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太平公主府。
幾千萬騎士兵圍住了整個公主府,各處的仆人丫鬟紛紛跪倒在地,一時間,殺氣騰騰。
“叫你們的皇帝來見我?!闭畹囊巫由隙俗晃回S滿艷麗的女人,手里握著一根白綾。
門前一個帶頭的將軍對著這位女人說到:“皇帝陛下是不會來見您了,公主您的好日子已經(jīng)到頭了,陛下賜你白綾已是莫大的殊榮,不想您死在我們這些粗人手中。您還是自己動…”
“放肆!原來皇帝身邊竟有這樣口無遮攔的人嗎!”太平站起來一手將白綾扔出,鷹一樣的眼睛掃視著整個大殿。門外的士兵們?nèi)匀晃窇痔焦鞯耐?,“大唐第一公主”“?zhèn)國太平公主”這樣的名號可沒少聽。幾人一商量,果然還是派了人前往宮里稟報李隆基。
另一邊,太上皇在兵部尚書郭元振和李隆基的脅迫之下徹底放權(quán),并且下詔“自今軍國政刑,一皆取皇帝處分。朕方為養(yǎng)志,以遂素心?!?。
筆墨落,太上皇李旦親自寫下制書交到李隆基的手上并說道:“如今你已是真皇帝了,想來你的姑姑也不會再對你造成威脅,留她一命吧?!?。
李隆基跪接過李旦的制書沉默了一會,抬頭說到:“姑姑權(quán)傾朝野,擾亂朝綱。為了權(quán)利不惜算計兒臣和兒臣身邊的人,連您也受到姑姑的恐嚇,國家吏治敗壞,兒臣是拯救國家平定內(nèi)亂!您叫兒臣如何能饒了姑姑!”說完便對著太上皇李旦磕頭。
而太上皇李旦自己心里也清楚,當初為了擺平妹妹和兒子的關系才對妹妹大力扶持,然而太平公主攬權(quán)也是自己的授意。如今卻要看見自己的親妹妹被親兒子所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你為何不能饒她一命!她是朕的親妹妹,朕的兄弟沒了,你難道要讓朕也失去最后一個妹妹嗎?!她已經(jīng)對你沒有威脅了,這天下已經(jīng)是你的天下了,難道你還不知足嗎?”李旦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怨恨和壓抑,畢竟妹妹如今的下場自己也脫不了干系,只能力保妹妹最后一命。
李隆基聽完這番話還想說些話反駁,可是一旁的郭元振卻對著李隆基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李隆基自己也在想到底要不要留自己姑姑一命,倘若自己殺了姑姑,會不會落得一個不孝的罪名,被世人垢笑。想到這里,李隆基終于向自己的父皇妥協(xié)。“兒臣知道了,兒臣不會再為難姑姑了,還請父皇放心。”??吹絻鹤油讌f(xié),李旦自己也松了一口氣,對著郭元振說:“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p> 李隆基一行人剛走去宮門便有士兵來報,“啟稟陛下,太平公主要求見您?!?p> “姑姑回到府里了是嗎?”李隆基問道。
“是,公主扔了陛下賜的白綾,我等不敢擅動,特來向您稟明?!笔勘f。一旁的郭元振不太愿意參與此事首先發(fā)話:“那陛下還是速速去處理吧,臣還有軍務在身,不便通往,臣告退。”撂下這番話便匆忙離去。
李隆基無奈,只好派出高力士去到公主府,一個守門的士兵便急忙走上去給他牽馬,士兵接過韁繩將馬牽往一旁。
大殿中,官高力士來到太平面前,“老奴參見姑姑?!薄B牭礁吡κ康穆曇?,端坐在椅子上的太平緩緩睜開眼睛,注視著面前這個太監(jiān)許久?!霸趺?、?;实垡呀?jīng)不屑與我這個罪人見面了嗎?”太平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只是用這樣冷冰冰語氣的質(zhì)問著眼前的人。
高力士也正視著面前這位曾經(jīng)威風凜凜叱咤風云的鎮(zhèn)國太平公主,義正辭嚴的答道:“奴才是奉皇帝之命,向您傳達他的旨意?!碧娇粗湫σ宦?,“是先砍頭還是先分尸啊?”“是要保您性命?!碧揭苫螅瑔枺骸八麜羞@么好心?會放我活命?”
