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二人坐下還沒多久,對方顯然還想多了解一些褚良的信息,只聽她笑著說:“你怎么不說話?害羞嗎?”
褚良怔了怔,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告訴她自己其實很不情愿坐在這種地方?
見褚良說不出話,對方問:“你來珠江多久了?”
“兩年半吧?!?p> “嗯,聽說你二十三?”
“是的?!瘪伊紱]有感情的回答,他當然也很想和這位漂亮的姑娘好好聊聊天,但多次受打擊的經驗告訴他,在城里,你就是聊的天花亂墜,沒身份沒地位沒工作,那也是于事無補的,索性便也不費心討好了。
對方似乎有些看出褚良的心思,眼神微微一閃,又接著問:“你二十歲就來珠江,在這邊讀書嗎?”
褚良一笑,知道對方在問他哪所大學畢業(yè)的,當下老實回答:“沒上過大學?!?p> 對方面無表情點點頭:“哦,是這樣?!?p> “也沒有什么關系,對了,我可比你大三歲哦?!?p> “嗯,你也是家人逼著來的吧?”褚良叉開話題問。
“算是吧,不過也還好,真遇到合得來的也挺好?!睂Ψ饺绱舜饛汀?p> 褚良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對了,我在一家規(guī)模不算大的公司里當會計,你呢?”
褚良隨口扯到:“自由職業(yè)?!?p> 女孩聞言眼睛亮了亮,自由職業(yè)有兩種人,一種是真正的自由職業(yè),沒什么穩(wěn)定收入,還有一種是有錢不需要工作。
她看褚良的眼神比原來火熱了一些,語氣也溫和了許多,捋了捋耳邊的發(fā)絲,說:“這樣啊,你對未來有什么規(guī)劃嗎?”
“當然是乘著年輕時候在這城市里賺些錢,然后回老家享受人生了?!?p> 這話說的密不透風,究竟賺多少錢才算夠?那姑娘興致越來越高,便問:“是啊,城市的生活太累了?!?p> “那也不一定,也看是什么工作吧,我以前在外邊送外賣的時候,倒也不是很累,一點重活也沒有,比老家苦工好太多了。”
一聽到褚良說他從前送外賣,姑娘眉毛不自然的下垂,原本含笑的嘴角也緩緩收緊,之前那火熱的眼神逐漸回到原來冰涼的模樣,不說話低頭喝酒。
“我從前是個路癡……”褚良不知覺間被撩撥起來談性,笑著繼續(xù)說,只是話還未說完,就給對方沒有絲毫溫度的話語聲打斷。
“呵呵,好吧,其實我也經常點外賣,不過沒想到你以前干這個的。”
對方顯然不想糾結這個話題,甚至不想再跟褚良說話。
褚良乖乖閉嘴,他能靠當托月賺大幾千上萬元,靠的就是琢磨人心,此時哪還能不清楚對方的意思。
眼前的姑娘在褚良看來確實很好看,否則他也不會撩撥人家,又將真實信息告知,心中自然是存有一絲僥幸心理,希望能遇到一個不嫌貧愛富的女孩,過幾年就帶回去養(yǎng)豬。
然而他也看的出來,這姑娘并不算什么嫌貧愛富的人,人家家世清白,學業(yè)有成,要找男朋友,褚良這類連穩(wěn)定工作的貨色也沒有的人自然是入不了法眼。
這才是褚良最頭疼的地方,老娘不知從哪里找這么多條件優(yōu)越的姑娘來跟他相親,想必費了很大功夫,她老人家對自己兒子還真是有自信啊。
心中這樣想,褚良又想起了諸多故事,什么羅密歐朱麗葉,梁山伯祝英臺,這事兒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倒也怨不著誰,正因為這些跨越階級的愛情故事屬于千百年來的特例,才被一代代流傳,世上哪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愛情,所謂愛情本就是天枰兩端的籌碼而已。
當人肉飯票的滋味并不好受,一邊得不停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讓自己不必怨天尤人,結果卻會對這一成不變的世界越來越失望。
正自顧自安慰自己的褚良臉色無異,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那女孩卻有些坐不住了。
交流這件事的原始動力,從來就是從對方身上獲得些什么,總是有目的地,無論是欲望,或是利益,甚至是發(fā)泄。
而此時褚良身上沒有那姑娘需要的任何東西,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的,所以她如坐針氈。
她一方面不想讓對方感到丟臉,一方面又想趕緊結束這一場毫無意義的相親約會,一時間難以抉擇。
如果褚良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一定會直接起身買單,然而女孩將這些想法隱藏的很好。
沒有交流欲望的兩個人坐在那兒,這場面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就在這時,安靜的餐廳里門口傳來了一陣喧囂,隨后便見一名身穿黑色長服,身材略顯臃腫的中年男人被眾星拱月一般走進了餐廳,身后甚至還有人在拍攝。
“褚…褚良,其實我覺得我們不是很合適?!迸⒔K于還是忍不住這樣說,準備終結這一場尷尬而無意義的相親。
其實褚良一直在等她這句話,此刻心中也是微微一松,點點頭道:“我也這樣覺得,服務員,買單,打包?!?p> 這些牛肉什么的雖然做的不好,但褚良還沒心大到甩錢走人,這可是好幾百塊的牛肉啊,拿回家洗洗還能用。
他面無表情,心中卻痛哭流涕的這樣想。
女孩吃的也并不多,當服務員拿起打包盒過來時,褚良思忖了一會兒,便指了指對方咬過的食物說:“麻煩裝一個袋子里。”
看著那女孩有些無語的眼神,褚良臉不紅心不跳說:“我家養(yǎng)了條狗,正好給它吃。”
姑娘看著他,一眼便瞧出褚良這番話是在維護自己面子,不過轉念一想也是,這一頓并不便宜,就這樣丟了確實浪費,便也不說什么了。
那邊,那位中年男人已經坐下,也許是貴賓,所以菜上的特別快,不過對方卻似乎對這家店的食物不甚滿意,看他陰沉著臉眉頭緊鎖,褚良只覺得英雄所見略同,心中暗道:垃圾黑店坑我一千五……
忽然間,褚良心中靈光一閃:這人看似很有來頭,應該是個美食家之類的,如果他的評價不好,這家店的生意必然受到影響,如果能夠……
正想著,一旁的服務員已經將食物打包在精美的盒子里,對著褚良微笑道:“先生,已經打包好了,是要現(xiàn)在買單嗎?”
