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了酒樓的飯菜之后,梅花就離開了宛城。
他已經(jīng)和宛城衙門說清此事,再過不久,便會有密探去往長安,從長安為出發(fā)點向四周搜尋吸血鬼的蹤跡。
若無意外,那頭吸血鬼的目的地應(yīng)該就是‘長安’。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只是張叔和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隨口提及了‘長安’,可如果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性的話,張叔也不會這么說。
張叔雖然神棍了一些,但在這種事情上,應(yīng)該不會謊騙他。
“斗雪,你確定有其他的味道?”梅花遠離國道,一頭扎入?yún)擦之?dāng)中,因為之前斗雪和他說了,她嗅到了‘其他’的味道。
斗雪乖巧點頭,“嗯,很淡,但還是聞到了?!?p> 眉毛一抬,梅花抬頭望向前方,運氣?直覺?還是,命?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件事,他只是隨便選一個方向追了過來,卻沒想到好像撞上大運,準(zhǔn)備要抓到大魚了。
張叔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jīng)算到這一點了嗎?
直到現(xiàn)在,梅花也無法確認自己將要追上的那頭吸血鬼就是自己想要找的目標(biāo),或許也只是那頭吸血鬼的故布疑陣,等到官府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邊,便趁機逃脫。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就像那群吸血鬼可能已經(jīng)確認了官府可以使用氣味追蹤的方式來追蹤它們,所以各種掩飾手法都出現(xiàn)了。
那頭吸血鬼想要制造血裔,必然需要‘素材’進行轉(zhuǎn)化,而在大曦之中,轉(zhuǎn)化漢人是最為保險的。
大曦有不少人知道官府會豢養(yǎng)靈犬用以追查罪犯,所以梅花也不敢肯定自己即將追上的那頭吸血鬼就是他的目標(biāo),只能相信神算的金口直斷。
梅花抬首西望,緩緩呵出一口白氣。
長安……
…………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一曲唱罷,玉憐胸膛起伏不定,急促呼吸著。
白雪緩緩落,落在了殷紅如血的葉片上,她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的俊美男子,勉強笑了笑,“艾利安先生,您覺得這首如何?”
艾利安嘴角噙著笑意,安靜地翻動著眼前書頁,頭都沒抬一下,“繼續(xù)啊?!?p> 玉憐面容一僵,干澀的嘴唇幾次張合,卻都不敢說些什么。
卻沒想到艾利安突然展顏一笑,轉(zhuǎn)頭過來看向玉憐,“呵呵,開玩笑的,畢竟你還是‘凡人’?!?p> 他雖為番人,但一口大曦官話卻無比順溜,口音甚至比許多鄉(xiāng)民都還要純正。
可是聽到這句話之后,玉憐心中一顫,趕忙垂下眼簾,不敢直視這頭吸血鬼。
一想起這頭吸血鬼的身份,玉憐就忍不住在心中哀嘆不已。
前幾天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卻沒想到原主是妓院收養(yǎng)的落魄千金。
要是如此也就算了,大不了展示一下信息大爆炸時代十二年義務(wù)教育的知識水平,做個清倌人再找機會贖身,卻沒想到在剛做好打算的第二天,在與小姐妹說故事的時候被這頭逛青樓的吸血鬼撞見。
本以為是主角命格展現(xiàn)作用,這個長相俊美的吸血鬼將會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甚至是‘后宮’當(dāng)中的一員……卻是沒想到,真實世界的吸血鬼比小說、電影里的可怕太多太多。
只是不小心被這頭吸血鬼聽到和小姐妹講起的《紅樓夢》,就引起了他的興趣,后來又嘴賤唱了兩首現(xiàn)代的歌,便被他抓到了這里來。
現(xiàn)在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
玉憐咬著下唇,小心翼翼地偷瞄著艾利安,深吸了幾口氣,小聲問道:“艾利安先生,我們在這里做什么呀?”