高力士搖搖頭,解釋道:“不是皇帝,是太上皇,太上皇承諾交出他所有權(quán)利,退居太極宮,從此不再過問政事,以此換您活命?!薄叭绱耍闾嫖抑x過皇帝和太上皇了?!薄澳芑蠲咽腔实鄹裢忾_恩,還請您好自為之?!?p> 高力士回到宮里,李隆基坐在龍椅上看著大臣送來的奏章,一邊翻一邊問高力士近來宮中的種種變故。
“你覺得到現(xiàn)在為止,算不算結(jié)束了?”
高力士沉默了,沒有說話。李隆基遞給高力士一杯茶表示寬慰?!澳阒还苷f,就當做是我們君臣談心,不會怪罪于你?!?p> “那臣也說兩句吧,臣自幼便生活在則天皇帝的內(nèi)宮里頭,這些年的紛爭臣都是一一目睹。唯獨有一點,太平公主等人必定是受到了則天皇帝的影響,對權(quán)利有如此大的追求。野心無限膨脹,才會做出些違背本心的事。太平公主作為則天皇帝的女兒,影響也最深。希望公主能記住今天的教訓吧。”。
李隆基合上奏章,抬頭說著:“姑姑的孩子們都安頓好了吧?”
“回皇上,都送回公主府了?!?p> “也罷,朕也累了,送朕回后宮休息吧?!?p> 暝。
天空漸漸下起了大雨,雨水順著屋檐落到地上發(fā)出滴答的聲響。庭院中的花經(jīng)不起風雨的摧殘已經(jīng)歪到了一邊,花架上的花也散落了一地。曾幾何時這些花是多么的嬌艷,在微風中占盡了春光,如今變的一片狼藉,難以收拾。
太平褪去了以往雍容華貴的衣裙,穿上了一套和她氣質(zhì)完全不同的素服,用普通的碧玉簪子換掉了以前精致高貴的頭飾,連妝容也變得素雅。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一動不動,好似一個玉雕的美人,任由風雨牽動她的裙角。
“你就這樣傻傻的站著,不冷嗎?”
屋內(nèi)傳出一陣腳步聲,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拿著一件外衣走到太平的身旁。“你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會生病的?!蹦腥艘贿呎f著一邊給太平披上,纖長的手指輕撫著女人耳邊的發(fā)絲,順勢將她抱在懷里。
“攸暨,你可怪我?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天起,你可怪我?”。
原來是駙馬武攸暨。
“有什么好怪你的,我只怪你沒能和我生個一兒半女?!蔽湄叩穆曇艉茌p,只是抱著太平的手緊了一些。
“當初母親執(zhí)意將我嫁進武家,要我和李家脫離關系,如果不是我,你現(xiàn)在應該過著普通人一般的日子,和妻子生兒育女,更不用理會這些朝堂紛爭?!碧秸f這話的時候手已經(jīng)被武攸暨緊緊的握住。
“你生在了帝王家,這是你的命運,而我生在武家,這也是我的命運?!?p> 是啊,命運。
你嘴上這么說,心里難道一點也不恨我嗎?
我奪走了原本屬于你平凡安寧的生活也奪走了她,用三尺白綾把她從世界上抹去,讓你和我一起卷入這無休止的漩渦中。可是我也失去了他,我怎么能和我有著殺夫之仇的人共枕而眠!可我也知道,這一場悲劇都是由母親一手造成的,母親又是那么的強勢,我不能也不敢去狠她。我徹底明白了,講感情在政治面前已經(jīng)沒有用了,我的婚姻已然成了犧牲品,毫無意義。
“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我在這里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武攸暨輕聲說道。
“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不會有了?!碧綇娙讨蹨I把一個字一個字咬清楚,眼淚還是止不住一直流。“我們不會有孩子了。”
終于,太平積壓已久的淚水在這一刻爆發(fā),她抓著武攸暨的衣裳肩角嚎啕大哭,武攸暨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沒事的,我都知道,不會有人再離你而去了?!?p> 這場雨終于將兩人的心結(jié)打開。
就在第二天,皇帝又下了一道詔書,大意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要把太平關進感業(yè)寺讓她反省思過,至于為什么要把太平關進感業(yè)寺,大概是因為這是她母親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实鄣挠靡庖埠苊黠@,告誡她別再有什么非分之想。高力士把詔書交到太平手中,并對她說:“三日后,奴才會派兵來接您,請您提前收拾好行李,免得到時候誤事?!?p> “我知道了,在那之前,我想進宮同太上皇告別,可以嗎?”
