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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代的生涯

三世祖前傳(一)

第十代的生涯 光棍琉璃 5061 2020-02-14 16:05:25

  黃沙掩地三尺,風揚古道大路,南北通達不見人煙,干裂的枯楊木爛倒在主干道上,幾聲突兀的怪鳥啼鳴,只見那牛頭骨在黃沙中若隱若現(xiàn)。

  趙北古道,千鈺州最北的地界兒,常年受黃沙侵襲,綠植日益縮減,一眼南望只有那張水河旁還有幾家門戶,添升幾縷炊煙。

  爛木集,千鈺州北界唯一的集鎮(zhèn),此鎮(zhèn)來往的多是些倒賣沙根黃的藥材商人和前往長川谷挖掘散碎靈石的窮酸破落戶,久而久之地域越發(fā)的貧脊,保得三四畝旱田的人家都算是富戶。

  延主街而上,有幾處門可羅雀的酒食家,與之相對的南大樓卻是另一番景象,絡繹不絕的賭客與賊心不死的風流漢填充整個樓面,爛木集最繁華熱鬧的便是此地。

  九張長桌一字排開,賭具檔口一應俱全,吆喝聲與混雜的汗味兒相互交映,賭紅眼的家伙不止一位。

  “李公子,這可是最后一把了!大小盤口可要看清嘍!”牌倌兒客氣地笑道。

  “開開開!”

  木桌相對人群中央坐著一位年輕男子,此人長衫大敞,披頭散發(fā),雙目布滿血絲,腳下長靴早已褪去,裸足架于桌面之上,近乎瘋癲狀態(tài)。右手修長的手指拿著僅有的兩塊碎靈石,猶豫了半天放在“小”字盤口上。

  “來來來!買定離手。五五六,大!”

  牌倌兒將色盅展示給眾人,只見年輕男子瞬時軟坐在長椅上,久久難以平復心情。

  “李公子,還玩嗎?若是今日不便,那房契小人便拿走嘍!”

  牌倌兒滿臉堆笑,但眼神中充滿了不屑,這已經(jīng)不是兩年前了,李家殷實的家底已經(jīng)被這賭鬼揮霍的差不多了,日后對他只怕連笑臉都難有嘍!

  “歸你了!”

  年輕男子倒也灑脫,穿起鞋襪束緊腰帶,大步向門外走去,臨出門之時在墻壁的粗衣上扯下一根線頭,右手束起長發(fā),棱角分明的側臉彰顯著不錯的容顏,這就是爛木集第一賭鬼李隨緣李公子。

  李隨緣走出南大樓,街上行人不免多看一眼,小聲指點也是常事,畢竟這家伙把死鬼老爹三十年辛辛苦苦攢的家產(chǎn)無度揮霍,致使現(xiàn)在衣衫不整家徒四壁,不,今日他把四壁也輸了,只剩兩袖清風。

  當然對于這種眼光李隨緣早就習以為常,大踏步走到街面拐角處的一面點鋪,用身上僅有的銀錢買一塊糖餅,蹲坐在店面石柱下看街前人來人往。

  “李善人,給口吃的吧!”

  李隨緣剛想動嘴,三倆乞兒便已圍了上來。

  “真晦氣!滾滾滾!”

  李隨緣將糖餅狠狠地砸在乞兒身上,轉而閉目養(yǎng)神,靜靜等待夜幕降臨。

  ……………………………………………………

  是夜,爛木集又是另一番景象,幾家私密處的紅館掛起了高燈,一些見不得人的生意也開始迎客。

  倒屋,街面北邊不起眼的一間二層木樓,一樓沒有多余的陳設,正中央只有一張桌子,桌子由紅布包裹,桌面點著一臺昂貴的靈石盞。

  “五姐,不做生意嗎?”

  李隨緣解開頭上粗線帶,甩了甩衣袖上的塵土,隨意坐在門檻之上,看著二樓上的紅燈雅間。

  “小冤家,你還知道回來呀!”

  藍邊艷紅裙,幾絲嗔怒意。一位身姿婀娜的女人走下二樓,面容姣好,只可惜左側臉有一道連頸的刀疤傷,破壞整體美感。

  紅五姐,倒房的主家,上三流的修道人物。

  “今日又去生財啦?”

