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蒼松下,刀不戒面西背東,懷抱橫刀,站得穩(wěn)如泰山。
一別數(shù)月,他雖然沒去長安,但唐衫在長安的事跡,卻傳遍了大江南北。
這人吶,沒能力干大事,而又想干大事,就得要跟對人。
以前他沒得選,跟了太子李建成,至今在大唐還是個沒身份的人,若當(dāng)初跟的是李……啊呸!囚父殺兄,霸占親嫂的東西,跟誰也不跟他。
圣僧就不一樣了,實力強大,連龍都斬殺得了。心懷慈悲,對毫不相識的百姓,也會一幫到底。
還發(fā)大宏愿,要普渡眾生,孤身上路去取真經(jīng)。
就是走得太慢了。
得知他從長安出發(fā),至今已是兩月有余,就連侯君集率領(lǐng)的大軍,行軍速度都比他快!
不過還好,總算來了。
雙目微閉的刀不戒,聽見了身后隱約的腳步聲,他睜開眼,沒回頭,而是用大拇指頂起了橫刀,利用橫刀光可照人的刀身,去查探身后究竟是誰。
圣僧,你終于到了。
刀不戒嘴角上揚,腦海里浮現(xiàn)出,當(dāng)初那場并不算完美,卻逼格滿滿對話。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p> “可我已經(jīng)來了?!?p> 可惜當(dāng)初太年輕,破壞了其中的意境,這一次得把握機會。
刀不戒想著,上揚的嘴角徹底裂開,下意識摸了下一個多月沒剃的頭發(fā),有些扎手了。
……
山坡下,唐衫每一步都走得不快,但還是走到了山坡下。
刀客始終沒有轉(zhuǎn)身,雖然出鞘了一些的橫刀又收了回去,但總感覺此人有詐。
咦?
他摸了下頭發(fā),什么意思?
頭發(fā)?
板寸的頭發(fā)!
果然有古怪!
這年頭,除了和尚,不論男女,那都是長發(fā)飄飄。
此人竟留著一頭板寸,還專程在這等我,難道也是穿越者?
他一直不回頭,難道是在等我先給出暗示?
唐衫做了個很大膽的猜想,也不繼續(xù)往山坡上走了,扯著喉嚨就喊:“天王蓋地虎!”
“……”
不戒一臉抓狂,圣僧不按套路出牌啊,而且還換了個新詞,完全接不上??!
怎么沒反應(yīng)?
唐衫扣了扣腦門,又喊道:“清風(fēng)拂楊柳!”
不戒:“……”
還沒反應(yīng)?
唐衫嘬著牙花子,試最后一個暗號:“饅頭?”
不戒嗷的一聲趴在蒼松上就開始哭,太欺負人了,他一個都接不上。
臥槽,最后一個居然接上了,隨便亂猜一下居然真是穿越者?
可他前兩個為何不接?
難道是碰見老鄉(xiāng)太激動?
很有可能,要不然他為何趴在樹上嚎啕大哭。
也不對啊,他為毛知道我是穿越者呢?
雖然不戒誤打誤撞,帶偏了唐衫的思維,不過以唐衫謹(jǐn)慎的性格,肯定還是要保持懷疑的。
所以唐衫并沒有太過激動,就站在山坡下,看刀客到底能哭多久。
不戒哭得異常傷心,抬手抹淚的時候,露出了半邊側(cè)臉。
唐衫一驚,“是你!”
“是我?!?p> “怎么是你?”
“除了我還能有誰?”不戒止住哭聲,好熟悉的配方,好熟悉的味道。
“……”
唐衫沉默了,心中千頭萬緒。
不戒是穿越者?
這玩笑可開大了。
他帶著疑惑,“你哭得真難聽?!?p> “我……”
不戒一口氣頂在胸口不上不下,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難受,想死……
唐衫基本能確定了,不戒肯定不是穿越者。
但這家伙有毒吧?
