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宗內(nèi),雖然大部分修士都相信輪回仙帝的幻像,可是仍有少部分修士覺得不過是無稽之談,世間沒有如此大能,能動一顆星球之氣運。
江少白愁眉緊鎖,他坐在院子里,等待蔣咿咿的到來。
輪回仙帝的事情,徐欽曾經(jīng)和他說過,所以他知道這輪回仙帝幻像所說的都是實話,距離明日子時還有五個時辰,他想盡快和蔣咿咿離開這里。
天邊兩道虹光駕云而來,一青一藍,那藍色虹光在半途便折返方向,青色虹光速度不減,徑直沖向此地。
身著青衫薄裙,偶爾被風(fēng)吹起裙邊露出溫潤腳腕的蔣咿咿,輕飄飄從云上落下,蓮步輕移三兩呼吸間,便到了江少白面前。
輕輕攏起長發(fā),抖動幾下隨意垂下。
江少白看著不久前晉入金丹一階境界的蔣咿咿,意氣風(fēng)發(fā),身姿愈加飄渺出塵,所過之處,若是凡俗,那自是眾生駐足,流連忘返難自醒,只愿一親芳澤,哪怕入黃泉碧落,亦喜不自勝。
不過江少白卻是想到這半年間,那些追求蔣咿咿的門內(nèi)青年才俊,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蔣咿咿憑借清歡神劍,在年輕一代的弟子中,得了一個溫柔冰仙子的稱號。
說的便是在熟人面前是一副溫柔小家碧玉的模樣,可面對那些愛慕之徒,則就成了一座冰山。
不少男弟子被她狠狠教訓(xùn)過,修為已然是整個云水宗年輕弟子第一人,直逼長老地位,可以說,在整個陳國都是前十的存在。
云水宗眾長老和弟子也自是知道蔣咿咿與江少白二人的跟腳,但也并不在意。一是當(dāng)年白松年的囑托,二是因為自從陳國上次雪災(zāi)之后,門內(nèi)弟子凋零,百廢待興,有蔣咿咿這貌美如花、修為強悍的弟子,對收徒也有不少好處。
至少許多長老弟子連做夢都念著蔣咿咿的名字,更有甚者,私下雕了蔣咿咿的畫像或木雕,做那污穢的運動,端是著了心魔。
江少白回想著往事,看著蔣咿咿入座,其一雙明亮眼眸,透著靈動和溫柔。
“少白,沒想到你也有了筑基九階的境界了?!?p> 蔣咿咿打開話閘,成就金丹之后,她的心情也不似過去那般抑郁,畢竟金丹修為,已經(jīng)能夠在陳國吃得開了一點。
“那就是補藥吃多了……”
江少白不好意思笑了笑,每次開爐煉丹,他都會偷吃一顆丹藥,尤其是培元丹這類增長修為的丹藥,他煉的最多,除了上交門內(nèi)和自己應(yīng)得的分成,他算是私下克扣了。
不過索性丹藥每爐出丹數(shù)量都不同,處在一個大致的范圍,所以哪怕云落山有些奇怪每爐丹藥的數(shù)量,可江少白也有應(yīng)對,只要云落山看著他煉丹,他就不搞小動作。
“說起來,也是沒有想到當(dāng)初我們修為差不多,如今不過短短不到一年,竟然都能夠獨當(dāng)一面了?!?p> 蔣咿咿帶著感慨,雙眸微微瞇起呈月牙狀,看著江少白身后的藥田,深吸一口氣都是靈草靈花芬芳馥郁、沁人心脾的香味。
當(dāng)然,當(dāng)她聽到“噗——”的一聲,厭惡嫌棄地看了江少白一眼。
江少白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
“最近吃錯丹藥了,這幾天老是排毒?!?p> 蔣咿咿微微頷首,用靈氣凈化空氣,也沒有繼續(xù)追究,修士雖然身體沒有污垢,可若不成仙,終究為凡,凡人應(yīng)有的盡皆有之。
“你來找我是為了輪回仙帝幻像那事?”