褚良連忙道:“呃,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一會兒買可以嗎?”
“當然?!狈諉T如此回應。
一旁的姑娘卻不愿意了,她臉色有些不好,本來是打算走人的,可眼前這家伙卻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明明已經打包好,卻還要在這拖時間,難道是不想買單?
也是,這樣的男人確實不少,不過最近我手頭也有些緊了,先等等看吧,更何況,讓女人買單算什么男人。
褚良不理會女孩子的臉色陰晴,這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老子和你素不相識,掏腰包請你吃飯就算給你面子了,她開不開心跟褚良屁事沒關。
那邊那位身穿長袍的家伙吃了幾口之后便搖頭說了些什么,一旁經理模樣的人陪著笑不停的點頭哈腰。
褚良微微一瞇眼,叫來服務員,打聽道:“那位是誰啊,這么有面子?!?p> “好像是一個美食節(jié)目的策劃,同時還是個美食家,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原來是這樣,不過看他那樣子,好像不是很滿意啊?!瘪伊嫉馈?p> “先生,您還有其他事嗎?”服務生禮貌微笑的問。
褚良正要說話,那女孩的聲音卻傳來:“褚良,我還有點事,需要我來買單嗎?”
這顯然是對方以退為進,褚良一聽對方要主動買單,心中樂開了花,不過下一刻看著對方那“和善”的眼神,便覺得此事要是答應下來,估計老娘知曉后能將他活活撕了。
“不敢不敢……”話出口褚良才發(fā)現(xiàn)說錯了什么,尷尬的撓了撓頭。
他繼續(xù)說:“當然是我買單了,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先走啦,我還想在坐一會兒?!?p> 那女孩見褚良一點推諉付賬的模樣也沒有,心中不由詫異,原本她已認定褚良肯定是要玩什么把戲,他如此說,反而讓她有些莫名其妙了。
難道這家伙打算吃白食,又不想丟面子讓我看到?
這個念頭誕生,那姑娘便認定了褚良根本沒錢,她不由的再次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褚良,嘆了口氣暗道:“看著倒是挺體面的一人,怎么會想做這種事。”
不過聽說他家條件不好,不會是連一千多塊也拿不出來了吧,真要是這樣,還是我付了吧,畢竟是老鄉(xiāng)啊……
可憐啊,虧老媽還說他為人謙和淡薄,又多才多藝,真是看錯人了。
女孩又不著急的要走了,她準備看褚良出丑,然后順便把單買了,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只覺得自己真是個善良的小公主呢。
褚良沒理會她,而是看著那邊不停的上菜換菜,那男人始終不停搖頭,最終對著那經理說:“我和你們老板是朋友,本來是打算過來替他宣傳一下的,只是你們店里的東西差的太遠了……”
那經理點頭哈腰道:“您先別著急,廚房還有一留學歸來的師傅會做正宗的……”
話都還沒說完,那長服男子重重嘆了口氣,說:“那就趕緊上吧,我點的菜做廢吧,讓那位師傅做他最拿手的上來?!?p> 經理聽了這話,擦了擦汗,一溜煙的向著廚房方向快步走去,心中卻已經想好如何向老板交代,甚至連推諉之詞也找好了,反正這是廚房的鍋,不至于連累他也一同失業(yè)。
正走著,那經理卻忽然被一人叫住。
“稍等?!?p> 他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那年輕的客人,要是在以往,他一定小臉迎上好生招待,可此時他哪有這心情,招呼了一下服務員,便又要向前走。
褚良見此,連忙說:“我會做牛排,包那位滿意?!?p> 那經理頓住,目光頗有些莊重的看向褚良,看清對方之后,眉頭微微皺起,暗道:“這個時候還有人消遣我,真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