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蕭曼半截身子濕透的，一路上半低著頭回了家。
咣當一開門，薛清秋就迎了過來，一臉擔憂，雖然她不知女兒要去做什么，但是東門滿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出門這么久未歸，怎么會不擔心。
“小滿，”薛清秋一眼就看到尹蕭曼身上潮濕一片，“快，快，先進屋換件衣服?！敝劣谄渌脑挘戎笤僬f吧，薛清秋對于兩個孩子身體的健康情況明顯更加在意。
大概真正的母親就是這樣的感受？聽著薛清秋為她忙碌燒水的聲音，尹蕭曼笑了笑，雖然這是個很明顯重男輕女的時代，但是東門滿這媽，應該是親生的了。
她換回女裝，還覺得身子瑟瑟，干脆直接窩進被子里，腦子里轉(zhuǎn)著這幾日的事情。
趙掌柜說理應是出來成績，才給她付錢，但是她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用自己文章，取不了前幾名，在中等以上也是沒問題的。
不過，她嘴角掛起笑，這種自信她不知從何而來，倒是與自己在法庭前，和自己當事人言論時，一模一樣。大概這是她和東門滿之間的共性？
薛清秋端著一盆熱水進屋，就看見東門滿縮在被窩里，頭發(fā)也從束發(fā)又散落了下來，自己個扭曲著胳膊在編辮子。
“凍著了？”薛清秋靠過去坐在床邊，接過東門滿手里亂七八糟的長發(fā)，“泡泡腳，緩緩神?！?p> 尹蕭曼十分樂見不用自己來擺弄頭發(fā)了，她一直都是短發(fā)居多，就算是因為忙，頭發(fā)長了，也不過就是扎個馬尾。東門滿這不知道留了多久的頭發(fā)，對她來說，簡直是奇跡。
她把腳伸到水里頭，溫熱的水溫讓她舒服的哼唧了一聲。
薛清秋見她放松的神色，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光耀書齋
“姓趙的，姓趙的，你給我出來！”
一陣嘈雜聲在書齋門口響起，緊接著衣衫摩擦，鞋底踹門也來了。
趙掌柜正縮在里頭整理書卷，聽見這打上門的聲音，后背那是一驚，頭咣當一下就碰到了柜子上。
“這，這呢？哪位爺來了？”但是他還是很快回了話，一般來說，書齋很少會有人上門砸場子，畢竟這是個文雅之地，而且來往的也都是讀書識字的人。
但是，畢竟有條件的都會去讀書，所以混不吝的人也是少不得的。更何況趙掌柜心知肚明，自己這書齋有什么彎彎繞繞，此時來上門的，難道是上午的考試出問題了？
為首進門的，的確是慣穿紫衣的劉雄，身后還跟著幾位同窗。劉雄手里頭還拿著把扇子，大約是一路急匆匆奔來，額頭上還留著汗意。
“人呢？”雖然他在最后那么一刻里，接到了文章，那文章寫得，也算是委實不錯。但是一想到自己險些抄不完，最后死皮賴臉的被攆出考場，“嘩啦！”
他抬腳就踢到了一排書卷！
書卷倒地的聲音，讓在里頭的趙掌柜極是肉疼，更是趕緊往外跑，邊跑邊喊，“腳下留情，這可都是圣賢書哇！”
聽得里頭腳步聲近了，劉雄身后一人也拉了拉他，“劉兄，書卷還是不可輕污的?！?p> 劉雄收起扇子，輕哼了聲，解釋兩句，“我也是氣急，無意碰到?！?p> 雖然說是兩本破書，但是被人留下個不雅的綽號可是不好。
“這是自然，遇到此等煩擾之事，都可理解?！绷硗庖蝗肆ⅠR跟著點頭，其他兩位也是表示理解。
趙掌柜一看見劉雄，就知道定然是考場上出了問題，只是看身后那幾位似乎又太過氣定神閑，那這到底是出了還是沒出問題？
“原來是劉公子來了，來人泡茶，劉公子，諸位公子，里面請吧！”
劉雄跟其他幾個眼神交錯，點點頭，熟門熟路的進了內(nèi)堂。
這光耀書齋設置的也是十分巧妙，可以看得出趙掌柜算得上是個情趣十足的妙人。當然，也許這也跟趙掌柜背地里這些營生有些關系。
在一排排供人選購的前廳柜臺之后，還有個被屏風巧妙遮擋起來的后廳。那后廳十分寬敞，竟也不比前頭狹窄。
里面設著一張四四方方八仙桌，圍著幾張桌椅，中央懸著一副大字，上書：門庭。就兩字，同常見的四字不同。
“請上座，請喝茶！”趙掌柜笑瞇瞇的客套，似乎剛才這幾位打上門來不曾發(fā)生過。
劉雄也不客氣，坐下之后猛地搖扇子，一臉的不高興擺出來。
趙掌柜依次給其他幾位上了茶點，才坐到主位上，只是迷眼笑，卻也不發(fā)言。
劉雄看了一眼趙掌柜，嘖，老狐貍！使了個顏色給剛才拉他的那人。
那人會意，站起身來，“趙掌柜倒是十分心安啊，我們可是吃過了苦頭?！?p> “呵呵，”趙掌柜呵呵笑，點點頭，“那是自然，烈日當頭，在書院中又是跪坐半日，辛苦辛苦諸位公子呀！”
劉雄聽不慣了，干脆自己挑白了直說，“拿人錢財，自然就得辦事兒，你這事兒辦的什么樣，自己還沒個譜兒嗎？還跟我這辛苦辛苦什么？”
“此話怎講哇，鄙人安排的人回報，紙卷安安穩(wěn)穩(wěn)送到了諸位手中，難不成是假的？”趙掌柜裝作大驚失色的模樣，實際上哪里有人來給他報信，他跟尹蕭曼約定的是第二日回復，怕惹人懷疑。
“送，”劉雄哽了一下，“送是送到了！”
趙掌柜驚慌打斷他，小短腿兒從主位上又跳了下來，“那，難道是題目不符？”
這題目是劉雄提前買通了考官，偷渡出來的備選考題，一共有三份，最終考的會選其一。所以其實尹蕭曼這兩天，不僅是給他們這幾個人準備了一人一份文章，還是對應每份考題準備的。
“那也不是！我拿到的題目自然是靠譜的。”劉雄氣勢漸短，“若不是那個混賬小子！”
聽聞紙卷準確送到了個人手里，趙掌柜心里頭懸著的石頭落地，說話更是底氣?！爸灰T位公子順順利利達成考試，豈不就是美事一樁？”
“哼！”劉雄想到最后自己那落魄樣子，他可是抱著監(jiān)考大腿，哭嚎著要在寫幾筆?！八褪撬蛠砹?，都要考完了，送來有何用?!”
趙掌柜心頭一緊，還待細問，卻聽見外頭小廝在喊，“掌柜的，外面有位公子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