  紅五姐倚靠在門框之上,左手輕撫李隨緣額頭,眼神中盡是惜愛。

  “然也!少爺我十四歲找高人算過,算命的說本少這一生家財無數(shù)妻妾成群,這不早點揮霍,老來只能空流淚?!?p>  李隨緣信口胡謅,做的開心狀,不讓他人擔心。

  “那今日小冤家你就留在倒屋,明日做這倒屋的主人,如何?”紅五姐勾了勾李隨緣的下巴說道。

  “這就更可怕了!當年五姐也是這般對我那死鬼老爹說的,如今他已是白骨,五姐依舊風采迷人。少爺我可享用不起!”

  紅五姐乃是仙修之人,青春常駐芳華依存,李隨緣對她的感情更像是半個母親。

  “如今還說他作甚!一碗飯他報了三十年,這種人死了也罷?!奔t五姐說得十分輕巧,但語氣中卻有略微顫抖,舊人追思多添幾分凄涼。

  “五姐,我想去長川谷!”李隨緣開門見山的說道。

  “不準!銀錢五姐有的是!”紅五姐斬釘截鐵的拒絕。

  “不是為了錢,少爺我這幾年該玩的都玩過了,唯有這長川谷還沒去過!”

  在這方天地下,修仙訪道的誘惑力遠遠超乎想象,畢竟可以看見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李隨緣自然也不例外。

  “那千鈺城的裘老道可是丹玄老祖,他的話你也不信?”

  紅五姐當然知道李隨緣心中所想,但丹玄老祖親口所言豈能有錯,李隨緣不通靈識,體內難結靈氣,更別說靈息出竅,這等凡人軀終身難有成就。

  “五姐,裘老道在修行界可算是頂天的人物嗎?”李隨緣問道。

  “當然,丹玄老祖一身通天本事,可起死回生,劈山斷流!千鈺州幾百年來就只有這一位!”紅五姐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放眼千州萬府呢?”李隨緣挑眉又問。

  “這我哪知道?五姐這一生也沒出過趙北五州!”紅五姐有些沒落的說道。

  “那便不是天嘍!既如此又何足道哉!天外天人外人,縱覽天下紅顏笑,日觀山海仙家景,豈不美哉!”李隨緣直起腰身意氣風發(fā)的說道。

  “當!”

  紅五姐狠狠地敲了一下李隨緣的額頭,輕提他的耳朵罵道:“整日不務正業(yè),又聽何人嚼的舌根?”

  “五姐,輕點兒!是北門口張瞎子說的,我就是想去多撈點賭本而已,長川谷的碎靈石不是更值錢嗎?”

  李隨緣對修行早已心灰意冷,剛才的揮斥方遒不過是少年人的自尊心,不想受他人的嗟來之食。

  “五姐還不知道你!你這潑皮平素對修行也不見這般勤快,是不是老娘管不了你了?”

  紅五姐修為資質不佳,一生也就在凡胎境界躊躇,在爛木集定居四十余年,見慣了人情世故,也更加向往平常人家。

  “管的了!五姐是李隨緣的長輩至親,當然可以隨意打罵不孝兒郎!”李隨緣一臉賠笑地說道。

  紅五姐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隨緣,隨即上樓翻箱倒柜的找起了東西,約半刻左右,紅五姐抱著一個黑油布包裹下樓,將其扔在了紅桌上。

  “自己打開看看!”

  紅五姐對李隨緣的脾性十分了解,這家伙的離經(jīng)叛道遠超常人,越是打壓一件事,他越要做那件事,即便撞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五姐,你藏私哦!”

  李隨緣興奮的搓了搓手,快速打開包裹,包裹中是一柄小短劍和幾張零散的地圖,其中最大的一張便是長川谷的全貌。

  “這劍是五姐年輕時候用的,至于那幾張圖是爛木集周圍最詳盡的地圖,曾有顧客出三枚玄品靈石購買,五姐都沒舍得出售,如今全歸你了!男人就該出去闖一闖,不要像你爹一樣窩窩囊囊一輩子!”紅五姐抬頭看著窗外的月牙兒,感覺今日的夜空格外明亮。

  “三枚玄靈石的地圖,那本少不是發(fā)達了,看來張瞎子有點東西,三日之內必有橫財呀!”李隨緣倒也沒有客氣,收起地圖后將短劍掛于后腰,起身便要出門。

  “你著急作甚?今日在一樓搭鋪,明晨再出發(fā)也不遲!”紅五姐挽留道。

  “那成何體統(tǒng)!五姐早點休息吧!”李隨緣笑道。

  “你倒還這般規(guī)矩,掛起了紅靈盞,誰家還有清白?”紅五姐幽幽的說道。

  “胡言!五姐在隨緣心中是最美的女子,以后隨緣要在千鈺州買最大的豪宅,來一段金屋藏嬌的佳話!”

