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

悲歡期貨

第二百五十九章 關于存在感

悲歡期貨 匯派 92 2021-10-03 16:33:54

  薛睿打電話給了岳石,告訴他:自己已經和他成為比特幣同盟了,不能同進,但求共退。

  不過,他不想像岳石那樣,在這樣一個未知的品種上,玩得忒瘋狂。

  “這個時代,必須瘋狂。”岳石在電話那邊叫了起來:“騎最快的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入最窩囊的坑,賺最傻的錢……”

  薛睿想:岳石這一嗓子,也許是在傳遞了他的雞血。這類熟悉營銷套路的人,最愛用這樣的高分貝的口號,通知整個世界。他的身邊現(xiàn)在有人嗎?如果有,會是誰?

  薛睿期貨賬戶里的錢,大多數(shù)被轉進了他銀行的賬戶里。

  這是此輪交易之前,薛睿就對自己提出的要求。以往最不愛的,就是出金,總愛把錢放在賬戶里面滾啊滾,總是在持續(xù)加碼的各種意淫當中度過,然后,虧掉這些錢,總比賺來這些錢,要迅速得多。

  “出金永遠是正確的?!边@句話是誰說的,薛睿自己不記得了。

  錢在期貨賬戶里的那些歲月里,薛??偛辉敢獬鼋?,一意想把資金滾大了、滾大了。那個時候,薛睿仿佛最知道該怎么花錢,也奇怪于那些有錢人卻很少有需要花錢的地方。直到這么大一筆錢存在了銀行里,薛睿又仿佛變了性情,計劃好了的幾筆大開銷,又都被他輕易否定了。

  薛睿有些困惑于自己突然變得無欲無求,他有了一大筆錢,到不是不知道怎么花,而是沒了花錢的欲望。是有錢的時候就一準沒有花生米,或者是有了花生米就會沒錢了?

  薛睿這時候懶散地靠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里的畫面,心中籌措了該怎么花幾筆大錢,來感受一下之前不曾有過的感受。但是他卻找不到迫切需要花錢的地方。真的,不是矯情。

  薛睿沒有“德國妞”,他對房子的概念也因此模糊,130平方的房子他已經覺得空曠;他不會喝酒,有時坐在喝白酒的人身邊,也有昏昏欲睡的感覺;至于抽煙,薛睿并不挑食,否則他也不會對老款的《畫苑》煙,念念不忘。

  差的煙,他抽得出來,但只要香煙價格超過二十,他根本比較不出好與壞來;還有,他一點不喜歡、甚至討厭駕駛。

  在之前沒錢的歲月里,薛睿對錢的唯一認知和期待,就是把錢放進期貨賬戶,然后,不停地像滾雪球一樣,滾大這筆錢。除此之外,任何對錢的想象和期待,都不具體。

  一個男人的活著,不可錯過季節(jié)。每個季節(jié)都有該做的事,不要錯過。否則,會影響到一個人對整個世界的正常判斷和需要。薛睿想自己的毛病,也許是在該有家、有孩子的季節(jié)里,依然孑然一身。

  她們,怎么全都、全都……閃了?

  我們所有的痛苦,來自和周圍的比較;而我們所有的成長與進步,也來自和周圍的比較。

  現(xiàn)在,這兩項的比較,在薛睿這里,突然變得缺失或模糊。他需要的那些存在感又在哪里。

  所謂存在感,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在相對密閉的空間里,通過如傳銷般的不斷心理暗示,來得到的。而是需要依賴社會屬性來感知的。

  知道自己還活著,這很簡單,只需要感知呼吸之間的氣息。但,那活著,只是指生理意義上的活著。

  活著,與存在,不完全是同一概念。

  存在感,需要匯入人海,從外界的回應,來確信自己,不是“有的人活著,但已經死去”;或者說不是行尸走肉。

  存在感重要嗎?不重要嗎?重要嗎?不重要嗎?……

  當薛睿把期貨賬戶里的錢轉入銀行賬戶,完成了自己在期貨賬戶資金處理方面的一次革命,也因此突然迷失了下一步。

  薛睿既沒有想好交易的下一步打算——以前只覺得機械重復了“滾滾向錢”就好。

  也沒有適應可以輕松把錢花出去的新歲月。

  人叢中的點頭和微笑;網(wǎng)絡上的爭論、回應以及點贊;得到的獎勵、研究的成果,或出版的著作……是這些東西,在點點滴滴地構成你強烈的存在感。

  我們的一生,很多時候,都只是在尋找我們需要的存在感。

  岳石錯哪里了?他不過是比薛睿早些年,就到手了幾千萬——而這些錢,只負責嘚瑟嘚瑟,不承包安全感。

  無論“岳之婆”和單娟,都沒能教會他如何合理嚯嚯那些錢。

  于是,他的自以為是,被激發(fā)了。并因此變得瘋狂。

  只是,誰給他的權利,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游戲規(guī)則?要惦記了建立“新世界”?可笑!

  薛睿坐在電視前,消耗了約一個小時的時間胡思亂想,到底明白了岳石偏激的源頭。

  不全是“被捉在床”之后的睚眥必報,也有著迷惘之中的掙扎。

  但薛睿想的更多的,還是對岳石各類瘋狂念頭的深深不屑。

  這些錢,油錢都不夠呢。

  當然,薛睿也多少有些擔心:岳石這個家伙有些另類,他到底能折騰出些什么,誰知道呢。

  被岳石逼著要躲的薛睿,這段時間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岳石。

  他需要了解岳石的腦子里還藏了些什么?也想知道岳石在剛有錢的那段歲月里,想到了要怎么折騰?他還更想知道:其他的“看穿者”,他們還能繼續(xù)“看穿未來”嗎?

  尤其在寶華酒店,薛睿被岳石“冷落”之后。鎖定岳石的愿望,在薛睿而言,竟變得如此強烈。偏偏是岳石,這段時間卻始終不知所蹤。

  不知出于怎樣的想法,薛睿又下了樓,他并不餓,卻輾轉了路過那家火鍋城。并且,隔著玻璃窗,朝里面望去。

  沒有從火鍋城里發(fā)現(xiàn)任何值得發(fā)現(xiàn)的東西,薛睿不甘心地把目光拽回馬路上。卻遇見迎面走過來的一個女孩,對著他點頭,且溫柔地說了一聲:你好。

  這張面孔,是這么的熟悉,薛睿卻記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

  他機械地沖她點了個頭。等她走過去半天了,薛睿才想起:原來是她。

  剛上島的時候,薛睿在中機大廈上班,經常會到樓下吃飯。

  中機大廈的對面,那時有一家小雜貨店,柜臺上有一個大大的玻璃罐,里面裝了炒好的“紅皮小花生”,尤其的香,一塊錢一玻璃杯。薛睿常去那里買上一杯。

  雜貨店里,負責賣花生的,正是這個小姑娘。彼時的她,還是個小學生呢,經常會來店里面幫忙。每次看到薛睿來,她都要殷勤地點頭招呼。

  這都過去了十多年了。那家店也早就拆除了。小姑娘也成了大姑娘,薛睿記得好像剛才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怕就是她的男朋友吧。

  她居然還認得薛睿,她居然已經戀愛了。

  這一刻,只能找到這一刻的存在。

  從前的小姑娘,已經不再從前了。

  而從前的薛睿,也找不到了。薛睿得到了他想要從期貨市場得到的財富,卻找不到過去的自己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