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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紀

第五十一章 火樹與燧石

隨波紀 境遷雨 3182 2020-01-09 20:00:00

  單獨聊會兒?看到巫雨的神情,丁叢有些猶豫,可現(xiàn)在不管怎么說自己也算修行者,還有弱水防身,再也不是任人擺布的小角色。

  “好,就去那面的樹林吧。”丁叢伸手指著旁邊的樹林,淡淡的說道。

  巫雨很滿意丁叢淡漠的模樣,跟著丁叢走入林中。

  丁叢坐到一顆被火樹壓倒的樹干上,看著巫雨淡淡的問道:“想要說什么?!?p>  巫雨也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坐下,很隨意的說道:“聊聊我是誰?!?p>  “你有病吧?”丁叢嫌惡的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我沒時間陪你聊哲學(xué)。”說完丁叢便跳下樹干,準備回去。

  巫雨笑了笑,稚嫩的笑容下有著無盡的滄桑感。對著丁叢的背影說道:“這與你有關(guān)系,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么嗎?”

  丁叢回頭問道:“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能告訴我?”

  “當然,不過要在一些事情解決后才可以?!闭f完,巫雨詭異的一笑,身體瞬間消失,如煙如霧,慢慢消散。

  丁叢早就防著巫雨的暴起傷人,就在巫雨消失的瞬間丁叢便要抽身后退,可惜終是慢了一步,身體重若千金,一步都挪不動。

  丁叢魂力急轉(zhuǎn)下,在肌膚上形成了一層薄膜,才將那股困住自己的無形力量隔絕開。然后左手猛的劃出,一把七尺長劍破開了周圍的禁錮之力。丁叢就那么左手握著劍,大踏步的走出樹林,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火樹與老李。

  丁叢出來的很快,可以說是剎那間便出現(xiàn)在樹林外,可是巫雨更快,已經(jīng)將老李與火樹擊倒在地。

  火樹斜躺在老李身前,右臂焦黑唯有枯骨,左手抓著老李的皮衣后領(lǐng)。老李粉嘟嘟的小臉上血色全無,嘴邊一道殷紅格外刺眼,就那么仰天躺在地上,胸脯略有浮動。

  巫雨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丁叢,又看了看他手中凝出的七尺長劍,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后身形一晃便出現(xiàn)在丁叢身旁,有些唏噓的說道:“當初就不應(yīng)該拿它當誘餌,直接封印起來果然是個敗筆,唉?!?p>  丁叢也想拿劍砍他,可惜知道實力相差太多,無用功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只是舉劍擋在身前,聽巫雨要說些什么。

  “火樹的小媳婦生娃了嗎?”巫雨走近后沒有理會咫尺間的長劍,而問了一個與現(xiàn)在極不相干的問題。

  丁叢精神微微一晃,有種挫敗的感覺,馬上穩(wěn)住心神后淡淡說道:“臨盆在即?!?p>  哪知道巫雨聽后長嘆一聲,神情沒落,淡淡的說道:“希望是男孩!”

  聲音雖小,仍然清晰的落入丁叢耳中。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丁叢不得不仔細思考起來。然后輕聲問道:“你倆有事?”

  …………

  三月十八,天地異象,金烏隱于霞云,狂雷橫掃長空,潁水無雨暴漲,薈萃地動山搖。

  所有的異象都伴隨著一聲啼哭恢復(fù)了正常。

  聚落方圓百里內(nèi),提前進入初夏,嫩芽奮發(fā)而生,花蕾瞬間綻放,芬芳的氣息被暖風帶入進草屋,輕柔的拂過嬰兒的面頰。

  風希半臥在草席上,看著懷中熟睡的嬰兒,心中的喜悅無法訴說,只能輕輕抱緊孩子,慢慢的搖著。身邊的紫竹也含笑看著剛剛降生的幼小生命,悄聲收拾著屋內(nèi)的器具。

  火樹、無語和李子出門十多天至今未歸,雖然家中并不擔心什么,但是添丁進口這樣的大事,男主人一般都要守在家中才是,有熊紀與集人難免要埋怨上幾句,風希則是微笑不語。

  由于現(xiàn)在火樹的身份不同,風希生產(chǎn)的事情將整個燧明氏族都驚動了。早在一天前,婦人們就扔下手頭的工作過來幫忙,打掃房屋,準備祭品用具,預(yù)備慶祝的吃食等等。

  在有熊紀的許可下,集人打開了家族的倉廩,提前分發(fā)了一次各家生活所需的一應(yīng)物資。由于這幾年火樹總能帶回大量的肉食,扣除上繳部族的定額后,其他的都充入家族的倉廩中,因此燧明氏族算得上是整個部族中,生活條件最好的家族。