高力士思索了一番,答:“那請您和奴才一同前往?!薄肮遣恍湃挝伊?,他已經(jīng)下旨流放我兒子,把我關進感業(yè)寺。如今我的家變得支離破碎,他應該高興才對,我同我的哥哥告別,他也不滿嗎?”
“公主誤會了,既然如此,請您自便。三日后,請您按時出現(xiàn)在正門處,以免多生事端。”高力士說完話帶著人走了。
“府中新進的瓜果母親可嘗過?過幾日便是中秋,更要準備一些點心和父親母親以及小妹二弟一起過了?!?p> 一位俊朗的青年男子帶著幾個侍女走進了大廳,男子手中拿著一把精美的紙扇,玩的有模有樣。侍女們端著各式各樣的點心和水果,低著頭站成一隊,恭恭敬敬的把東西盛在太平公主面前。
原來這個說話的男人便是太平公主的長子:薛崇訓。溫潤如玉,恭敬有禮。這樣詞語用來形容薛崇訓最合適不過,與太平公主不同的是,薛崇訓不喜權(quán)謀不擅政事,卻是經(jīng)商的能手,名義上和武攸暨是繼父子關系,實際上卻如同合作伙伴,把家里和各地的產(chǎn)業(yè)打理的井井有條。
“大哥來了,快坐?!?p> 坐在太平旁邊說話的人就是次子薛崇簡了,與薛崇訓不同,薛崇簡卻是性格懦弱之人,在太平與李隆基的爭斗中,因為屢次勸母親放棄權(quán)利而受到責罰,所以在太平失敗之后并未收到嚴懲,保留了薛崇簡原有的官職,并對外宣稱給薛崇簡賜姓為李。
“明日我就要啟程出居蒲州了,臨走前還能再見一眼大哥,真好?!毖Τ缬枔]了揮手,一旁的侍女放下東西齊齊退了出去。
“蒲州?為何突然之間要讓你去蒲州?”
“大哥很少時間在長安,有些事我也說不清楚,只是小妹和母親還要大哥多多照顧,只怕我很難再回家。”
看著二弟難過的表情,薛崇訓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能回來,我們可以去看你,你要是想念我們你就托人帶信給我,大哥一定會去。諾,這把扇子給你?!?p> “這是大哥最愛的一把紙扇,給我……”
“給你你就拿著,都是兄弟?!?p> 兄弟間一番短暫的寒暄終于被太平的聲音打斷,太平走到薛崇簡面前,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臉,不難看出母親對自己孩子的不舍。
“母親,我…,我還是舍不得母親?!?p>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原來躲過死罪,接受的懲罰就是讓孩子離開母親,再無相見的機會。也是我連累了你。我們已經(jīng)好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吧,去叫你們父親來,崇月也在等我們?!?p> “好,我這就去,上次崇月要的新衣我也帶回來了。正好給她試試,免得說我這個做大哥的偏心?!?p> 終于,久別多年的親子聚在了一起,作為家中最小的女兒,薛崇月并沒有像母親一樣背負那么多的政治任務,活的也算稱心肆意。
而太平也沒有強行讓女兒為自己的政治服務,而是讓她隨心所欲學各種的舞蹈和樂曲。
“大哥你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呀?”薛崇月提著自己的小裙子小跑到大哥面前,大哥也抱起自己的小妹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哼,二哥就從來都抱不起我,不過二哥給崇月買了好多吃的,崇月也很喜歡二哥?!背缭乱贿呎f著一邊拿起桌上的點心,小嘴吃著還嘟囔個不停。
“明天二哥就要走了,不能再給你買好吃的了?!毖Τ绾喨嗔巳嘈∶玫念^,擦去了嘴角的果醬。
“二哥為什么要走?二哥不喜歡崇月嗎?二哥說過要一直陪著崇月長大的!大哥…難道大哥也要走嗎?”崇月的語氣帶著些委屈,出居蒲州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無法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面前解釋清楚的,也不能說清楚這一連串的變故。
“崇簡只是去蒲州游玩,想必他也會寄點心回來的?!碧揭妰鹤訛殡y的樣子,也想不出別的借口?!澳愦谖液湍愀赣H身邊,你二哥也放心些?!?p> 次日,質(zhì)明。
“這一離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相見,其實我從未恨過母親,即便是她不來送我。我明白,難過的應該是母親才對?!?p> “崇簡…”武攸暨看著面前這個瘦小的男孩子,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皇帝表兄饒恕了母親的死罪,給了我李姓這么一個“殊榮”,該高興還是難過呢?”
