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杜家別院介甫言
永遠不要渴望戰(zhàn)爭。它就是一頭巨獸,不分彼此,將一切都吞噬其中。要畏懼戰(zhàn)爭,避免戰(zhàn)爭,經(jīng)歷過一次就再也不想去經(jīng)歷下一次了。
————幽蘭
【徐?!ざ偶覄e院·晴朗】
今天的杜家別院外松內(nèi)緊,還是往常的巡邏人數(shù),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極其凝重,比起平時的自由散漫顯得高度緊張,無數(shù)雙眼睛一刻不停的掃視著周圍數(shù)里的范圍,不能讓一點風吹草動影響到院子里大人物之間的見面。
而在別院內(nèi)部,杜家家主率領(lǐng)一眾護院也警惕的巡視著院子里的角角落落,昨晚大人物突然登門,讓他都來不及準備必要的迎接儀式,也幸虧大人物從來不計較這些,只是在西廂房緊急收拾出一間屋子讓她先歇息了下來,現(xiàn)在東方剛剛破曉,屋內(nèi)傳出了一聲清冷的女聲:“杜家主,昨晚沒有提前打招呼,是幽蘭唐突了?!倍偶壹抑鞲糁o閉的房門趕緊抱拳:“蘭將軍莫要折煞小的了,將軍能賞臉來寒舍已經(jīng)是蓬蓽生輝,哪來的唐突之說,管家,還不趕緊送進去洗漱早點。”管家對著旁邊的侍女使了使眼色,一眾侍女低著頭快步進了房屋,不一會就一一退了出來。
幽蘭繼續(xù)說道:“杜家主,讓外面的兄弟們撤了吧,你這樣里三層外三層的巡邏,豈不不打自招說府上有貴客嗎?我這次出來本來就不想讓太多人關(guān)注。”“是是是,蘭將軍教訓的是,管家,去,讓兄弟們撤些回來加強院內(nèi)的巡邏力度吧?!惫芗翌I(lǐng)命而去,“不知將軍此次突然造訪有何貴干?”屋內(nèi)沉默了一下,語氣依然平和:“見一個人罷了,家主還是忙自己的事情吧,有事我會讓素嫣告知的?!倍偶壹抑髅艘幌骂~頭的冷汗,知道自己無意冒犯了將軍,聲音帶著顫色的說:“小的該死,謝將軍不罰之恩?!边B忙帶著一眾護院盡心盡力的巡邏去了。
而在房內(nèi),一身紫色長袍打扮的幽蘭更加平添小女人的嫵媚,簡簡單單的裝飾,搭配她那張英氣勃發(fā)的玉臉,沖突而又和諧的氣質(zhì)將她的氣場撐得十足,而她身后的素嫣正在仔細的為幽蘭梳著長發(fā),一邊梳著一邊溫溫問道:“蘭姐姐怎么想的來這偏壤之地散心呢?東越、江南哪一處不比這里讓人舒服呢?”幽蘭看著鏡子里的素嫣,淡淡一笑:“我喜歡清靜。那些雖好,人多嘴雜。嫣兒,我讓你通知的那位貴客應該快到了吧?!彼劓厅c了點頭,將常用的發(fā)簪固定好發(fā)型后,繼續(xù)說:“恩,王大人已經(jīng)收到了蘭姐姐的邀請,今天就應該到這里了?!庇奶m略微低了低眉頭:“嫣兒,咱們姐妹倆認識有十年了吧,雖然對外是主仆,但是私底下是最親最愛的姐妹。”素嫣握著梳子的手頓了頓,繼續(xù)梳了起來:“蘭姐姐怎么突然說到這個了?”
