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我的哭聲中微微發(fā)亮,海藍(lán)色的晨光透過木制的小眼兒窗戶白紙朦朧的照在臥室的土炕上。
“你在干什么,樂樂還在哭?”父親睜開眼睛打量著母親說。
朦朧中,母親把一包不知道什么東西扔到了坐柜的邊上,又掉了下來,“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拔以诮o孩子換尿布,換完尿布就不哭了。唉――你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就叫‘樂樂’了,不改了?”母親說。
“就叫‘樂樂’吧。他把咱們哭夠了!”父親笑了笑又說,“大名‘進(jìn)樂’,小名‘樂樂’。”說完就起身摸索著穿衣服。
“點上油燈吧。”
“不用,省省吧?!?p> “今天起這么早,干什么去?”
“昨晚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到三豬(人名)家?guī)兔θ?。早點兒過去,吃了飯好干活?!备赣H站在坐柜前拿起襯衣,一邊穿一邊說。說罷,出去了。
……轉(zhuǎn)眼半晌過去了。父親在三豬家?guī)兔Ω傻每善饎艃毫恕?p> 他在冬季農(nóng)閑的時候跟木匠師傅學(xué)過幾天手藝,這不――現(xiàn)在你看他干起木事活兒來還像模像樣的――他在用力揮舞著一把長柄剝斧修梁――從他一次次高高舉起的剝斧,到被雙手突然下沉加速落下來,斧刃不偏不倚重重砍進(jìn)右腳踩著的大木疙瘩與主干的銜接部位,別提有多驚險、多精彩、多刺激了。讓我,我可干不了。
……
“合合(父親的名字),累不累?喝口水吧。”永吉(一位老人)端著一碗白開水走過來遞給他。
父親微笑著接過藍(lán)邊大白碗和永吉一起坐在正在加工的梁上歇息。
“唉,老弟,干得不錯嘛,現(xiàn)在都成老把式兒了。”永吉笑著說。
“夸獎我了。比起你們來,還差遠(yuǎn)呢!”父親搖搖頭。
“唉,老弟,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今天很特別嗎?難道你沒有覺察到,今天跟你打招呼的人挺多,跟你聊天的人卻很少嗎?”永吉嬉皮笑臉的看著我父親說。
父親做了個苦笑臉指著剝斧,說:“我一直在掄長柄剝斧,有誰能愿意接近我呢?除非是他不想活了吧!永吉叔,我知道你愛逗趣兒,可這也沒什么嘛!”
“唉,老弟,你聽說過嗎――老康曾經(jīng)頭頂著帶有他家小孩兒屎星子的白羊肚毛巾去朋友家?guī)兔?,鬧出了一些笑話……水,喝完了,干活了干活了?!庇兰χx開了他。
父親在永吉走開后,用手拂拭了一下頭頂,又把渾身上下拍打了個遍。只是沒有拍到后背上。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父親洗過手臉便和大家坐到一張桌子旁吃飯,沒想到――他的鄰座立刻端起碗離開了他,到別的桌子上去了;過了一會兒,又一位特別愛干凈的人悄悄端碗離開了。
父親笑了笑,用筷子多加了些菜,然后端起碗也離開了桌子,到距離大家最遠(yuǎn)的墻根蹲下來吃飯。
父親一邊吃,一邊還隱隱約約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
“唉――,老弟,中午回家看望一下孩子,順便換一件襯――衣――!”“哈哈哈……”不知道誰在吆喝,只是確認(rèn)大家都在開心的大聲笑著。
父親趁中午大家都在休息回家換襯衫去了。
剛回到家中,見到母親就指著自己的后背問:“后背有什么嗎?讓所有的人都嘲笑我?!?p> 母親也笑了起來,說:“金色的地圖。這可是你做父親的驕傲!”
父親一邊脫下襯衣,一邊說:“很明顯嗎?哦,天哪,這么多,看著怪惡心的。難怪人們都躲著我,跟躲賊似的??雌饋?,嗯,還真像日本地圖??!只是這金色便宜了它?!?p>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