要不就是給導(dǎo)演塞錢了。
明明兩句對白就殺青的龍?zhí)祝妒歉焱炅私莸膭∏?,這才剛開始踏上西行路,怎么又有他的戲份?
對了,他身上神仙的嫌疑還沒洗干凈。
從大唐往西,那么多路口可以走,他憑什么就知道我會走這里?
正想著,不戒擦干眼淚,從山坡上跑了下來,劈頭就問:“你怎么才來?”
唐衫反問:“你怎么在這?”
“我雖人不在長安,可也聽說了你在長安的事跡。知道你要去西天取經(jīng),我就日夜兼程趕到玉門關(guān),生怕錯過了?!?p> 不戒擰了把鼻涕,繼續(xù)說道:“誰知侯君集的大軍都到了,你還沒來。我見玉門關(guān)要變成戰(zhàn)場,知道你肯定不能從那走,就來了河州衛(wèi)等,你怎么才來?”
“……”
我都還沒問,你就解釋得這么清楚,還不是心里有鬼?
唐衫也不說自己一路游山玩水抓野味耽擱了,隨口敷衍道:“求取真經(jīng)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心誠則靈你懂吧?”
“懂?!?p> 懂個屁,老子亂蓋的!你就繼續(xù)裝吧。
唐衫道:“你等我做什么?”
“跟你去取經(jīng)呀?!辈唤湔f著,伸手就接過了唐衫的背囊,“西行路遠,我給你打打下手,拿拿東西。對了,有地圖嗎?”
嚯~這下還不實錘?
還敢說自己不是神仙?
你不光是,而且身份還不低,要不然早就預(yù)定的取經(jīng)人數(shù),憑什么多給你加一個?
上來就問我怎么才來,接著就問地圖在哪里,分明是擔(dān)心我不按既定路線走。
給我等著,等我喝了大補湯,先偷你……奇怪,還沒喝大補湯,怎么就能感覺到你?
你到底是普通人,還是裝普通人的神仙?
你每次蹦出來,都搞得灑家很亂啊魂淡!
唐衫心里罵罵咧咧,但抱著寧可信其是的態(tài)度,表面功夫還是要裝一裝的,畢竟不戒都沒承認(rèn)神仙身份,他也不能讓不戒知道他已經(jīng)在懷疑不戒身份的事情。
“我好像還沒答應(yīng)帶你去取經(jīng)?!?p> “你不帶我也跟著,反正找到你了,你甩不掉我?!?p> 呵呵,借口都懶得找,死纏爛打是吧?
灑家偏要你說一個借口。
唐衫:“為什么?給我個理由先?!?p> “我想你做的飯了?!?p> “……”
我他喵還想打籃球勒。
這借口我要信了,你他喵的就該懷疑我的身份了。
試探,這絕對是試探。
什么必須由我去取經(jīng),都他喵是假的!
唐衫后背猛然升起一股寒意,表面上還得保持著溫和的語氣說:“出家人不打誑語,說實話?!?p> 不戒眼神飄忽道:“真是想你做的飯了,你說過的嘛,我云游四方要是受不了,就來找你?!?p> 唐衫也不說話,就這么盯著。
不戒被看得有些受不了,直言道:“其實我這幾個月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事,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么道理?”你說,灑家聽你狡辯。
“雖然這么說有點對不起太子,但我想明白了,要成大事,就得跟對人。以前我沒得選,后來跟了你,誰知沒多久你就要去長安,早知道你連龍都能砍,打死我也不走?!?p> “……”
這借口就很合理了,有理有據(jù)的,完全挑不出毛病,很符合他假裝是個普通人的身份。
既然借口符合了他假裝普通人的身份,換句話說,也就是他對我質(zhì)疑他的態(tài)度,予以了肯定?
唐衫理了下思路。
好復(fù)雜,腦殼痛,不過應(yīng)該是過關(guān)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