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穆思弦飯也沒吃,頭發(fā)都沒干透就上床休息了。
到了晚上,被晚秋她們喊醒:“小姐,先起來用點飯吧!”
穆思弦迷迷糊糊地醒來,覺得還是一點食欲也沒有,但還是逼著自己喝了點粥。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頭暈,整個人都沒有力氣,很快又躺著休息了。
半夏她們想著她一定是昨晚在島上沒有休息好,發(fā)現(xiàn)她沒有發(fā)燒,也沒有打擾她。
第二天大家要原路返回,所以要爬山路。
穆思弦起床以后還是有些昏沉,但是為了不拖大家的行程,她并沒有說什么。
看著梳妝臺上的紫檀發(fā)簪,她想起南宮瑾說過:是他自己雕的!
心里煩躁,將簪子拽在手里摩挲來摩挲去,還給他肯定會更難堪,自己也不可能繼續(xù)戴,難道扔了?
不行,先揣著吧,回府了好好壓箱底就是了。
她將發(fā)簪收在自己懷中。不知為何,她有點擔心半夏她們弄丟了,畢竟她騙她們說是撿的,她們看她不戴了肯定會勸她扔掉的。
走出客棧,穆思弦沒有看到南宮瑾的身影。
意料之中,那人有他自己的驕傲。說是同行,只要他有意,他可以一次都不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
穆思弦有些疲倦,通往山腳的路都是坐在馬車上,并沒有自己下來走,到了山腳,穆思弦沒想麻煩半夏和晚秋一開始就背她,畢竟來時她還瞎著眼都堅持自己走了大半路程,現(xiàn)在眼睛都好了,斷沒有讓她們一開始就背的道理。
她想著自己堅持走一段時間,實在走不動了再叫她們背吧!
可惜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穆思弦就已經(jīng)覺得頭暈眼花,她想著自己似乎生病了,看著眼前的人都在晃晃悠悠,她想告訴半夏她走不動了,可是一張嘴,一股腥甜直接涌出,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晚秋和半夏看見自家小姐突然吐出一口血暈厥過去可嚇壞了:“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可是穆思弦一點反應都沒有。
“雷霆,趕快去請三皇子殿下,小姐吐血昏迷了!”
雷霆立馬飛身往上去找南宮瑾。
南宮瑾在隊伍最前方漠然地走著,他昨晚一整晚都沒有休息,看完玄月送來的關于沉船和死士刺殺的消息,他就一直在房間呆坐到天亮。
此時聽到后面似乎有什么動靜,正想詢問玄云,卻看見穆思弦的護衛(wèi)飛身上來。
“三皇子殿下,請您去看看我家小姐,她不知怎么就吐血暈厥了!”
南宮瑾怔然,立馬飛身下去,雷霆沒趕上他的速度。
“她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晚秋和半夏聽到南宮瑾的聲音連忙回道:“三殿下,奴婢們也不知道。小姐她似乎昨天回來以后就很累,基本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今天早上,昨晚只是喝了一小點粥......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小姐發(fā)燒,她也沒有說不舒服......可是剛剛她突然就吐血暈過去了!”半夏的聲音都有帶著哭腔。
南宮瑾看著穆思弦嘴角的血跡,還有她白得透明的臉龐,自責得要死。
是啊,她月前才墜坡受傷,眼疾剛剛好,中原臨走前還數(shù)次囑咐他,最近這段時間她腦內(nèi)的淤血還沒散盡,隨時會出現(xiàn)頭暈的情形,加上前晚她落水已經(jīng)暈過去一次,后面腳被劃傷,在荒島肯定沒休息好,后面還幫他吸過毒血......
他怎么就都沒注意她的身體狀況呢?真是該死!
他趕緊拉過她的手腕把脈:脈率無序、脈形散亂,竟是生命危急的無神之脈。
南宮瑾腦海中空白一片:怎么突然就這樣了?怎么會這么嚴重?
晚秋和半夏看南宮瑾的臉色驟變,身子都快站不直了:小姐該不會是很嚴重吧?