薛崇訓扔給他一個包袱,說道:“別想那么多了,到了之后記得寫信,我和父親會來看你的?!?p> “父親,大哥,保重?!?p> 就這樣,薛崇簡上了去蒲州的馬車,在薛崇簡走后半個月,李隆基帶著一批手下抄了太平的家,將家中所有財物和各地的產(chǎn)業(yè)收歸國有。除了幾處規(guī)模不大,以及在薛崇訓的暗中保護之下才沒有被查出。至此,太平公主的勢力被徹底鏟除干凈。
在送走薛崇訓后,太平更是少與外界有聯(lián)系,終日將自己關在府中,而府中事物已由武攸暨和薛崇簡掌管。
興趣是失敗的沖擊太大,太平總是一個人坐在園中,拿著一些舊書打發(fā)時間。偶然從嘴里說出一個“紹”字。一旁的仆人問:“您說什么?”??商娇偸切χ鴵u搖頭回答道:“沒什么?!?。
“見過母親,已經(jīng)按照母親的吩咐將上官昭容的墓遷于別處了。以前的墓也算是被毀的通透,大概又是想警告我們一家吧,對了,宮里傳來消息,太上皇請您進宮一趟?”穿著一身常服的薛崇簡慢慢的走到太平身邊,在一張石桌旁坐下,搖著扇子等著對面拿書女人的回答。
可女人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書上離開過,只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半晌,女人緩緩抬起頭,看著對面的青年問道:“你父親呢?”
“和高公公清點咱府上的家底去了,皇上下了圣旨,要抄了全部的財產(chǎn)。不過,這鎮(zhèn)國公主府是他想抄就能抄的么?!毖Τ绾喪樟松茸臃旁谑掷铮χf:“有些東西他總歸是拿不了的。倒是便宜了咱們的皇上,白撿那么多到他的口袋里,夠他吃上好幾年了?!?p> “看來皇上還是不放心我們一家人呢,也罷,現(xiàn)在人家才是天子,隨他去吧。你自己做的差不多一點兒就行了?!?p> 太平合上書,將書放回桌上?!耙雽m是么,去備馬車吧。我一會就來。”
“這倒不用,太上皇的人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了。我這就去答復?!背绾営謸u著扇子去往了公主府正門,與太上皇的人交談?!斑€勞煩兩位稍等,公主馬上就來?!?p> “薛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聽聞公子是在這長安城里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不知是否屬實?”一位公公問道。
這位薛公子淡淡一笑,回答道:“做生意嘛,你來我往,認識的人越多,這生意也越大,許多時候只是為了保住共同的利益而已,沒什么好不好的。您說呢?”
“公子說的是…”,崇簡將太平送上馬車之后,自己獨自騎馬來到了長安城最大的酒樓—待月居。
大明宮,這座記錄著太平人生的宮城。從興起到叛亂,再到平息,它沾染了太濃重的血腥氣,人心變了又變,風來雨去,可它還在這里,看著這里的人。
馬車經(jīng)過丹鳳門街,卻沒有進去,而且從旁邊的興安門進入大明宮的第一道宮墻。太平撩開馬車的簾子望著第二道宮墻?!盎实鄞藭r是在含元殿吧?”太平問。
“是…”
“太上皇在哪”
“在太液池。這就帶您去,……怎么開始下雨了?快走快走?!避嚪虿煌5某榇虻闹嚽暗鸟R,指望著它跑快些。
“太上皇在太液池的太液亭,奴才給您撐傘,奴才還帶了一件披風,可別涼著了,不然就是奴才的罪了?!币晃还谔较萝嚨牡胤胶蛑?。
“有勞公公?!碧秸f著。
雨點不停的拍打著湖面,掀起一層層的波紋,此時正值秋季,秋風蕭瑟,時不時有落葉飄入湖中。
“都下去吧。過來陪我站會兒?!币粋€中年男人背對著太平抬了抬手。
“哥哥,起風了?!?p> “很久沒去看你,日子過的還安穩(wěn)嗎?”
