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四海躺著也不消停,等待的功夫,一會喊疼,一會喊渴。先前的小廝狐假虎威,朝江六郎道“你耳朵聾了,沒見我家老爺喊渴嗎,還不快倒茶來?!?p> 江六郎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去了后院。小廝氣急敗壞的罵道“你,給我回來,什么東西,也敢給我們老爺臉色。”
羅四海被就疼痛,還有這聒噪的小廝在一旁,吵得他越發(fā)心煩。大喝一聲道“閉嘴,你去給我倒,快點?!?p> 小廝立刻點頭哈腰答應(yīng)著去了。素白和阿二躲在一邊捂嘴笑,錢管事看到了,暗暗使了個眼色,要他們穩(wěn)重。
等羅四海喝了半盞水后,阿大跑了回來,見羅四海的小廝都怒目瞪著他,他有些害怕的跑到錢管事身邊,準(zhǔn)備悄聲回報。
羅四海大喝一聲“小子,有什么你就快說,別鬼鬼祟祟的,是想疼死老子嗎?”阿大不敢再猶豫,聲音打顫道“坊主說他身體不濟(jì),不能接好您的手,要您另請高明?!?p> 羅四海一聽,越發(fā)氣急敗壞,他忍痛親自來了醫(yī)藥坊,趙禮居然面都不露,一個小伙子就想打發(fā)他,簡直做夢呢。
“老子今天一定要見趙禮。來人,給我砸,看他出不出來”羅四海一吩咐,跟他來的小廝們立刻就行動起來,在廳里開始一通亂砸。
錢管事和阿大們立刻上前阻止,素白看著亂糟糟的大堂,一邊喊著救命,一邊往去后院的門退去。江六郎聽到聲響,趕了過來,一看羅四海的人正在亂砸亂打,就想沖上去幫忙。
素白一把揪住他衣服,將他拉了回來。江六郎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用力將她一甩,自己也沖了上去。
素白被他這么一甩,撞在了墻上,后背摔得生疼。她齜牙咧嘴緩了半晌才好,再看大廳里的局勢,江六郎正被一小廝揍呢。錢管事正以一敵四,護(hù)著躲在他身后的阿大阿二。
素白罵道“呆子”,終是不忍他被打,沖過去一腳將毆打他的小廝踹翻了。然后拉著他就躲到了錢管事的身后。
錢管事是欲哭無淚,邊打邊罵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招幾個孔武有力的伙計呢。要是招了也不至于現(xiàn)在被人鬧事,只有自己一個人會點武功,顧著自己不算,還要顧著身后這四人。
被踹踹翻的小廝爬起來要打素白,見她已經(jīng)牢牢躲在錢管事身后,錢管事武藝雖不高,但還是能將這幾個人護(hù)得好好的。他見打不到素白,干脆就開始砸藥柜。
一時堂里霹靂巴拉響個不停。門外都是看熱鬧的人,見著羅四海行兇,雖然惋惜同情他們,但無人敢上前幫忙。
打得一陣,聲音終是引出了趙禮。素白自來了醫(yī)藥坊,就一直沒有見過趙禮和另外一個小廝阿三,今天終于一次都見到了。
趙禮在阿三的攙扶下,慢慢走了出來。素白一見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本來打得火熱的人也都被他這駭人的樣子,嚇得停了手。