南宮瑾以掌抵住穆思弦的后背,給她輸入了一點真氣,但是穆思弦卻又吐出幾口血,明顯是負荷不了。
南宮瑾顧忌不了太多,吩咐玄月:“玄月,你帶著隊伍繼續(xù)往前!我?guī)滦〗慊赜碇菘床 P?,走!?p> 南宮瑾抱起穆思弦,直接運起輕功就往山下掠去。玄云堪堪看得到他的一片衣角,很快卻連背影都不見了。
雷霆幾人更是連玄云都追不上,只能在后面快速地下山,等下山后再去醫(yī)館找他們了。
南宮瑾帶著穆思弦很快下了山,抓著人問了禹州最好的醫(yī)館在何處后便直接飛速趕去。
“大夫,快幫我看看,她怎么了?”南宮瑾來到醫(yī)館直接抱著穆思弦來到大夫面前,聲音都有些顫抖。
大夫大概四十有余,蓄著一嘴短須。他看了看穆思弦的臉色,再伸手把一會兒脈,便搖搖頭道:“老朽無能為力!”
南宮瑾差點栽倒在地,他不敢相信短短一天,她怎么就成了這副樣子。其實他的醫(yī)術比一般大夫都強很多,但是他之前在山上就寧愿相信是自己醫(yī)術不精,想著下山找個好大夫就一定能救她的,怎么會這樣?
一定是這個大夫醫(yī)術也不行,他忙問道:“禹州城那里還有好的大夫,告訴我,告訴我......”
大夫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幾欲瘋魔,嘆道:“她脈象虛無,氣血虛虧,且,沒有求生的意志,旁人難救?。 ?p> 南宮瑾看著穆思弦的臉龐,嘴里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她昨天還好好的......一定是看錯了,哪里還有大夫?”
旁邊一個青衣小童看著南宮瑾的模樣,忍不住對他說道:“城北那里有個神醫(yī),要不公子去試試,只是他性情古怪,不一定會幫你看?!?p> “城北,具體什么地方?”
“城北離魂山下,有一個叫做‘鬼見愁’的神醫(yī)住在那里的茅草屋內(nèi),公子可以去試試?!?p> 南宮瑾立馬抱著穆思弦往城北趕。
南宮瑾走后,青衣小童也很快消失不見。大夫問旁邊自己的醫(yī)童:“你有聽過什么神醫(yī)嗎?剛剛那青衣小童是什么人?”
旁邊的醫(yī)童搖搖頭,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來到茅草屋前,南宮瑾焦急地喊道:“神醫(yī)前輩,我朋友病重,還請前輩出手醫(yī)治,晚輩感激不盡!”
茅屋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個須發(fā)盡白的老者,他低頭看了一眼南宮瑾懷中的穆思弦,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聲音淡然道:“先讓她躺床上吧!”
南宮瑾感激不已,連忙將穆思弦抱進茅屋內(nèi)的床上。
老者替穆思弦把了一下脈,內(nèi)心嘆道:這小姑娘,怎么才一個多月,又再次半只腳邁進鬼門關了呢?
“前輩,她怎么樣?”南宮瑾緊緊握著自己的手,眼神不敢錯過穆思弦的任何一點動靜。
老者慢慢開口:“還有救,不用急!”
南宮瑾抬頭望向老者,聲音帶著顫抖:“還請前輩施救,需要晚輩做什么?晚輩在所不辭!”
老者直視他的眼睛:“需要你的命呢?”
南宮瑾眼神一縮,他不是害怕,只是覺得老者似乎言外有意。看那老者在等他的回答,他擲地有聲:“浮游一命而已,前輩需要就拿去罷了!”
老者問道:“此女子是你什么人?你們什么關系?值得你為她付出生命!”
南宮瑾淡然一笑:“什么關系?比陌生人多一點熟悉吧。于她是過客,于我......也就一珍視之人罷了!”
老者搖搖頭:“癡人啊,都是癡人......你出去外面等著,半個時辰,自然會叫你進來!”
南宮瑾此時不得不相信面前的老者,穆思弦的情形拖不得,他鄭重地向老者行了一個大禮:“有勞前輩了!”說完退出門外,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站著。
老者在屋內(nèi)取出一個瓷瓶,攤開一排銀針,在穆思弦頭上扎了幾針,又拿出一根細管,將其植入穆思弦腕間血管內(nèi),用內(nèi)力引導著瓷瓶內(nèi)鮮紅的液體緩緩流入身體。
將液體輸完,又從袖中取出一顆藥丸喂入穆思弦口中,往她體內(nèi)輸送了一些內(nèi)力以后,他再次把了脈,知道沒問題了才取下銀針。
他走到門口將門打開,南宮瑾立刻走進房間,老者沒有說話,南宮瑾替穆思弦把了下脈,發(fā)現(xiàn)脈息已經(jīng)平緩下來,脫離了危險。
他轉(zhuǎn)身朝老者單膝下跪:“多謝前輩大恩,前輩有什么要求,請盡管提,晚輩一定竭力做到!”