蔣咿咿看著無論在何處,都能看到的幕布,那上面徐欽大大的兩個字掛在那兒,蔣咿咿每當(dāng)凝視那普通的兩字時,明明只是普通的兩個字,卻讓她的心狠狠顫抖著,本以為時間能夠吹散一切,卻不料徐欽早已在她心田沃土上扎了根,如果想要忘掉徐欽,那只有將整顆心臟都拿掉??晒庑呐K也不夠,額頭,手臂,脖頸,眼睛……這些都要拿走,因為都是被徐欽不小心碰過的地方,尤其是雙眼,若是此生是個瞎子,那大概就不會記得所愛之人的容貌,不會想念他,不會半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不會一人獨坐癡癡傻笑。
當(dāng)一個女人真正愛上一個男人之后,任憑她如何洗濯、如何殘害自身,也無法忘記那個男人,這便是所有凡人無法改變的情。
蔣咿咿不著痕跡嘆了一口氣,她自然是信輪回仙帝的幻像,僅僅因為徐欽的名字。
江少白點點頭,展示手指上的儲物戒。
“咿咿,我全身家當(dāng)已經(jīng)都在這里面了,藥田的藥草也只拿了一點,看樣子云落山要和云水宗共存亡,不相信輪回仙帝的事情?!?p> 蔣咿咿微點螓首,她莞爾,帶著一絲俏皮,搖著纖纖玉手,修長白皙的中指上,一枚紅納石儲物戒閃著紅色光芒。
“我早就準(zhǔn)備好啦?!?p> 蔣咿咿的言語帶著愉快,臉上也一掃方才思考帶來的陰翳。
“……”
江少白無語,他還以為勸誡蔣咿咿還要費一番功夫,沒想到蔣咿咿比他動作還快。
“少白,我和霜玥姐姐早已商量好了,該道別的話語也說了,只待和你離開云水宗。”
“云水宗待我們有恩是事實,但是這大劫卻牽扯了全部生靈,不能因為所謂的宗門情感而導(dǎo)致全宗滅亡,這點云耘長老也和我們說清楚了,我們離去也無人阻攔。只是以后如若遇到云水宗的人,我們需要留心,好好照拂一番。”
蔣咿咿的雙眸中閃著光亮,她比過去更加聰慧,過去不過是個普通小販的她,如今也是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江少白摩挲下巴,他呆呆看著蔣咿咿訴說這么多,忽然嘆了一口氣,有女兒長大的感覺,當(dāng)然他是不敢說出口的,那絕對被暴打一頓。但是他仍然贊嘆道:
“咿咿,沒想到一切你都已準(zhǔn)備好,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出發(fā)吧,你我境界不同,我也盡力壓住自身境界,這樣,就可以無憂,你我不必有一斗?!?p> 輪回仙帝幻像所說的“游戲規(guī)則”是有一定漏洞的,但也不能算漏洞,只說在面對非同境界修士,是可以不用出手的,這也意味著不同境界修士可以結(jié)伴同行。
當(dāng)然,不同境界修士結(jié)伴同行對這場游戲沒有任何作用,除了少數(shù)可以越境界挑戰(zhàn)的修士,每個境界差別都極大,所以也是雞肋。
當(dāng)然,最關(guān)鍵的是,天下修士何其多,總有高境界修士會為了這份機緣而濫殺低境界修士,就是為了看看那塊幕布上方會不會有效。
尤其對于邪修來說,殺人此時有了更多的樂趣,原本是殺人奪寶,如今是殺人奪寶飛升。
如此恐怖血腥的未來,江少白都已經(jīng)思考過了,雖說他很憂愁,但還是要在這場大劫中活下去,人不可能因為憂愁就不活了。
就像上輩子他聽過的一句話“有車有房當(dāng)然好啊,沒有就哭嗎?”
生活就是這樣,爭取不到的東西就淡然面對,如此才能自得快樂。
就在江少白和蔣咿咿聊著離開云水宗的事宜之時,金丹三階的云落山不知何時臉色通紅到了此地,自然也聽到了二人的打算。
等到江少白和蔣咿咿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然是來不及住嘴了,不知云落山將二人的話聽了幾分。
蔣咿咿帶著懊悔歉意自責(zé)等紛雜的情緒欲要起身,卻見云落山擺擺手,通紅的臉頰也恢復(fù)如常。
“老頭……”
江少白看著云落山,不知該怎么解釋。
“江少白,蔣咿咿,我并沒有怪罪你二人,你二人本就是中途來的弟子,對云水宗沒有歸屬感也是自然,且白宗主當(dāng)初也曾交代過,如若你二人想走,門內(nèi)任何人都不可挽留?!?p> “當(dāng)然,這并非最關(guān)鍵的一點,更多的卻是我覺得在如此境地,還看不清形勢,要和宗門共存亡的弟子才是愚鈍,你們二人才算明白人。”
“那老頭你還……”
江少白知道云落山之前從何處而歸,為的就是留在云水宗共存亡。
“少白,為師自出生便在云水宗,你覺得為師怎么能棄云水宗不顧?這自稱輪回仙帝幻像所說的話,自然有其偏頗之處,我和一眾長老說不定只要隔著夠遠的距離,就能完好守著云水宗的山門,這難道不是更好的舉措嗎?”
江少白明白他誤會了云落山,沉默不言,他心中對云水宗沒感情,對云落山還是有點感情,所以哪怕云落山的話有道理,他也還是擔(dān)憂,眉頭緊鎖。
“江少白,為師就你一個徒兒,你是真正從為師心底認可的,往昔那些徒弟都不過是宗門安排的,雖我也是傾囊相授煉丹技法,可終歸沒有對你這般上心,為師對你也沒有其它要求,只是希望以后為師的丹道能夠傳承下去,并且大放異彩就足矣?!?p> 江少白聽得云落山似交代遺言的語氣,心中戚戚然,欲言又止、如鯁在喉。
云落山也不啰嗦,大手在藥田上一揮,又將一枚儲物戒遞給了江少白。
“為師將五成的藥草都放在了這枚儲物戒中,把你最愛的鹿角枯這些藥草都搜羅干凈了,還有三成為師這些年煉的丹藥,你且珍惜使用,為師不善斗法,所以也無甚法寶,也只能給你這些了。”
“師父……”
江少白眼眶紅了,他沒想到不過短短的時間,云落山竟把他像親人一般對待。
“唉,男子漢大丈夫,當(dāng)頂天立地,有淚不輕彈,時間不多了,你們二人盡早離去吧,老夫生當(dāng)為人杰,死亦是云水宗的鬼雄,好徒兒,有緣再見!”
江少白和蔣咿咿被輕柔的陣法擋出了院子,江少白愴然涕下,對著云落山模糊的背影深深拜了三拜。
蔣咿咿被此大情大義之景感動,也對著云落山深深一拜,扭頭看向江少白,正欲出言安慰悲傷的江少白,卻看見江少白的嘴角瘋狂上揚,笑得是那樣燦爛,那樣陽光,好似人生三大喜事一樣。
她似乎聽得江少白的低喃:
“好家伙,五成藥田啊,這夠我吃多少培元丹啊,還有三成丹藥,我的天,發(fā)大財了啊!”
蔣咿咿不禁扶額,她恍惚間有了一絲錯覺,那就是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