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宋寧的婚禮（八）
向威威好酒，千杯不醉，婚禮全程她都以雪碧代替白酒，我以為她是心有千千結(jié)，萬杯不能解，所以不喝，原來她是懷孕了。
胡亮盯著向威威的肚子，睜著溜圓的眼睛問道：“誰的？！誰的？”
周蓉斜著眼睛，問道：“真的嗎？威威，不會又是五胞胎吧？”她說這話的時候看了我一眼。
向威威沒有否認(rèn)，說道：“是試管嬰兒，雙胞胎。”看著大家驚詫的表情，向威威又補充道：“生兒育女很正常啊?！?p> 向威威總是這樣出人意料。
宋寧腦子上的傷疤剛結(jié)痂，向威威就攤上事兒了。
高中的體育課如同監(jiān)獄放風(fēng)。我們像許久沒有出欄的豬一樣，被宋寧牽著去遛一遛，然后自由活動。
向威威一向不喜歡和人在一起玩耍，我亦是能獨處絕不合群的人，于是一人占著一個樹影兒，坐在那里發(fā)呆。突然一個排球從向威威腦子旁邊飛過，我轉(zhuǎn)頭一看，是慕容如雪砸來的。
慕容如雪的劉海就像是厚厚的窗簾拉在臉上，只留出一個下水道一樣的嘴巴，褲子顏色深一塊淺一塊，就這個風(fēng)格，我要是陳浩南我也看不上她。她身后三五個小姐妹也是一樣的打扮，前些日子她們的頭發(fā)還是五顏六色的，這些天因為學(xué)校嚴(yán)查，好像染回來了。
慕容如雪很客氣地說道：“同學(xué)，我的球跑過去了，麻煩你給我撿一下。”
向威威不為所動，依然在發(fā)呆，放佛已經(jīng)放空了自己。
慕容如雪身后的一個胖姐妹不樂意了，走上前來，質(zhì)問道：“你們沒見雪姐說的話嗎？聽見就回話。”
向威威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輕微嘆了一口氣，伏下頭去看地上的螞蟻。微風(fēng)拂過她的白皙的臉龐，給我送來一股清新的香氣。
慕容如雪開心了，她似乎找到了挑釁的理由，她像是對我，又像是對她的小姐妹說道：“你們瞧瞧，書都讀到狗肚子里面去了，這丫頭的態(tài)度真是...這我就要給你治一治病了，說你呢向威威，站起來。”
向威威這才抬起頭，站起來說道：“原來是在和我說話，有事嗎？”
慕容如雪說道：“你挺猖狂啊，這些日子姚遠(yuǎn)護(hù)著你，你那備胎又替你挨了棍子，怎么現(xiàn)在還不知道收斂?！?p> 向威威說道：“你們沒事找事，體育老師就站在那里?！?p> 慕容如雪說道：“跟你好像聊不來，但是姚遠(yuǎn)打陳浩南的那一筆賬，我是算在你那備胎的頭上的，叫宋寧是吧，讓他小心。”
向威威微微一笑，說道：“你敢動宋寧，我就敢動你?！?p> 慕容如雪笑了，她對著她小姐妹說道：“聽聽聽聽，我們被威脅了，聽到?jīng)]胖子，你得先治一治這小丫頭的嘴，不然以后我們怎么混?！甭犃诉@句話，那群女孩圍上來，那個叫做胖子的女孩站在向威威前面。我知道，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成群圍在一起，把敵人包裹在中間，誰也看不到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就這樣欺負(fù)同學(xué)。
我四下一看，體育老師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搞不好去拉大便，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來。我正在慌忙地測算要是我沖進(jìn)去，死的概率有多大，被退學(xué)的概率有多大，被我媽餓死的幾率有多大。正在我猶豫的時候，一聲大喊，打斷了我的測算。
那個小胖妞被向威威揪著頭發(fā)，一腳踢的跪了下來，旁邊的小姑娘也不敢輕舉妄動。向威威死死地抓著胖姑娘的頭發(fā)，說道：“一群烏合之眾。耗子一樣不見光的生活著，還認(rèn)為自己有本事，要欺負(fù)同學(xué)，還怕七怕八怕老師。我以為你們多有本事，原來是一群小流氓啊。我最后警告你們一次，你們要是敢騷擾宋寧一個字，我保證給你介紹好的骨科大夫?！彼f得云淡風(fēng)輕，像一個延誤江湖紛爭的女俠。
旁邊的小女孩不信邪，沖上去也要撕扯向威威的頭發(fā)，被向威威一個耳光就扇倒在地，毫無還手之力。我在一旁，看呆了，差點鼓掌。向威威的動作之快，讓我認(rèn)識到，她絕對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
向威威放開胖姑娘的頭發(fā)，說道：“滾吧?！?p> 慕容如雪點頭，不服氣地說道：“好，很好，你等著向威威?！?p> 向威威笑了笑，說道：“你一生也不要忘了我的名字?！?p> 這場姑娘們之間的撕扯大戰(zhàn)，向威威完勝，她在我心中的形象，頓時高大了起來。我湊過去，想問點什么，舔了舔嘴唇，最終沒有想好問什么。在我心里的問題太多了，比如，她為什么會武功，為什么她不怕老師不怕退學(xué)，為什么不怕慕容如雪的事后報復(fù)諸如此類。