只見他瘦得皮包骨一般,眼睛又大,掛在沒有肉的臉上,可怖得很。錢管事忙上前扶住了他道“坊主,您這是怎么了?怎么成這個樣子了?!?p> 眾人都看著趙禮,趙禮在阿三和錢管事的攙扶下,走到羅四海旁邊道“羅四爺,我現(xiàn)在這幅樣子確實不能為你接骨,我知你雙手的重要性,愿意為你寫封信去瀘州醫(yī)藥坊,請瀘州的昆拓坊主為你醫(yī)治?!?p> 羅四海被他那雙大眼睛盯著,感覺毛骨悚然,有一種被死人盯著的感覺。又聽他要自己去瀘州,心想才短短幾個時辰,他就疼得受不了了,若是要他趕去瀘州,他不得疼上幾天。
他立刻搖頭道“你休要騙我,我和你們巫醫(yī)谷搶過底盤,你現(xiàn)在趕我去瀘州,到時候我去了,他們不給我看怎么辦?!?p> 趙禮冷冷道“我巫醫(yī)谷紀(jì)律嚴(yán)明,答應(yīng)過的事絕對不會說謊。我既然敢讓你去瀘州,自然敢保證昆拓會醫(yī)治你?!?p> 素白站在一邊,觀察趙禮很久,又留心聽了他說話的氣息。非??隙ㄋ蔷毩撕臀揍t(yī)谷相沖的武功才會這個樣子,可他怎么會無欲無故去練相沖的武功了,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十分危險的事,更何況趙禮還是一坊之主。
巫醫(yī)谷的坊主都是經(jīng)過層層考驗才能上位的,醫(yī)術(shù)都是嶺南佼佼者。有些人還有幸得到過他爺爺和他爹親自教習(xí)醫(yī)術(shù)。
羅四海還在糾纏,素白走神的功夫,他已經(jīng)開始要求趙禮將瀘州昆拓找來戒州給他接骨了。
素白對這羅四海也是佩服得緊,這么理所當(dāng)然的提要求,還是在趙禮重病的情況下。
趙禮本就不愿這樣出現(xiàn)在人前,若不是羅四海鬧得太厲害,他也不會出來。現(xiàn)在羅四海還這般討人嫌,要求一個一個的。他不耐道“從戒州地勢更高,從戒州坐船順流而下,不用一天就可到達(dá)。若是從瀘州而來,只有陸路可走,以你的速度一天一夜也未必到得了,你的手等得起嗎?”
羅四海一聽慌了,他的手不能廢。當(dāng)下也顧不得臉面道“你快寫信?!卞X管事嘆口氣,又和阿三將他扶至桌邊坐下,錢管事親自給他準(zhǔn)備好紙筆,趙禮慢慢寫了一封信。讓人給趙禮看后,就讓阿三扶他回了后院。
羅四海拿著信,就趕緊回去收拾行李,當(dāng)天就坐船往瀘州去了。
素白看了一場好戲,又見到了病重的趙禮,心中有了新的計較。幾人中江六郎被打得最慘,嘴角破了不說,眼睛也青了一只。素白看著這呆子的慘樣,心里是又氣又好笑,攔都攔不住的送上去挨打。
錢管事見他被打成這樣,連忙招呼素白給他上藥。素白道“錢管事,您讓江六郎回去吧,回去煮個雞蛋滾一滾效果更好,他這樣也上不了工了?!?p> 錢管事道“對對對,你回去吧。有事在招呼啊,你們幾個趕緊把這里收拾一下,我去后院看看坊主。”說完就走了。
江六郎還不想回去,素白非不肯,硬是將他勸了回去。
江六郎一回家就遇到了詩瑪,詩瑪見他鼻青臉腫的模樣是嚇了一跳,連聲問他這是怎么了,江六郎被她看到自己的丑樣,心里又羞又急。
連忙答道“沒事沒事,就是破了點皮?!痹姮斢謫柕馈拔壹夜幽?,可有一起回來?”江六郎又開始心酸了,詩瑪真是句句不離白楓。
“他沒事,我是被人打傷了,管事讓我先回來了,白楓沒什么事,還在醫(yī)藥坊上工呢?!苯缮鸬馈?p> 詩瑪放下心來,關(guān)切道“我給公子煮個雞蛋滾一滾吧。大娘剛剛睡著了,江公子要去看看嗎?”