  降生的是個男嬰,火樹早就說要等他來取名,因為不知男女,所以沒有也沒有準備,反正孩子還小,早點晚點都沒問題。

  男丁的降生在部族中永遠都是大事,所以燧明氏載歌載舞的慶祝了三天。

  可沒想到的是歌舞余音未止,一個不幸的消息便傳了出來,風希產(chǎn)后患上風寒,身體急速衰弱,結(jié)果七日后終不幸病逝,而火樹仍然未歸。

  …………

  五個月后,火樹攜帶獨目巨人首級歸族。

  此時的火樹,瘦如骷髏,右臂上沒有一絲肌肉,只是一層褶皺干枯的皮膚包裹著骨棒。身下依然騎著黑熊,只是又大了很多,壯了很多,身上隱隱乏著金光,眼睛也是金色的。

  在他后面跟著不下千只黑熊,而離他最近的一只黑熊背上馱著氣色極差的李子,無語卻不見了蹤影。

  …………

  火樹單手抱著兒子宓羲緩步來到聚落南側(cè)的墓地,看著高高隆起的土堆,沉默不語,孩子也及其安靜的閉目沉睡。

  許久后,火樹略帶哭音的說道:“我做到了,可你沒能看到。”

  兩行熱淚滾滾而下,落在懷中孩子的臉頰上,小家伙似乎很不舒服,揮動小胳膊在臉上劃過。

  火樹并沒有久留,稍做祭奠后便轉(zhuǎn)身離去。臨走時,火樹轉(zhuǎn)身對著風希的封土小聲說道:“我決定了,孩子不入族名,讓他跟你的姓氏,姓風。而我也要舍棄這沒有用處的族名,我會重新走一條新的道路??傆幸惶欤覀冞€會相見,到時候再告訴你?!?p>  聲音雖小,卻異常的堅決。

  …………

  部族北側(cè)的熊患解除了,有熊氏長久以來的困局解開了一角,現(xiàn)在就算敵不過九黎族的入侵,也可以撤入山脈,或者全族北遷。但很多人又舍不得這片土地的富饒,況且熊患解除后生活水平會提高很多,而九黎族這些年一直很安靜,并沒有擴張的意圖。

  部族在確認山脈安全后,決定恢復(fù)部族族長的推薦制度。當然,現(xiàn)在也不需要在推薦誰,全族人都有目共睹,火樹砍了妖怪的腦袋,統(tǒng)領(lǐng)著龐大的黑熊群離開了山脈。從全族利益來說,他的貢獻最大,從個人武力來說,沒人比的過他。

  理所當然下,火樹擔任了部族族長,而他接管部族后的第二年便做出了一個決定,全族向西北遷徙。

  這一事件在族內(nèi)掀起軒然大波,很多氏族不同意這一決定,于是紛爭四起,最終火樹毅然決然的帶著燧明氏族與風氏族,還有幾個小的氏族離開了有熊氏,向著茫茫西北進發(fā)。

  離開前,火樹最后為族人做了兩件事,又宣布了一件事情。

  他將學(xué)藝的那片樹林的位置告知了族人。只因為這是答應(yīng)過風希的,是承諾。

  其次他告訴族人,如何將樹林中的巖石碎片與那些枯樹枝配合使用,生火會容易很多。

  最后他宣布,跟隨他出發(fā)的族人再也不屬于有熊氏部族,而更名為燧人氏部族。

  就這樣火樹帶領(lǐng)著部分族人,踏上遷徙的旅程,最后定居在西北之地。氣候雖然比較寒冷,但物產(chǎn)之豐富并不亞于潁水附近,而且四方?jīng)]有什么強大的部族能夠威脅到他們。

  …………

  轉(zhuǎn)眼間火樹五十六歲,他引以為傲的兒子風宓羲三十二歲。

  就算是修行者,火樹依然沒有養(yǎng)好當年的舊傷,而這段時間傷勢迸發(fā)的跡象時有出現(xiàn)。最終火樹決定將整個部族交由兒子風宓羲掌管,此時他們已經(jīng)在昆侖山附近生活了近三十年。

  這時的部族早就富足強悍到一種令人發(fā)指的程度,只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些年的安逸讓想要一展抱負的宓羲如困牢籠,現(xiàn)在終于接管了部族,當然要將當初的設(shè)想付諸于行動。

  火樹的傷勢一天嚴重一天,身體一天衰弱一天,在臨終前將宓羲叫到塌前,將最關(guān)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些年,一直沒有李子與無語的消息,如果你真的想要回去,就多費心尋找一下?!被饦溆行╊澏?、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其實,在火樹遷徙的途中,老李就不告而別,獨自消失了。無語的消失則更早一些,在遇到那個金眼黑熊后,火樹被打暈過去,再醒來時便沒有了無語,師傅很確定的說過,他還活著。

  時間總是來去匆匆,根本不會去聽你的訴說?,F(xiàn)在火樹的生命終于要走到盡頭,心中卻還在惦念著師傅與丁叢,雖然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丁叢叫什么名字。

  宓羲知道父親還有話沒有說完,也就握著他的左手認真聽著。

  “想辦法把我?guī)ツ隳赣H身旁,我有很多話要對她講。”說完這些,火樹艱難的微笑了一下,就此閉目長辭于世。

  宓羲直到最后一刻都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悲痛,而是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火樹的儀容后,招來人手將之安葬。

  …………

  在火樹離開有熊氏部族后,樹林便成了族人們每年來的最多的地方,不光是為了那美味的野果,還有碎石與枯柴。果子曬干后砸開磨粉十分的美味,還有就是林中的果子產(chǎn)量很大。而碎石與枯柴撤底的讓他們擺脫了儲存火種的煩惱。

  在很多年后的一次全族會議中,全體族人一致同意將林中的那種樹木命名為火樹,而石塊命名為燧石,以此來紀念當年的那位傳奇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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