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括這老狐貍在朝中根深蒂固,很快便發(fā)覺端倪,便立時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另辟蹊徑,與太皇太后沆瀣一氣。
便一心希望將李氏幼女,即李修直胞妹,送入皇宮嫁圣上做皇后,欲先掌后宮,再定前朝。
可為帝者,豈能使他得逞。
太后望著司馬靖身影暗暗發(fā)愁,不知太皇太后是否因早年同德賢皇貴妃有怨之故,才屢屢提及此事,以保李氏尊榮。
畢竟太皇太后為長,在前朝勢力頗為深厚,她的想法更是不能不顧及。
如今依太后瞧著,邊境形勢似乎也并未到那么嚴(yán)峻的地步,興許只是司馬靖拖延立后的一種借口。
太后揉了揉太陽穴,不再想這頭疼的問題,又瞧了瞧窗外的姑娘。
阮月這孩子,她雖是真心喜歡,可十余年前,阮父如此悲涼慘死,自己卻在其中沾染著無法擺脫,無法洗滌的污穢……
午后,司馬靖在前廳審著公文,心緒十分不寧,轉(zhuǎn)頭望著窗外折花兒的姑娘,他向外喚了一聲:“月兒,進來!”
阮月聞聲,滿面春風(fēng),面帶微笑走近,將手里的花兒插進花瓶:“皇兄,你瞧這自在長的花兒,真是好看無比?!?p> 她心中歡愉,好容易才說動皇兄隨自己與兩位母親出來走走,見了見這大鬧的街市,心中可是歡快的很。
“你來看這個!”司馬靖遞給了她一封信,眉頭始終緊皺。
他望著阮月深邃的眸子:“借借你的聰明勁兒,這朝堂之事半日不看便堆成了山,我眼睛都審酸了,換你來審審!”
“邊境事嗎?”阮月纖長的手指撥開信封,雙眼靈動骨碌轉(zhuǎn)著。
司馬靖點頭示意,愁眉始終不展,衡伽國邊境頻頻來犯,憶及前期戰(zhàn)事,李氏一族定然是身先士卒的。
榮承將軍用兵如神,可近些年來,李家總是一顆心思沉浸于政權(quán)之爭,先皇御駕親征,司馬靖也隨左右觀之多回,屢屢大敗敵方。
這數(shù)年來,邊境都未曾犯過,更何況,平赫夫人的和親,也算是保了一時的安穩(wěn),如今事發(fā),朝中竟無一人敢掛帥前往征敵。
李家少將軍李修直雖滿腹兵法,一腔孤勇,可畢竟不抵年少輕狂,確不適帥才之選。
何況現(xiàn)如今軍將實力也實在不及衡伽,這真真是要愁死人了。
司馬靖繼而又嘆氣搖了搖頭,才說道:“倘若不能守住先帝祖爺守了一輩子的疆土,毀于我一人手中,這罪孽便是下了九泉,也無臉面見祖爺!”
阮月見他如此憂煩模樣,也深知這朝中之事。太皇太后依舊手?jǐn)埑凶o衛(wèi)勛伍軍重權(quán),實在難以奪回。
她心中雖想著這事也愁上了眉梢,可嘴上還是為了免司馬靖憂愁,只勉慰道:“正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二王爺平日里練就精兵那么許多。”
“只是,如今這朝中局勢的確是要想些主意……還有三姨母歸京之事……對了!”阮月忽而珠峰一轉(zhuǎn)。
中原北部之境的北夷國與宵亦國結(jié)交上百年,若能求得援兵相助,豈不是能解了這燃眉之急?