“不了,免得吵醒我娘,她見了我這幅模樣擔(dān)心。”江六郎說著就進(jìn)了旁邊自己屋子。詩瑪也進(jìn)廚房給他煮了兩個滾燙的雞蛋。
趁他滾蛋的時候詢問出了什么事,江六郎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詩瑪聽聞趙禮讓羅四海去找昆拓,心里疑惑。
問道“我聽聞趙坊主醫(yī)術(shù)不低,接骨這種事不會難住他,為何讓羅四海去瀘州呢?”
江六郎一邊給自己活血,一邊道“說來也奇,趙坊主對外說受了刀傷,傷得重了下不得床。今天一看完全不是。他不知道怎么了,瘦得皮包骨,臉上也沒有肉,看著都不像活人。”
詩瑪聽了大驚,這可真是出乎意外啊。晚上等素女回來一定要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可惜今日因為羅四海一鬧,耽誤了不少功夫,江六郎又回了家。素白幾人收拾完屋子,又給病人看診抓藥忙得不行?;貋淼帽绕綍r晚了很多,詩瑪急得在院門口張望。
素白遠(yuǎn)遠(yuǎn)看到詩瑪?shù)纳碛?,心中一暖快走幾步跟她進(jìn)了屋子。江六郎正在他娘屋子,陪他娘說著話。
素白進(jìn)門就去了大娘屋里,見大家都在,笑嘻嘻道“你們都在等我啊。今天藥坊忙,收工比平時晚了些,勞你們久等了。”
江六郎道“藥坊沒事吧?”
“藥坊能有什么事,就是客人多了些而已?!彼匕撞灰詾橐?,“我們趕緊吃飯吧,別把大娘餓著了?!?p> 江六郎的娘溫柔道“白小公子說笑了,我能有今日都是多虧了你?!彼匕讛[擺手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詩瑪不一會就將晚飯端了進(jìn)來,招呼大家吃飯。素白一看又都是自己愛吃的,笑道越發(fā)開心了。
“對了,羅四海怎么被人打斷了雙手,是誰干的?我走后坊里有沒有消息傳來啊?!苯缮跏呛闷?,他娘同樣也是一臉好奇。
素白扒著飯,含糊道“說是一江湖客上門挑釁,把他雙手打斷了?!?p> “江湖客?”江六郎又問“可曾留有姓名?”
素白搖搖頭,道“未曾,只說穿一身黑衣,武功極高?!?p> 吃完飯,素白特地將詩瑪送出了門,在門邊細(xì)細(xì)吩咐了她幾句。詩瑪點頭后就回了客棧。
素白又喊來江六郎,讓他按照自己教得穴位用他家祖?zhèn)鞯氖址ńo他娘施針。江六郎開始不敢,終被素白說服。磕磕盼盼給自己娘施完針后,累得是滿頭大汗。
素白看著他這不爭氣的樣子道“江六郎,你可要爭氣啊。我觀你施針手法,其實大勢已成,你只要多加練習(xí),重振家門不難啊?!?p> 江六郎不信,堅定道“我不行的,我都沒有給人施過針,看過病?!彼匕椎馈澳悴皇墙o你娘施過針看過病嗎?以后你就給你娘看病施針吧,正好當(dāng)做練手。萬事開頭難,邁出第一步就好了?!?p> “你以后不給我娘施針了嗎?”江六郎聽出了她的話外音。
素白點點頭,鄭重道“我準(zhǔn)備走了。我今天晚上已經(jīng)和錢管事辭了工?!?p> 江六郎不舍,他娘也道“白小公子為何這般急著離開,不在戒州多待幾日?!?p> 素白道“我原本就為準(zhǔn)備在此多待,都是因為我那馬?,F(xiàn)在必須趕緊走了,不然我爹給我的任務(wù)我完不成了。”
素白這般說,江六郎和婦人也不便再勸。江六郎突然想到他要走了,那也意味著詩瑪姑娘也要走了。
江六郎心中酸澀,暗道終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