太平望著湖面,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
“你在怪我嗎?”李旦繼續(xù)問著。
太平搖搖頭,“我并沒有怪哥哥,只是我自己能力不夠而已,還有礙于女人的身份罷了。天下始終是勝利者的,而失敗的人是不會被記住的?!?p> “是啊,我們都失敗了。至少我們倆對他的威脅已經(jīng)沒有了?!?p> “站在這大明宮,我時常想起幼時我們兄妹在一起的時候,你看著我長大,看著我出嫁。直到母親掌權(quán),你我都淪為母親政治利益的犧牲品?!碧酵约旱男珠L說道。
“我還記得你偷穿弘哥哥的太子服,幾位御史追著你到處跑。吐蕃來人求親,指明要娶我們的太平公主,母親父親舍不得,只能把你送進道觀?!?p> “你還記得我出嫁的時候嗎?!?p> “怎么不記得,你穿著一身戎裝,在父皇母后面前跳舞,說你們要是覺得不好看賜給駙馬如何。后來我們在獵場碰到了……?!?p> 當年。
高宗舉行家宴,所有的皇子皇孫都聚在一起,為高宗祝壽。與唐朝友好建交的各個國家也紛紛送來了禮物。
大殿金碧輝煌,熱鬧非凡,眾人陸續(xù)獻上自己準備的禮物請二圣賞鑒。
“母親好偏心,吐蕃進貢的東西都給了太平,我們兄弟幾個都只能眼巴巴的望著。”說話的人是太平的三哥李顯,也就是后來的唐中宗,這時還只是皇子中不出彩的一位。
高宗李治與武皇后共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李弘,二兒子李賢,三兒子李顯以及最小的兒子李旦。
說起大女兒,當年武皇后還是昭儀,為了和高宗李治的原配妻子王皇后爭寵,親手殺死了還在襁褓中的嬰兒,以此嫁禍給王皇后。高宗大怒,于是廢王皇后為庶人,不久之后,武昭儀進一步晉升為皇后,成為六宮之主。如今兩人只有一個女兒,還是最小的孩子,自然是愛若掌上明珠。
“三哥平時是不愛這些進貢的俗氣玩意,怎的今日還要和父皇母后討要這些。”坐在李顯旁邊的李旦問。
“你要是想要去和你妹妹商量就是,你們兄妹幾個還有什么不好說的?!蔽浠屎笮χf道。高宗李治也笑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兒子說“你們可是成年成家的皇子,和太平這樣未出嫁的姑娘一比,你這個做哥哥應該更加照顧她才是?!?p> “三哥好生小氣,你要那些小玩意自己差人過來拿就是,還說母后偏心,真是…”太平穿著一身戎裝從門口走進來,一副青年武官的模樣。
“你三哥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就好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你這身打扮,是準備要做什么?”李旦問。
“我給父皇母后跳支舞吧。”太平回答道。
說完便讓樂師奏樂,這支舞便是《蘭陵王入陣曲》。雖然是男扮女裝,絲毫沒有掩蓋太平跳舞時的颯爽的身姿。高宗與武后看了十分滿意。
“你怎么今天起穿這身衣裳了?”
“回父皇,女兒特意學了這舞,想在父皇宴會上助助興,母后也覺得女兒這裝扮不好看嗎?你們二位要是認為這衣服不好看,賜給駙馬如何?”
高宗這才知道,太平這丫頭是想出嫁了。宴會結(jié)束以后就和武后一起商量太平出嫁的人選和事宜了。
“原來你是想出嫁了,難怪近日不找我們玩了。唉,太平長大了,不要哥哥了?!崩铒@說道。
兄妹幾人抱著一堆點心在太液湖上泛舟。浮動的波紋映在船上。燈籠蠟燭的光亮倒映在水里,一副安靜美好的畫面。
“你們一個是太子,一個是皇子,都是要保護大唐江山的人。我一介女流之輩,嫁給駙馬,讓駙馬一同與你們保護江山有何不可?你們都成家的人了,還說我?!碧揭贿叧灾c心,一邊拿手戳李顯的手臂。
“別戳了,從小到大,我們什么沒讓給你,連父皇母后都希望你在我們身邊多留幾年。哪知道那么小個人就長這么大了。你自己說是不是?!崩畹┯檬滞兄槐P點心遞給旁邊的妹妹,妹妹拿了一塊哥哥手里的點心吃起來。
“我當然知道,再說了,按照慣例我也是會有公主府的,你們依舊是住宮里,你們可以去我府上,我也可以回宮住。我都還沒嫁人你們倆就開始這樣說?!?p> “老四,你說給太平選誰做駙馬好呢?”李顯問。
“那當然太平喜歡的了,難不成你嫁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天天打架嗎,說不定你天天都得挨罵。”
“你扯我干啥,現(xiàn)在是給太平選,我選你,那你敢嫁嗎,我說你是越來越囂張了。”
太平拿起一塊綠豆糕塞李顯嘴里,又拿了一塊栗子糕送到李旦嘴邊。
“你們兩個,都閉嘴,我來說!”