向威威卻還是很平常的樣子，她又繼續(xù)坐下來，開始發(fā)呆，開始成仙，我坐在她身旁，一邊吮吸著她身上的香氣，一邊也開始發(fā)起呆來。
慕容如雪的抱負(fù)很快來了，她糾集了一幫社會人員，在學(xué)校校門口的街道里，堵到了要去給陳靜補課的宋寧。
陳靜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在高二分班后，她就在醫(yī)院自學(xué)，學(xué)校為了她的學(xué)業(yè)，放出了一筆補助金，發(fā)放給愿意給她補課的同學(xué)。宋寧首先推薦了我，其次推薦了他自己。因此宋寧被堵在街道中的時候，我站在人群外，成了一個旁觀者。
“去找姚遠(yuǎn)?！蔽业哪X子里回蕩著這樣的聲音。于是我拔腿就跑，但已經(jīng)放學(xué)了，不知道姚遠(yuǎn)會不會來上晚自習(xí)，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我在腦子里篩選著姚遠(yuǎn)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腳下卻一刻不敢放松。
我去了學(xué)校的操場、周邊的小餐館，平常好像能碰到姚遠(yuǎn)的地方今天卻找不到，我心里越急，腦子里越亂，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想到宋寧的安全，我氣憤地錘了一下地面。我什么用也沒有，什么忙也幫不上。
“怎么你還跌倒了，什么要緊事情?”我抬頭，是顧羅，他手里提著一份打包的飯菜。
“宋寧被慕容如雪堵在小巷子里面了，顧羅，他會被揍的，你想想，路上有沒有看見姚遠(yuǎn)啊？”
顧羅一聽，說道：“姚遠(yuǎn)？沒有見到姚遠(yuǎn)，來你先起來，我們報警?！鳖櫫_把我扶起來，替我抹著眼淚，說道：“別哭別哭，我們先去看看?！?p> 當(dāng)我們到達(dá)現(xiàn)場之后，人群已經(jīng)散了，但可以看到地上有鮮血，這自然是書生宋寧挨了揍的血跡。但宋寧人已經(jīng)不見了。
我說道：“不會是被帶去哪里了吧？”
顧羅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先去學(xué)?？匆豢矗蛟S只是警告一下，不見得有什么大事的。”我想也對，于是和顧羅來到學(xué)校，宋寧果然不在，但向威威在。
我沖上去，問道：“威威，你見宋寧了嗎？”
向威威一臉疑惑，說道：“見了呀，神神秘秘的往外面走，還偷了張青青那包巨大的衛(wèi)生紙。”
我脫口而出：“他受傷了！今天被慕容如雪堵在小巷子里了?！?p> 向威威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她站起身來，沖進(jìn)了男廁所，里面的男生避之不及，迅速提起褲子，有的甚至忘了提褲子。
宋寧在洗手池邊清洗著血跡，他的臉上都是鼻血，右邊的鼻孔還止不住血，泉眼兒一樣向外冒。看見向威威進(jìn)來，宋寧停了止動作，說道：“男廁所你也要進(jìn)來嗎，快出去?！?p> 向威威點點頭，但我看見她的怒火在眼睛里燃燒起來了，她又沖出去，直直跑向了高三的慕容如雪教室的方向。宋寧和顧羅也顧不得清洗，只好跟上來。
教室里沒有發(fā)現(xiàn)慕容如雪的人，向威威在轉(zhuǎn)身的時候卻在樓梯口碰見了慕容如雪，眼神冰冷、面色鐵青的向威威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個巴掌，打的慕容如雪從樓梯口一個轉(zhuǎn)身摔了下去。然而向威威并沒有停止，她跟下去，拉著慕容如雪的頭發(fā)，繼續(xù)往樓梯下面拽。因為動靜太大，周圍馬上聚集了一圈人，宋寧和顧羅急忙沖進(jìn)來，要攔著向威威。
但向威威的手太利索了，慕容如雪找了個空子剛想爬起來，向威威的另一個巴掌就來了，這一巴掌的形象，有點像容嬤嬤。在地上匍匐著的慕容如雪，因為劉海太厚，估計也看不清路，在向威威暴雨一般的巴掌下面，猶如一只被開水燙著的會說話的螃蟹，張牙舞爪，滿口臟話。
宋寧幾乎是抱著向威威，才阻止了向威威施暴，教導(dǎo)處主任也哄散了人群，扶起在地上還在罵人的慕容如雪。慕容如雪站定后扒拉開了劉海，我才第一次看清了慕容如雪的長相。陳浩南人流氓，審美還是有底線，我這樣想。
慕容如雪掙開教導(dǎo)主任的手臂，想來攻擊向威威，哪知道向威威后背抵著宋寧，彈起來一雙長腿，一腳就把慕容如雪踹了下去，慕容如雪翻了幾個跟斗，因為場面太過滑稽，我差點笑出來。
一直一言不發(fā)的向威威，此刻才張開嘴，她對著樓下的慕容如雪說道：“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