司馬靖胸有成竹,一語道出阮月心思:“我知你心中所思,北境援兵雖不失為一個辦法,可……”
他早前亦曾考量此事,可先帝爺早前曾有界定,再不許有異國軍隊入駐宵亦國之境,這般豈不是要破了祖宗規(guī)矩,故此還得再細(xì)細(xì)斟酌斟酌才好。
雖朝中暫無帥才可用,阮月卻道:“以皇兄多年以來治兵之道,如何不可為掛帥之人!實在不行,讓我去……”她聲音愈發(fā)小了。
司馬靖思慮周全,自然無虞,他早有御駕親征心思,屆時若真要出征,阮月定會隨他左右御駕親征,收復(fù)失地。
聽阮月一語道出自己心中所思,他又嘆了口氣,暗自擔(dān)憂,雖眼前之人自小便跟隨司馬靖左右學(xué)習(xí)行兵布陣。
但畢竟是一女兒之身,身子骨單薄,怎受的起如此風(fēng)沙之苦。
“聽說姨母在衡伽國受盡國主折磨,生不如死,倘若不是和親大婚前安插了人在她身邊,恐她所受之苦,我們也不得而知了?!彼抉R靖語中無奈。
阮月不解,為何和親也要在夫人身邊增派人手,難道皇兄早已有了戰(zhàn)爭之備?她心中疑惑,可未明著問出口。
司馬靖一眼便看穿她心思,依舊沉默不語。
回想著和親那日,平赫夫人的神情,只恐她對婚事不滿,再生自裁之心,故由得司馬靖做主,將她隨嫁的丫頭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一是這丫頭略有些許拳腳功夫,人又機靈,于關(guān)鍵時刻可以保護著平赫夫人。
二則是可暗中監(jiān)視著衡伽國國主的一舉一動,若有不妥,便可立時以此名義將平赫夫人接了回來。
“那姨母是否知曉?”阮月終于打破寂靜。
司馬靖若有所思地?fù)u搖頭,本著和親的目的,表面上是為了兩地和平,實則,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私心,邊塞之人也未嘗不懂!
司馬靖心中憂煩,胸中之氣愈發(fā)的沉悶起來:“單憑宵亦國如今的兵士之力,也只是能和敵方勢均力敵,可這兩頭夾擊相逼……她定是活不下去了的……”
阮月左右探頭,望了望窗外:“不如……”
見四下無人,才說:“皇兄何不下旨,道太后娘娘思念妹妹,望進宮一敘,待三姨母一進都城,再商議出兵之事?!?p> 自古有訓(xùn),和親之女是不得回朝的,且戰(zhàn)事近在眼前,邊塞必然不會放行,此法必是行不通的!他舒著胸中的氣,依舊一言不發(fā)。
“月兒知道此類事件,在朝中都未有先例,可皇兄為何不做這個先例呢?三姨母從來殫心竭慮,思君慮國,如何都回來不得了?”
司馬靖眉頭緊皺:“這便是孩子話了,豈能隨意為之?!?p> “皇兄,現(xiàn)下只要姨母一回城,咱們沒了后顧之憂,加上北夷的援兵相助,那宵亦國便又多了一成勝籌!”阮月泰然之貌,莞爾一笑。
她抱拳行禮:“到時不必皇兄親自前去,月兒愿自請帶兵出征!定然不負(fù)重托!”
司馬靖更是皺著眉頭,冷聲反駁:“給你能耐的,胡鬧什么!保家衛(wèi)國本就是男兒的本事,豈能讓你去犯如此風(fēng)險!”
“好皇兄,我自小便跟隨你左右,你的文韜武略,月兒都有所領(lǐng)教,且古來便有花木蘭代父從軍,先人都有如此氣魄,我也必不會遜其分毫!”
阮月眼中袒露誠懇:“皇兄,月兒如今大了,也能為你分擔(dān)肩上重?fù)?dān),請皇兄考慮!”
聽聞此話,司馬靖不由得一陣感動,這丫頭自來京時,便跟隨著自己,對國家大事也是頗有一番獨到的見解。
相較自己而言,阮月心思更為敏銳謹(jǐn)慎,決策果斷,若她是男子,想來便是個比自己更加適合這皇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