幽蘭抓住了素嫣的手,將它緊緊握在自己胸口,秀目上挑,看著此刻俏生生站著的素嫣:“如果有一天,有人一定要取我的性命,我希望那個人........是你。”素嫣被嚇得立即跪在了地上,眼眶里已經(jīng)帶上了淚花:“蘭姐姐,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如果有人取你的性命,那必定先踏過我的尸體,今天你到底是怎么了?從家里出來這一路,雖然依然和素嫣說說笑笑,但是素嫣知道你心里藏了一件事,還是很大的一件事?!庇奶m半蹲著,輕輕為素嫣擦去了眼角的淚痕:“不用為我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而且,我也不想躲掉這個劫難,為了很多很多的人。你要答應姐姐,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殺我的人必須是你。就當姐姐第一次求你了?!笨粗呀?jīng)哭泣不止的素嫣,幽蘭也落下了久違的淚水。素嫣帶淚堅定的說道:“我答應姐姐,如果有一天素嫣一定要殺姐姐的話,那素嫣也不會獨活于世。下輩子咱倆還是最親最愛的姐妹?!庇奶m仿佛做出這個決定后,那股愁容也煙消云散了,微微一笑:“咱倆一起洗漱吧,一會見到王大人的話可不像話噢?!彼劓唐铺闉樾Γ骸敖憬闶裁磿r候都是美艷動人,嫣兒來伺候姐姐梳妝?!倍谶@平靜的背后,又有誰知道那詭秘的暗涌。
日上三竿后,在杜家家主敬畏的眼光中,王大人也走進了幽蘭的廂房,杜家家主等一干眾人和素嫣均都退了出去。屋內(nèi)只有王楊二人。幽蘭早已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虛抬一下:“王大人,突邀你來這荒涼之地,倒是幽蘭叨擾了?!蓖醮笕藬[了擺手:“蘭將軍相約,我即便遠隔千里也一定赴約,不過你我分屬文武,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說吧,耽誤太久的話恐怕隔墻有耳,讓人無端猜忌?!庇奶m看到風塵仆仆的王大人,淡淡一笑,親自泡好一杯清茶放在了王大人的手邊,自己款款而坐:“王大人無需多慮,幽蘭只是到徐海游玩散心而已,邀一知己好友共賞千里胡楊林,外人自是不會揣測的,這里沒有蘭將軍王大人的虛名,只有楊幽蘭和王安石二人?!?p> 王安石一笑:“蘭將軍果然是性情中人,介甫倒是多慮了。那楊姑娘的意思是?”幽蘭輕呷了一口,緩緩說道:“據(jù)說,朝廷之中有人想要除掉我,是也不是?”王安石一驚:“楊姑娘哪里聽到的流言,您為朝廷戍邊十余載,勞苦功高,更是皇帝陛下眼前的紅人,誰敢如此大膽?不怕滅九族之險嗎?”看著有點激動的王安石,幽蘭心中一定:“幽蘭也是道聽途說的,據(jù)說他們覺得現(xiàn)在的官場文武自成兩大派系,互相不能逾越,而我即將到任的杭州知事,雖然是皇上金口玉言定下來的,老臣們定然不敢公開反對,但是我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眼中的絆腳石,那么這種明面上不能的前提下,會如何呢?”王安石臉色也凝重了起來:“可是皇上他明察秋毫,恕我冒犯,即便做的再干凈,也終究有跡可察的,到時候死無葬身之地?!?p> 幽蘭又呷了口茶:“介甫兄可曾聽聞過前些年的澶淵之盟?”王安石一愣:“那個不是朝廷打贏了嗎?還和遼國定下了友好盟約。”幽蘭冷冷一笑:“王大人沒有親臨前線,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內(nèi)幕細節(jié),你見過哪個國家打了一個大勝仗后,不是乘勝追擊,而是急迫的找戰(zhàn)敗國簽訂互不侵犯的所謂‘和約’嗎?朝廷每年還要定期向那遼國提供軍資數(shù)十萬兩!這是一個戰(zhàn)勝國應該定的‘和約’嗎!”對著幽蘭咄咄逼人的呵問,王安石只覺冷汗直冒:“蘭將軍,軍隊上的事情介甫不可妄言,朝廷那個時候也分成了主戰(zhàn)和主和兩派,爭吵的不可開交,不過最后皇上親自定下了這澶淵之盟,我們做臣子的也只是執(zhí)行罷了,哪敢妄加揣測圣意?”看著已經(jīng)坐立不安的王安石,幽蘭長長舒了口氣:“介甫兄見諒,幽蘭這一路走來,看的尋常百姓的疾苦,又想起了父親大人對我說過的簽訂條約時遼人那一副我們才是打了勝仗的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現(xiàn)在發(fā)泄了出來好受很多了。”王安石慢慢抱拳:“國有蘭將軍,民族之幸也。將軍所言振聾發(fā)聵,而提到的那個流言,待介甫回京后定然徹查?!庇奶m卻搖了搖頭:“不可,他們在暗,王大人莫要打草驚蛇,只需靜觀其變即可?;噬夏抢镆膊灰A告,畢竟現(xiàn)在只是流言而已,這次也只是讓介甫在開封中為幽蘭多留意些人罷了,這個是名單??赐昃蜔舭?,免得被人利用。”
王安石接過這份名單,越看越是心驚。他顫顫巍巍的折好名單,將它焚燒殆盡后,仍然驚魂未定的問:“蘭將軍,這名單如果一一屬實的話,那這天真的是要變了啊。介甫先告辭了,事情緊急,王某要早日回開封做必要的準備。”幽蘭淡淡“嗯”了一句就兀自喝起了茶。等到王安石離開后,素嫣進了房間,看著仍在喝茶的幽蘭,關(guān)心的問:“蘭姐姐,咱們出來好多天了,也是該回去了?!庇奶m看著眼前幾乎見底的清茶,上面浮動著的殘渣,像是對自己說道:“浮浮沉沉,熙熙攘攘,皆是虛妄?!?p> 而令素嫣感覺真正驚詫的是幽蘭指間肆意跳躍的透明絲線,那是.........唐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