  “咯咯咯!那五姐等著你來養(yǎng)!”

  紅靈盞,倒屋人,萬事萬物皆是買賣,自身也不例外。生活不易不予細說。

  ……………………………………………………

  次日,黃沙道。

  揚沙不見天,干枯朽木林。一架老牛車駕行在主道之上,沙土沒過牛蹄,走的十分緩慢,駕車人用粗巾裹著頭部,只留一雙眼睛看前路。后車駕上蜷縮著五六青壯男子,皆是爛木集的苦力人。

  “諸位,過了這朽木林,穿過爛灘,就到長川谷了!”

  駕車人一年要在爛木集和長川谷之間往返上百次,收取銀錢養(yǎng)家糊口也算一種營生。

  “老丈,這長川谷你可熟悉?”李隨緣用手擦了擦水壺邊緣的細沙開口問道。

  “這條路老漢已經(jīng)走了十幾年,自然熟悉!相傳在幾千年前趙北五州內有一所仙人宮殿,極盡奢華富貴堂皇,所有的家具陳設都是由靈石所制,這長川谷便是這仙宮的靈礦脈,后來仙人隕落,宮殿搗毀。至于這長川谷也因為靈石開采殆盡,被后來門派遺棄,這才讓平常人家有了出路,碎靈石一撿一采便是千余年。”

  老漢的父親就是駕車人,這些話都是他聽老一輩人說的,口口相傳直到今日。

  “這么說來,碎靈石現(xiàn)在很難找吧?”李隨緣迅速找到交談的重點。

  “肯定了!撿了幾千年還能有多少,更何況還有一些修士大人來搶買賣,能撈到幾塊黃靈石已經(jīng)算你走大運了?!?p>  駕車人年輕時也曾入谷找過,只可惜長川谷又大又深,久尋無果便也就放棄了一夜橫財?shù)哪铑^。

  “有這么難嗎?那每年為什么還有這么多人趨之若鶩?”李隨緣問道。

  “都是自愿!都是些投機取巧之人。難道不是嗎?爛木集三十年才出了一個胡老爺,但只要他活著就是這長川谷的招牌,六塊地靈石即便放在修士手中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更何況平常人家呢!人人都想當胡老爺,就看老天給不給這個命嘍!”駕車人上了年歲自然看的開明,但當年他也是投機取巧的人之一。

  “原來如此,多謝老丈指點。”李隨緣將水壺遞到駕車人手中,雙目一閉靜靜等待到達長川谷。

  一個時辰之后,長川谷口。

  “諸位下車嘍!祝各位生財!”

  駕車人拿著銀錢離去,而下車諸人也各自入谷,這種撞大運的事情最好單獨行動,以免瓜分不均起了爭執(zhí),更甚者丟了性命得不償失。

  長川谷自北朝南,內深方圓猶如一個布口袋,其間巖壁裸露山路陡峭,往年失足喪命者不在少數(shù)。

  李隨緣見眾人各自散去后取下腰間短劍,整理包裹沿著心中所記的地圖方向進入長川谷………………

  與此同時,山林道另一側天空之中出現(xiàn)一副奇景。一百輕騎飆行在云端之上,旗幟飄揚紅龍升道圖,左右衛(wèi)士銀盔亮甲,腰配長柄鋼刀,背負穿云箭袋,至于胯下坐騎盡是青面獠牙之獸,周身豹紋虎鬃,長尾之上更是點綴龍鱗,乃無敵之師。

  為首者:

  頭頂黑龍溜金盔,

  身披長云伏虎甲,

  背展紅蛟點浪袍,

  腳踏鏖獅囚厭靴。

  此人身材佝僂,僅一米五六,臉帶一副金制的修羅面罩,雙手干枯修長,猶如一副骨爪,陰森之氣讓人不敢直視。

  “軍廝!前方可是長川谷?”

