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都在靜靜分享和感受著滕波的痛苦經(jīng)歷。沒有人忍心打斷他的言論。
只是薛睿依然改不掉自以為是的毛病，他又自作聰明地問：“完成網(wǎng)絡(luò)的愛情婚姻后，你的女孩，難不成接下來要玩真的？”
滕波沒有搭理薛睿，繼續(xù)說：“我聽了她對我說的話，立刻就問她:‘你怎么這么傻，網(wǎng)絡(luò)里虛擬的人，你就這么相信了？’她只說一開始她和那個人就聊得蠻投機，而且，兩個人認(rèn)識沒多久，那個人送了她一套昂貴的兵器和盔甲。”
薛睿不長記性，忙不迭地又插話道：“什么昂貴的盔甲啊，這不就是最簡單不過的泡妞套路嗎？他該不會也是咱們期貨人吧？典型的‘以小博大’啊?！?p> 季茹白了薛睿一眼，又看著滕波說：“你的女孩究竟做了什么決定？繼續(xù)你的故事?！?p> “韋玨是在南京讀的大學(xué)，因此她在玩游戲的時候，加入的是江蘇的游戲群。”滕波繼續(xù)說：“當(dāng)突然有一天，韋玨告訴我，她想去南京玩幾天，我就意識到麻煩是真的來了。
“我問她是不是要去會網(wǎng)友，是不是要去見在游戲里跟她‘結(jié)了婚’的那個男人，她只說江蘇游戲群里約了大家一起聚一聚?！蔽腋嬖V她這就是羊入虎口，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是說你也是老虎嗎？’
“不怕你們笑話，我真的依賴了她對我的愛，我認(rèn)慫了，根本放不下。但對這個時代的新新女孩們來說：她愛你的時候，你可以是她的一切；而若這個愛沒有了，對她們而言，你就狗屁不是。她們分手的一刻更會非常地決絕。熱烈的愛，來得快去得更快。全不像我從前遇到的女孩?！彪ǖ脑捳Z里透著無奈：“無論我怎么說，她還是走了，你大爺?shù)?，她?zhí)意要走，我又如之奈何？
“我這么說，你們一準(zhǔn)會笑我。但我其實更可憐你們，你們?nèi)绻麜ξ?，只能證明你們這輩子，到現(xiàn)在還沒有真正見識到唯美的男歡女愛?！?p> 薛睿道：“也許吧，我們無法感同身受，也就沒道理隨了你做痛苦狀，那樣太虛偽……所以，季姐，岳總，都不用跟著愁眉苦臉了，露一些笑臉吧，你倆都嚇著我了?！?p> 季茹笑道：“小薛，你這個人全沒有悲憫，這很不好。虧你還能笑成這樣。當(dāng)然，新新女孩的三觀和我們從前的三觀，也許全不一樣?！?p> “容我為自己辯解一下?！毖︻５溃骸斑@個世界的真相是：一個女人被男人拋棄了，這女人必須是天然的受害者，男人則必然要背負(fù)‘喜新厭舊’的罵名并被道德譴責(zé)；而若一個男人被女人甩了，通常只能意味了男人的無能——無論是哪方面的無能，都不光彩。所以，男人遭遇這類事，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只能躲起來暗自療傷。就像一個賣鹵菜的師傅，切菜的時候一不小心割破自己的手指，是沒理由要求買菜的人，陪著他痛哭流涕的。”
“我們看到了大廚割手的悲劇，是不會哭出聲來的，但這與悲憫無關(guān)?！毖︻＠^續(xù)說道：“我臉上若有笑意，不是幸災(zāi)樂禍。而是滕總的話，讓我想起了聲討岳總的理由。
“我們?nèi)祟惷鎸ξ磥?，通常有兩種發(fā)展途徑:一是向外太空探索未知的世界；二是在我們的地球上完善人類的生存方式?！毖︻Ｓ懈卸l(fā)：“而我們在地球上需要做的事，就是讓夢想照進(jìn)現(xiàn)實?；蛘哒f是把存在于虛擬世界的一切美好，搬到現(xiàn)實中來。
“從這個意義來說，滕總的女朋友，就如申花電器的廣告詞說的那樣：是‘領(lǐng)先一步’；而我們的滕總，也不過是預(yù)先領(lǐng)略了夢想和現(xiàn)實的矛盾而派生出來的痛苦而已。
“虛擬世界的任何物質(zhì)，還是要建立在現(xiàn)實世界的資源上。而最終人類的任何想法，都受制于技術(shù)受制于材料。
“當(dāng)然，除了技術(shù)的制約，本質(zhì)上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人類根本無法想明白:‘更好的社會，究竟是什么樣的’。
“人類終究還是太‘屑’了，所幸我們的生命是有限的?！毖︻Ｕf到這里，看了看滕波道：“是滕總愛的遭遇，讓我們看到了他們預(yù)演了的人類未來。也因此明白：人類就是前赴后繼，一切都必須向前看。
“這么一來，岳總最大的問題就暴露出來了:面對未來，他始終不愿意向前看，而總是糾纏于人類一貫的虛偽本色。”薛?？偨Y(jié)道：“岳總始終惦記了通過技術(shù)的進(jìn)步，以赤裸裸地曝光人性本質(zhì)的惡與虛偽：比如讓人類感知到動物和植物都是同一類的生命存在，切不可厚此薄彼；又比如通過科技手段，揭露和驗證他臆想中的‘無男不渣’的生命真相……他始終惦記的是鞭尸從前，而不是朝前看?！?p> “季美女，感到不寒而栗了嗎？岳總要向你以及所有素食主義者展現(xiàn)植物的喜怒哀樂，告訴你們吃素的本質(zhì)也是一種對生命的屠戮。果真走到這一步，你們在選擇食品的時候，又如之奈何呢？”薛?？粗救阏f：“你們當(dāng)然會以為岳總是腦子瓦特了，而他所說的，也不過是妄言罷了，天曉得他那些夢想，也是有可能成真的?！?p> 然后，薛睿又對著岳石道：“你惦記了殘酷暴露人性的本惡，并非出于善良的本意，而是既出于你的報復(fù)心，又是出于你牟利的企圖。人類是需要隱私的，他們的向善，也是基于清潔內(nèi)心存在的腌臜以及修復(fù)自己的心靈。沒有丑陋，這世界的美好，就全無意義。這世界的辯證統(tǒng)一的，是能量守恒的。你是不是想在‘翻譯’了植物語言和情感之后，推廣營銷你通過化學(xué)材料研制出來的替代食品以牟利？你考慮過因此將帶來的人類消化系統(tǒng)和其他生命功能的用進(jìn)廢退嗎？食物鏈這類東西，是客觀存在，不容矯情?！?p> “不錯，他是個妄人?！毖︻？粗救愫碗ǖ溃骸暗抑溃年P(guān)于那些妄念的說法，是很有可能一語成讖的。我對他的執(zhí)念，充滿了恐懼。我現(xiàn)在還能聲討他，是因為一切還只在萌芽狀態(tài)，是因為他還能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再過幾年，也許你們會因為這個岳總，而驚掉了下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