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盡管余大鵬不用手接他們的錢,他們的錢還是放下了;有的放在柜蓋上,有的放在爐臺上,有的放在炕席下,有的放在飯桌上。
據說,到余大鵬家里去的人,隨手一掀余大鵬家的炕席,就能看到幾張十塊、五塊的票子,散亂地丟在下面。
那些錢看似隨便扔在下邊兒,沒個數(shù),誰順手牽羊拿走一兩張,余大鵬也未必知道;但誰也只是看看而已,沒一個人偷偷拿一張去花。大家都說,誰的錢都可以拿著花,余陰陽的錢,可不是隨便能拿了花的!小心花了,給你惹下災禍!
余大鵬給人幫忙,從來也不和人談價錢,都是隨意給;幾塊錢不嫌少,幾百上千不嫌多;但隨著他名頭越來越大,社會流傳的價格也被炒得越來越高。
當然,這價格,不是余大鵬給人們訂的價;而是來找他辦事兒那些人,互相打問,互相攀比,互相度量,自己給出的價。大家暗中好像都有一個意念,給的錢越多,余大鵬給指的那條路就越靈光。
特別是那些從三五百里,甚至千里之外來的人,更是把他敬得如活神仙一般。而且,那些人,多半兒不是當官的,就是掙大錢的。出手一個比一個闊綽!放錢一個比一個痛快。情形,就和我們趕廟會時,看到那些往功德箱里大把大把塞錢的有錢人一樣:整沓整沓往進塞!塞的時候,眼皮都不帶眨的!他們這樣使勁兒給神仙送錢,就是想讓各路神仙,拿了他們的錢,為他們辦事兒!他們全都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神保佑!當官的,買的是個心安理得,不出差錯,蒸蒸日上。經商的,買的是個財運亨通,萬事順達!
余大鵬的家,在離青山鄉(xiāng)那條鄉(xiāng)街最近的一個村子里,從中學走,還不到五里路。周遠程他們騎自行車大約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余大鵬家的新樓,蓋在老房子旁邊兒。那老房子是一排五成新的舊土房,一共四間,周遠程他們先進了其中一間。
那間屋子有盤東西走向的大炕,炕中間放張半舊的炕桌。窗下一張舊辦公桌,一邊兒放把椅子。辦公桌是一張從學校收拾回來的舊桌子。
余大鵬先給周遠程和馬四遞了煙,讓他們坐著休息一會兒,他去另一個屋子找水壺沏茶,安排準備飲食。
屋里沒有其他人,馬四抽著煙,走到炕沿跟前,伸手掀起炕席,笑瞇瞇示意周遠程看炕席下邊兒??幌拢黄秸拐固芍畮讖埵畨K錢的票子!聽到腳步聲,馬四趕快把席子放了下去。
對于一個月工資只有七十來塊錢的周遠程,對于一個月只有四十多塊錢工資的代課老師馬四們來說,余大鵬炕席下隨便扔著的那些票子,就頂他們好幾個月的工資。
他們喝了一會兒茶,吃了點兒余大鵬老婆端過來的吃食。然后,周遠程就和馬四進了余大鵬的新洋樓,開始干活兒。
中午,余大鵬為他們燉了三條大鯉魚。三個人吃魚時,每人喝了一瓶啤酒。吃完飯,沒休息,馬四和周遠程就開始干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