  修羅面具頭領聲音十分低沉,略帶幾分沙啞,難聽至極。

  “回老祖宗,前方的布袋口便是長川谷!”

  后方一位身材健壯的銀甲軍廝躍下猛獸之背,凌空單膝跪于修羅頭領身側。

  “甚好,周圍清理如何?”修羅頭領再次問道。

  “回老祖宗,此地常年荒廢,來往的多是些平常破落人家,屬下……”

  “嗯?”

  修羅頭領聲音微微一提,軍廝立即嚇得雙腿跪地,全身顫抖不已。

  “辦事不力!自罰!”修羅頭領沒有絲毫仁慈,冷冰冰的說道。

  “多謝老祖宗!”

  軍廝一聽自罰二字,頓時松了口氣,毫不猶豫的抽出腰間佩刀。

  “嘶!”

  手起刀落,左臂直接脫體,奇異的是不見一滴鮮血流出。

  “再去安排!”

  “是,老祖宗?!?p>  軍廝平靜地撿起懸浮在空中的左臂,一步百丈縮地方圓,消失在云霧之中。

  ……………………………………………………

  三日后,長川谷某處。

  陡峭的巖石壁上,一顆亮晶晶的石頭滑落,緊接著一柄短劍被扔在地面上,破衣爛衫的李隨緣隨之跳下,迅速將石頭收入包裹之中,繼續(xù)向谷中深處前行。

  由于常年爛賭的原因,李隨緣身體比一般人還差,百十步便氣喘吁吁,若不是紅五姐的地圖,只怕他包裹中的那三枚碎黃靈石都難找到,更別談到達長川谷內腹地。

  圖示標明長川谷內腹地曾是仙人宮闕的靈石開采地,此地是個龜形甕,殘破的石質架構隨處倒塌,實木高臺風化腐朽,種種痕跡表明昔日開采的宏大場面。

  倒塌的礦點攀巖臺下可見零散的白骨,有當年的靈礦奴,也不乏爛木集的取巧者,生死命富貴天,又有何人能說清楚呢?

  李隨緣可沒有功夫理會這些風化白骨,架套好攀爬繩索,便要上巖壁中央的礦點一探究竟。

  正值此時,龜形甕殘垣內圍傳來凄幽的笛聲,此聲沒落且傷感,讓人聽的十分憋悶。

  “何人有這閑情逸致?”李隨緣是個天生的好事主,三兩步便尋了過去。

  斷壁中心是一處空場,一堆篝火,一把鐵銹劍,一女子。

  李隨緣全部的注意力自然在女子身上,一目而望竟成癡呆狀。

  趙北還有如此絕色,天人也不過爾爾。

  人至笛聲收,女子微微及目觀了一眼李隨緣,片刻后又做無事狀,繼續(xù)吹奏竹笛。

  說實話,李隨緣現(xiàn)在感覺很不好,女子的雙目極美,但神情讓人火大,她完全將李隨緣視若無物,甚至說不如塵埃不如螻蟻,不過李隨緣天生是個潑皮人,越是不加理睬,他越要做個煩心人。

  搬一石塊坐于篝火對面,靜聽女子吹奏,時不時還雙手擊打節(jié)拍以示附和。

  女子眉頭微微一皺,原本靜止的雪白長發(fā)也隨風飄動,直到曲畢,紅衣裙似乎更加的鮮艷。

  “好曲!好曲!有幾分大家的韻味!”李隨緣自然不懂什么音律,只是從未見過如此絕美的人兒,自然想多搭幾句話語。

  女子依舊不理會李隨緣的騷擾,收起竹笛徑直走向鐵銹劍,離開之意明了。

  李隨緣突然起身加快腳步,一把提起鐵銹劍,隨手一抽只見那劍藏之刃也布滿了鐵銹,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好劍!姑娘一人來這長川谷甚是危險,不如小可送你出去如何?”

  本來女子雙目已經(jīng)微微血紅,但見李隨緣拔出鐵銹劍后又恢復了原狀,第一次仔細打量眼前這個潑皮。

  李隨緣以為女子被自己的勇武吸引,隨即恬不知恥的說道:“在下李隨緣,趙北古道人士,家中黃牛一頭,良田二畝,去歲蓋了三間新房,今朝又添了一架驢車,請問姑娘可否婚配?”

  “不曾!”

  女子笑了,笑的沉魚落雁,笑的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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