“小哥說笑了,某家王林就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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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之巔,唯一山,唯我金殿。
此殿歸屬于西南九州的統(tǒng)御者,殿高三丈三,一磚一瓦真金鑄就,極盡奢華。
殿前護衛(wèi)皆是丹玄大修,殿內(nèi)走動甚至可以看見一二結(jié)嬰大能,如此雄厚實力只不過是唯一門的冰山一角。
金殿外,唯一門九長老趙鴻啟正在靜靜等待老祖的法旨。畢竟此次之事太過于駭人聽聞,半步結(jié)嬰的他也不敢擅作主張。
九重天上曾有過嚴令,一旦有此類事件發(fā)生,必要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魔,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為凡九重天宮下達的法旨會附上一句,魔修除外。
而陌生是因為最后一次魔修肆虐已是萬年前的事了,當(dāng)代許多結(jié)嬰大能沒有見過真正的魔修,更別提那些壽數(shù)不過千載的丹玄小輩。
就是這樣一種提及便讓人毛骨悚然的修士,竟然又一次出現(xiàn)了,而且就在唯我老祖所轄的西南九州。
“當(dāng)!”
一聲鐘鳴,一位小童走出金殿大門。
“師兄,老祖查驗的如何?”
趙鴻啟恭敬的對小童一拜,這位小童可是唯我老祖的近侍,榮寵之極。就連唯一門大長老都要稱一聲師弟,趙鴻啟一個新晉的管事長老自然不敢托大。
“老祖大怒,摔玉碗三只!”小童慢悠悠的說道。
“那老祖可曾有法旨交代?”趙鴻啟問道。
“不曾!只要讓小道去傳喚少爺!”小童仔細的想了一遍,認真的說道。
“少君!”
“然也!你在此地靜候吧!”
小童說罷不再理會趙鴻啟,扛起一盞紅色大燈籠,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山腰………………
時至午后,趙鴻啟依舊在殿外恭候。
“當(dāng)!”
又一聲鐘鳴,小童再次走出大殿。
“師兄,老祖可有法旨?”
小童努力的回憶了一番說道:“老祖說此乃古.血沸大法!以血練為基,燃燒全身精血,短時間內(nèi)迅速提升修為,是大邪之術(shù)?!?p> “老祖還說一旦修煉者修行此法,便如食髓知味難以自拔。且此法虧空身體,修士壽命會大大縮減,越是大修士,虧空也就越多。十年壽命減九,如曇花一現(xiàn),迅速枯萎?!?p> “嗯!……老祖還說創(chuàng)造此法之人不是東西,豬狗不如!好像是這么罵的?!?p> “師兄,那法旨呢?”趙鴻啟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祖讓少爺去,九長老同行!凡修煉此法之人盡數(shù)誅殺,凡聽聞此法之人盡數(shù)誅殺。”小童將手中金牌遞給趙鴻啟,轉(zhuǎn)身進入大殿。
“貧道領(lǐng)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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