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將濕淋淋的衣服攤在窗戶外的晾衣桿上,然后再次關(guān)上了窗。
床上鋪著一張竹席,微微散發(fā)著霉味。
他躺在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鄉(xiāng)下的怪事多,一到深夜沒重要的事一般都不會出去。
蘇白也習慣碰到怪事了,只要當作沒看見他們,老老實實回家睡覺就行。
只要閉上眼睛睡著了,第二天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汗水從他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中滲了出,身上像是爬著無數(shù)螞蟻一樣。
沒一會兒他剛換的衣服就被汗水濕透了,汗水黏在竹席上,那霉味就更濃了,他都感覺自己身上快長出霉菌了。
這時候的夏天剛熱起來不久,不開窗的話,很難入睡。
房間里也沒有空調(diào)。
可一旦開窗,他又怕有什么東西跑進來。
他在床上被熱得輾轉(zhuǎn)反側(cè),在開不開窗之間猶豫不定。
漸漸地他有些困倦了,勉強進入了淺度睡眠的狀態(tài)。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了深夜的關(guān)系,房間里的溫度慢慢降了下來,他明顯感覺舒適多了,睡得也更香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片寬闊的湖里游泳,從水里冒出來時,略微一抬頭就能看見遠處巍峨的雪山,雪山連綿成片,只有山頂?shù)囊徊糠址e著白皚皚的雪,從山腰處往下都是漆黑一片的巖石和土壤,沒有綠色植被。
只有西部地區(qū)才會看到這種景象。
看那積雪的覆蓋程度,時節(jié)應(yīng)該是西部地區(qū)的夏天,湖水的溫度剛剛好,在太陽的烘烤下去掉了雪水的寒意。
他心情暢快地往湖中心游去,游著游著,他感覺湖水變冷了,皮膚都已經(jīng)冷到發(fā)白。
應(yīng)該是天氣變冷了,他擔心再變冷一些,肌肉容易痙攣抽筋,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一旦游泳抽筋,喊救命都沒有用。
想到這,他有些害怕了,調(diào)轉(zhuǎn)頭準備游回岸邊。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游到湖中央了,無論往哪個方向游,都要游很長一段距離才能到岸邊。
冰涼的雪花落到了他的臉上,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嘴巴里噴出一團團的熱氣。
事不宜遲,不能多想,趕緊行動才是正事。
他奮力地往岸邊游去。
他越游越慢,湖水的溫度已經(jīng)接近零度了,他被凍得嘴唇都在發(fā)抖,意識也逐漸模糊。
雪花不斷落在湖面上,和他的腦袋上。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變得花白一片,上面全是雪花。
岸邊依然離他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慢慢地他看不清岸邊了,手上劃水的動作也停止了。
湖面剎那間就結(jié)冰了,將他凍住了。
他變成了一具雕塑,凍在透明的湖水中。
雖然身體已經(jīng)變成冰棍,但他仍然有意識。
好冷啊,好冷啊。
他的意識不斷在重復著這句話,不知道要說上多久。
終于,他忍受不了這個噩夢了,強迫自己醒來。
他一醒來就渾身打了個冷顫,伸手摸了摸臉頰,冰涼的砂質(zhì)觸感,在他的臉上竟然結(jié)了一層冰霜,難怪會這么冷。
現(xiàn)在又不是冬天怎么會這么冷?
怪不得他會做自己被凍成冰棍的噩夢。
一股冷風夾雜著雪花又吹到了他的臉上,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房間的窗戶又開了,皎潔的月光照進屋里。
他眼睛看著天花板的方向,瞳孔因為恐懼而放大。
一個穿著紅色長袍的長發(fā)女人后背貼著天花板,臉朝向蘇白。
一張嘴呼呼地往蘇白的身上吹著冷氣。
能夠用后背貼著天花板,并且嘴里能吹出夾帶雪花的冷氣的,顯然不是人類。
他連忙從床上滾了下來,要是再讓這個女人這么吹下去,非把他凍成冰棍不可。
女人緩緩落了下來,她的個頭很高挑,看不見她的手和腳,都被長袍給遮住了,甚至她的大部分臉都隱藏在烏黑的長發(fā)后面,只能看見一張鮮紅的嘴,似乎在微笑著。
蘇白從地上爬起來,背貼著墻,呵斥道:“你別過來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現(xiàn)在走的話,我就當沒見過你?!?p> 女人沒有說話,依然微笑著,從床上飄了下來,不是走下來的,幾乎看不到她的腳有移動的跡象。
蘇白慢慢往窗口移動,女人似乎就沖著他而來。他一動,女人也跟著動。
他從打開的窗戶往下望了望,黑漆漆的夜里也看不出樓下有什么東西,不過這里是二樓,從窗戶跳下去的,只要下面沒有障礙物,而是一片泥地的話,那他就不會受什么傷。
但是很顯然,他的膽子還沒那么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成功跳下去了,難保這個紅衣女人不會繼續(xù)追過來。到時候他就要大半夜,光著腳丫在田埂上狂奔,這畫面想想都覺得瘋狂。
紅衣女人離他越來越近,他已經(jīng)可以清晰地看見紅衣女人如赤焰般鮮紅的紅唇,和慘白發(fā)亮的牙齒。
農(nóng)村女人很少會把嘴唇擦得這么紅,當然他知道這女人不是人。
女人不顧他的呵斥,執(zhí)意要逼近他,這種行為突然就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聽見十指的指頭響起咯咯咯的聲音,那是尖爪在從肉里破出。他嘴里的犬齒也在快速生長,將他的嘴角撐開,露出幾分猙獰。
“我說了給我滾開!”他揮起爪子抓向紅衣女人。
紅衣女人身體略微后傾,爪子只抓到了那件紅色的長袍,輕輕拂過,沒有抓爛那件長袍,感覺在那件長袍下根本就沒有身體。
蘇白像野獸一般怒吼了一聲,尖牙閃爍寒光。
他再揮出了一爪,結(jié)果還是一樣,紅衣女人輕松躲過了他的爪子。
“我知道你是誰了。”紅衣女人開口說話了,笑容的幅度變得更大。
蘇白加大了力量,利爪猶如疾風一般直朝紅衣女人的身體插去。
嘩啦的一聲,蘇白的爪子插進了墻壁里,五個手指都沒入了磚石砌成的墻壁。
他明明是朝著紅衣女人的胸口捅過去的,可爪子一碰到她的身體,就像撈水中之月一般,什么都沒碰到。
“有意思,有意思。”紅衣女人的聲音出現(xiàn)在他身后。
他轉(zhuǎn)過頭看見紅衣女人就像一陣霧一樣從門縫里離開了。
拔出爪子,墻壁上留下了五個小洞。
窗外的天空露出了一點魚肚白,估計到了凌晨五點鐘左右,有早起的公雞已經(jīng)開始打鳴了。
他感到極度的困倦,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