“聽見沒,叫你閉嘴?!?p> “跟你說呢,叫你閉嘴?!?p> “你們還記不記得上次在禁苑打獵碰到的那個,我記得是城陽公主的兒子。叫…叫什么來著,薛紹,對!就叫薛紹。”
“有印象,據(jù)說還不錯,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在禁苑騎馬呀,結(jié)果馬兒受驚我又拉不住它,從馬背上掉下來,是薛紹接住了我,才沒有摔在地上。然后我看他的眼睛,真的好好看,還對我笑了,還對我說“姑娘沒事吧?””
“好一出英雄救美,來,老四,吃這個?!?p> “別吵別吵,他說話的時候溫柔極了,眼里像是有湖水一樣,當時我依偎在他懷里,挺拔的身姿,修長的手指,好看極了。”
“然后你就自投羅網(wǎng)了?三哥倒茶?!?p> “我是那樣的人嗎,當然是有禮貌的謝謝人家了,小女子不慎驚擾公子,請公子見諒。我是這樣說的。然后他回答,無妨,禁苑中人口嘈雜,姑娘還是小心些,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就帶著侍從離開了。連背影都那么好看。你們知道嗎,雖然經(jīng)常見面,卻不像和你們這么熟絡,畢竟我還是女兒家,像母后說的,要矜持才行。”
太平說這段話時,眼中充滿了少女對愛情的向往,她慶幸自己在最美的年華遇到一個她喜歡的人,喜歡那個救了自己的薛紹。
“說到矜持,你是最不矜持,還穿戎裝跳舞,“賜給駙馬好不好”,羞死了。”李顯笑著說道。
“你懂什么,女兒心海底針知不知道。三哥最無趣了。我想去見見薛紹?!?p> 李旦一口茶全噴了出來,被嗆到咳個不停。太平立馬去拍打他的背,好讓他舒服些。
“老四你慢點喝。我沒和你搶知道嗎。”
“可是天色都這么晚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宮?!崩畹┱f。
“我堂堂公主難道還不能出宮,走,現(xiàn)在就去?!?p> 就這樣,三兄妹悄悄的出了宮,來到薛紹的家門外,并告訴門房的人不要聲張。
繁華的長安街,燈火通明。許許多多的生意人在這里往來,大唐展現(xiàn)出她富庶的一面。
相比白天,晚上的長安更為熱鬧,有擅歌舞的藝人,有擅演奏的才子,觀看的人絡繹不絕。
“我這樣是不是太突然了,明明事情還沒有定下來,我就這么急…”
“你臉紅什么,咱們李家的姑娘誰敢說不好?”
這時候,薛紹突然出來,正好撞見了在門外糾結(jié)的三兄妹。
“見過太子。相王。”
“我說什么來著,走吧,我們兄弟倆一邊去?!眱扇诉B忙走開,只留太平一個人背對著薛紹。
“太子他們都走了,你還不轉(zhuǎn)過來嗎?”薛紹說道。
這句話把太平說的臉紅耳赤,過了許久才低著頭轉(zhuǎn)過身去。
“那個…,我…”
“真好看?!?p> “什么?”
“我說你這個樣子真好看。臉都這么紅,和那時候真是一模一樣呢?!闭f完便伸手撩開遮住太平臉頰的一縷長發(fā),兩人眼神正好對在一起,一個溫柔似水,一個嬌羞嫵媚。
“你不必擔心,明日我就進宮?!?p> “進宮?做什么?”
“當然是見皇上,請求將你嫁給我了?!?p> 太平被嚇得有點語無倫次,聲音越來越小。
“誰要嫁你了…”
“那我娶別人了~”
“不準娶別人…”
話未說完,便被薛紹擁入懷中。
“放心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