老者微撫胡須,嘆道:“該還的,總會有人還。你不用謝我,我救她,就當作是緣分吧!帶她離開吧,最近切忌思慮過重,抓點安神的藥就行!”
南宮瑾還想說什么,老者卻收拾了包袱離開:“走罷,走罷,瀕死之人太多,老朽救得了一個,救不了所有;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說罷身影轉(zhuǎn)瞬間就消失在山間了。
原來還是個內(nèi)家高手。南宮瑾不知對方身份,但是此時穆思弦的情況好轉(zhuǎn),他無暇顧及其他。
他來到床前看著穆思弦的臉龐:“昨天我以為最痛苦的莫過于和你之間再無可能;現(xiàn)在我才知道,哪怕你無法傾心于我,但至少你活著,哪怕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也已經(jīng)心滿意足!”
他握住她的手,深情地說道:“穆思弦,你要好好的!我要你好好的!”
他輕輕地扶起穆思弦,準備送她回客棧休養(yǎng)幾天,穆思弦懷中忽然掉出一支發(fā)簪:正是他送給她的那支。
她一直帶在身上嗎?
可是,她不是不想和他有什么牽扯嗎?為什么還將他送的發(fā)簪放在身上?是不是......?
南宮瑾自嘲般笑了笑:罷了罷了,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吧,我?guī)湍阋黄鹂辞迥阕约旱膬?nèi)心。我等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罷了!
他將發(fā)簪撿起收入自己懷中,抱起穆思弦走回客棧。
冥皇殿內(nèi),殿主皇滅坐在主位上問道:“藥老,怎么突然病危呢?“
“月前連下兩蠱,身體底子本就單薄,這次估計是落水引發(fā)病癥,所以......”幫穆思弦醫(yī)治的老者沉默了一下,接著道:“若非我們知道根底,平常醫(yī)者恐怕都無法救治!”
主位上的人似乎對此沒有什么多余的看法,接著追問道:“南宮瑾的態(tài)度如何?”
白發(fā)老者淡然回答:“似乎,對那女子有些上心!”他并沒有將實情說出,但這足以讓皇滅滿意。
“哈哈,不錯不錯,我就知道,她總能派上用處的......”皇滅癲狂的笑聲在殿內(nèi)回蕩。
白發(fā)老者悄然退下,他就是個大夫,還得去給別人看病。
回到藥廬,看著臉色蒼白,整個人身上都有插滿了銀針的男子嘆道:“值得嗎?她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眼前的男子感覺蠱蟲有異,強行中斷一個多月的療傷,沖去前殿逼著殿主讓他去給那女子看病,又逼出體內(nèi)的精血,如此一來,前功盡棄,不知又得養(yǎng)多久才能痊愈了!
或許是他老了,不知道現(xiàn)在年輕人的想法。罷了罷了,奔波一夜,他拔完銀針得回去休息了!
臉色蒼白的男子毫無動靜,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南宮瑾還是回到原來住的客棧內(nèi),半夏被留在這里守著,其他人都去城內(nèi)的醫(yī)館找他們。
半夏看到南宮瑾抱著自家小姐回來,上前詢問知道已經(jīng)沒有危險以后才忙著出去通知晚秋雷霆他們回來。
穆思弦感覺自己似乎走到了一片虛無的空間,茫然地走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出口,恍惚中似乎聽到有人喚她‘星兒’,但是她舉目四望,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在喚她。
她覺得自己很累,很想隨著周圍的云霧一起消散,畢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人間過客,不該多做停留。
可是又恍惚聽到有聲音在喚她“穆思弦,我要你好好的!”
低沉的聲音哪怕是在迷霧中也清晰地穿透過來,那是屬于南宮瑾的獨特嗓音,穆思弦迷糊中想到自己似乎傷害過他。
“南宮瑾......對不起......”她張開嘴,向他道歉,似乎想還欠清楚這個世界上她虧欠過的人,她就能安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