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薛睿趕到齊慎那里，就見茶幾上已經(jīng)鋪滿了包好的大餛飩。
隋總沒有來，齊慎解釋說隋總臨時接到通知，要去參加一個同學會。原是要帶了齊慎一起去熱鬧熱鬧，聽說薛睿要來，就決定兩人各忙各的。
薛睿只說的打擾了齊慎的飯局，抱歉抱歉。金璠在一旁說：“來都來了，就用不著這么多虛偽的歉意。你們男人就只知道道歉了？隋老板的同學會，想必又是去吃海南菜。齊慎是你的老鄉(xiāng)，你們安徽人最是重口味，要吃那重油重色的。沒準她心里感激，因為有你，她才可以安心待在家里呢?！?p> “你的這張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說話了？”齊慎在金璠身上輕拍了一下，又對薛睿說：“老薛，拴牢這個小丫頭，別讓她跑了。”
不一會兒，餛飩就端了上來，齊慎把一碗餛飩交到薛睿手中，說：“小的時候，我們那里經(jīng)常有懷寧人挑著擔子賣小餛飩，那餛飩是用筷子蘸一些肉沫，在餛飩皮上一抹就完成了的。吃那種小餛飩是幾乎吃不到肉的，卻是味道極其鮮美。只可惜現(xiàn)在沒有了。”
薛睿吃了餛飩，驚訝道：“你們這餛飩湯底放了些什么？怎么這么鮮美？是墨魚丁嗎？其實，懷寧人小餛飩的鮮美，在于湯的味美，而其湯的味美，拼的只是胡椒粉，這胡椒粉，正是我們海南的特產(chǎn)啊。”
齊慎贊嘆道：“老薛這嘴巴真厲害，這烏賊丁都被你吃出來了。我們以前在家，自己包餛飩吃，湯底無非是紫菜、蛋皮、蝦皮、蔥花之類的。把烏賊干切成丁做湯底，這是金美女的獨創(chuàng)，沒想到有這么妙的味道。偏偏又讓你吃出來了，還是你懂她?！?p> “話多。”金璠白了齊慎一眼道：“這湯里，當然少不了老薛說的海南胡椒。我也是來海南之后才學會了品嘗胡椒之美?，F(xiàn)在做菜都要放一些胡椒的。聽說以前的期貨交易所還打算推出胡椒這個品種呢?！?p> 薛睿想金璠平日里都稱呼他薛老師，怎么也“學壞了”，跟著齊慎叫他老薛了，但從積極一面來理解，這也可以是在表達一種親切。于是接著金璠的話題道：“期貨交易所之前想要推出和海南有關(guān)的品種，還多著呢：包括胡椒、咖啡、還有檳榔，但最終都擱淺了。據(jù)說近期中橡批發(fā)市場想推出胡椒和檳榔，正在研究呢?！?p> “你們倆這是在哪所野雞大學報名學的聊天之道？男女之間要聊這么一本正經(jīng)、緊扣現(xiàn)實的內(nèi)容嗎？你們統(tǒng)計過嗎，這世上有多少男女是因胡椒生情的？”齊慎插話道：“還是聽聽、學學人家單娟和岳總聊些什么吧。這兩個人到有趣得很?！?p> 金璠道：“歪嘴和尚念經(jīng)。你那隋老板怕是比老薛還要一本正經(jīng)吧。老薛是做研究做交易的，對自己的要求是‘敏于行，訥于言。’而人家岳總是做營銷出身的，就必須負責天花亂墜。”
齊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金璠，又看了看薛睿道：“老薛，真有你。金璠這么矜持的一個大美人，今天怎么這么用力地幫你說話呢？老實說，你使了什么法術(shù)？”
沒等薛睿開口，金璠就搶答道：“我可沒有幫了誰說話。我只是覺得這岳總說起什么來都是不著邊際，在我看來更像是妄人妄言。
“我也見識過一些成功人士。他們有一項愛議論的內(nèi)容，我頂不喜歡，就是他們常常會說不久的將來，科技可以進步到讓人的壽命延續(xù)到一百五十多歲……
“但這些妄言，多少還反應了無論一個人如何成功如何富有，但人類本質(zhì)性的終極困擾，依舊還在。可是，岳老板又愛說些什么呢？
“他渴望改變這個世界，要暴露人類內(nèi)心藏著掖著的丑陋本質(zhì)，要通過消滅隱私，以摧毀人類虛偽賴以生存的土壤。你聽聽，這還是人話嗎？
“偏偏這些離經(jīng)叛道的妄人妄言，到讓你癡迷其間。我寧愿聽到他說還想再活五百年，那樣盡管語言不靠譜，但內(nèi)心還透著真實。
“而他的那種做振臂一呼狀，又意欲何為？”
薛睿沒想到金璠有這么多感慨，他當然知道這是她自己的有感而發(fā)，但這番言論緊接著齊慎的那一句質(zhì)疑之后出現(xiàn)，就有了替薛睿辯解的痕跡。
必須及時出來圓場，于是薛睿道：“難得金璠有這么多感慨啊。你的前半段言論，所謂富人們依然有著生命的終極困擾，在我看來，或可以用白門樓里張遼的那句話來概況：呂布匹夫，死則死耳，何懼之有？
“至于后半段的‘岳總論’，雖然偏激，但不能說沒有道理。你是沒有在期貨市場真實地待過，每及大行情到來之前的沉寂階段，關(guān)于行情接下來的演義，總有一些妄人妄語冒出來，而且經(jīng)常會莫名其妙的一語成讖。
“我是被這些一語成讖的妄人妄言給搞怕了，所以不敢輕易下結(jié)論。而且，我知道他那些妄言的源頭，就更是擔心他接下來的一切。不過，你放心，雖然齊慎姑娘沉溺于岳總的言論里，但岳總搞的那套玩意兒，不是邪教。沒那么可怕。你姑且當它是類似《小靈通漫游未來》的一類科幻吧。”
看到金璠一臉的茫然，薛睿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和她的代溝問題，于是補充解釋道：“哦，我剛才說的《小靈通漫游未來》，是我上小學前發(fā)行的一本轟動一時的科幻小說。在那部小說里，作家葉永烈的一些預言，不僅成為了現(xiàn)實，而且現(xiàn)代手機的發(fā)展，也遠遠超越了他當初的設(shè)想。”
“你不會也以為岳總的那些話能夠成真吧？”連齊慎都詫異于薛睿的言論了：“我只當做幽默來理解的。你和金璠不用聯(lián)合著來誤會我。”
“岳總的妄語，會不會一語成讖，或者說能不能夢想成真，我也不知道。但因為我知道他那些妄念的源頭，只能說那也許是未來的現(xiàn)實，只是這改變是不是能由他岳總來完成，不好說?！毖︻５溃骸拔磥碛卸噙h？或許我們活到一百五都未必能趕上，所以，不用操心這些。
“所以，齊慎，接下來你就專心學著適應海南菜，我就負責一門心思培養(yǎng)金璠愛上安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