說著,她還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瑟瑟發(fā)抖。
在這寒風(fēng)冷夜,這頭吸血鬼自己感覺不到寒冷,可她卻快要被低溫給凍死了。
好好的不回到城里,在這荒郊野嶺做什么?吹冷風(fēng)嗎?
更何況……
玉憐瞥了一眼前方,吸了吸鼻子,幸好自己已經(jīng)感冒堵了鼻子,聞不到空氣中的血腥味。
只見兩排顱骨燈盞被歪歪斜斜地插在這座滿是鮮紅的樹林中,一路排向樹林外,好像是準(zhǔn)備要迎接什么客人一樣。
看到那些顱骨燈盞,玉憐就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因為那些東西……是新鮮的!
“等待一個‘貴客’。”艾利安貪婪地翻看著手中的《論語》,笑道,“他一路追了過來,在路上殺死了不少我的血裔,而且距離我越來越近了,索性就在這里等待他的到來。
“畢竟你也知道,我身為血族,相當(dāng)于你們大曦的妖魔。和在歐羅巴那邊不一樣,在大曦這里,進入城市就會被‘國運’限制,所以還是在這里等待他的到來比較好?!?p> 玉憐聽了這些話,默不作聲,神色相當(dāng)復(fù)雜。
也是在近兩天她才知道,在這個世界,妖魔鬼怪是客觀存在的,法術(shù)也是客觀存在的。
而且和她看過的那些小說不同,在這里,妖魔也無法把凡人嚇得聞風(fēng)喪膽,哪怕是一個凡俗的武夫,只要勤加修習(xí),也能與小妖打得有來有回,老兵更是可以斬殺妖怪。
這些都是她從這頭吸血鬼嘴巴里聽到的,這些天他一直在感慨大曦和歐羅巴的不同。
可惜有的時候,他說的不知道是哪種語言,畢竟在這個時候,歐羅巴那邊不是在中世紀(jì),就是在文藝復(fù)興時期,再加上這是一頭吸血鬼,所使用的很有可能是拉丁語。
“當(dāng)然,你也可以稍微期待一下。”艾利安笑著瞇起了眼睛,“看看他能不能把你從我手里救出去!”
玉憐心臟猛地一跳,又幾乎停止了跳動,驚恐得無以復(fù)加。
剛才,她確實是這么想的,可是他怎么知道?
“畢竟在我的身邊……”艾利安合上了書,似笑非笑看向了玉憐,“很危險——不是嗎?”
玉憐用力吞咽下一口口水,現(xiàn)在的她完全感覺不到寒冷了,因為‘遍體生寒’。
扯了扯嘴角,她強顏歡笑,“怎,怎么會呢?”
話剛說完,她就沉默了下去,臉上勉強的笑容也收斂起來。
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把所有恐懼都表露在了臉上,所以不管自己說些什么,都無法掩蓋自己對這頭吸血鬼的恐懼。
艾利安收回了視線,這確實沒有什么意思,在過去幾百年,他早就玩過了無數(shù)次,也對這種事情失去了興趣。
“客人來了……”
拍了拍身上的薄雪,艾利安笑著起身,迎向兩排顱骨燈盞的前方。
玉憐也把目光投注過去,便能看到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下,那片風(fēng)雪之中似乎有一個人影若隱若現(xiàn)。
隨后,那個人影愈發(fā)凝實,玉憐便目瞪口呆,感覺頭皮發(fā)麻了起來。
‘這,這是什么?’她驚懼皆有地望著前方。
最終,那道身影穿過了急風(fēng)驟雪,出現(xiàn)在艾利安和玉憐眼前。
一個年輕道士懷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身著棉襖,頭戴氈帽的小姑娘,另一只手上還拖著一個木質(zhì)的旅行箱。
這就是艾利安想要等的人?就是這個年輕道士一路追殺艾利安,殺死了艾利安許多血裔?
玉憐頭腦混亂,呆坐原地,一個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找到你了?!?p> 一個清越的聲音蓋過風(fēng)雪,鉆入玉憐腦海當(dāng)中,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