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卦老神仙
一個月前。
某暗室。
一張紙。
紙上只有七個人名:一卦仙、呂雙、馬平川、羅除夕、袁知吾、陸上飛、林七月。
“那個袁知吾,可不可以放過?”
“不行,這七個都得死!”
紙被揉成一團,扔進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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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知吾睜開眼。
原來剛才睡著了。為了來這個南方小城度假,他三點鐘就起床,一直忙到中午,實在是困壞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酒店的沙發(fā)真是夠硬的,睡起來一點都不解乏。
有一個鴿子在窗臺上撲棱棱落下。
鴿子看起來對袁知吾很熟稔,袁知吾一伸手,鴿子就站到他的手腕上。
它仿佛通人性,脖頸在他大拇指外側(cè)輕輕蹭了幾下,綠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動,咕咕叫,并且朝袁知吾伸出了一條腿。
腿上綁了一管紙,
袁知吾將紙取了出來,輕輕笑罵道:“度個假也不讓人安生!”
說也奇怪,這個鴿子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不論袁知吾在哪里,這個鴿子總能準確找到他的窗臺,并且能夠在袁知吾寫好回信后,準確飛回它的主人身邊。
鴿子的主人也是奇怪,這都9102年了,他還選擇這么老套的溝通方式,甚至連電話號碼都不留。
紙條上有幾行機打的字:
知吾:我接到線報,有人盯上了1315房間的住客。三日內(nèi)就會動手,這三天,你幫我保護他,不要離開。小白先寄在你那里,需要的時候用它聯(lián)系我。
落款就一個字——朱。
他騰地站了起來,這是真的!
袁知吾有這樣的直覺——當(dāng)他看到別人給他的便條或者信件,就能立刻知道上面的內(nèi)容是真是假。別人跟他說話,直覺有時候也能生效。聽起來很神奇,但確實就是這樣,屢試不爽。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能力,他受雇于寫紙條的朱警官,幫他做一些棘手的事。
直覺告訴他,紙條上的事是真的。真的有人正在謀害1315房間的住客。
人命關(guān)天。
他立刻沖了出去。
這是普普通通的四星級酒店。兩側(cè)是幽深的長廊,中間有個回字形大廳,大廳四周都是房間。
指示牌上,左邊是1101——1120房間,右邊是1201——1210房間。往前面看,還一個牌子,上面寫的是1301。
1315肯定在大廳里,他心想。
他沿著門牌號挨個看過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拐了幾個彎。
一抬頭,看見墻上伸出來兩個垛子。垛子夾著一個門,門上粘著一張白紙,上面打印著黑體的1315。
真是奇怪,怎么會用A4紙打印門牌號。
沒再多想,他敲了兩下門,里面?zhèn)鱽磔p輕的聲音:
“請進,門沒鎖。”
他推開門。
第一眼便看見屋里沙發(fā)上坐著一個老者,戴墨鏡,寸頭已經(jīng)花白,人很瘦。只看臉,就像是一個風(fēng)干了的絲瓜,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無情的印記。
袁知吾先說了來意,將紙條上的信息著重強調(diào)了下。
老者沒說話,面無表情,只是伸手示意,讓袁知吾在他對面坐下。
袁知吾鄭重地說:“你得相信我,這封信的內(nèi)容是真的?!闭f著,將信遞了過去。
那封信被他在手里攥了很久,已經(jīng)有些被汗浸濕。
老者接過信。
袁知吾本來已經(jīng)意識到老者看不見,準備將信收回來,便看見老者摘下了墨鏡,等見了一雙滴溜溜亂轉(zhuǎn)的老鼠眼,不禁暗罵:在屋里戴個墨鏡,裝什么大尾巴狼。
“抱歉,”老者說:“職業(yè)習(xí)慣,不好意思。”
“這很危險,咱們非親非故,你為什么要幫我?”他又問。
袁知吾不是太想說,但考慮到人命關(guān)天,只得將實情吐露:“你得為我保密。我是個偵探,受雇于一個警官。你知道的,偵探這個行當(dāng),不能擺到臺面上說,你得為我保密?!彼衷谝庾约汗ぷ鞯拿孛苄裕瑥奈丛谕馊嗣媲帮@露過自己的身份。因此反復(fù)告誡老者要為自己的身份保密。
“那位警官受限于身份,有些事情沒法自己來做。這時候就需要我來出馬。比如說這次?!?p> “我相信你!”老者說:“不是因為你的身份,也不是因為相信那位警官?!?p> “是有別的原因,不過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崩险呓又f。
不管為什么,只要老者肯相信,袁知吾便將擔(dān)心放了下去:
“你相信我,這事就簡單了。朱警官讓我保護你,可能得跟您在一起呆幾天,您怎么稱呼?!?p> “我叫一卦仙。”
“啥?”這名字好奇怪,袁知吾竟是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老者轉(zhuǎn)身,從沙發(fā)后面撈出一個幡子,那上面有幾個大字——“金口神斷一卦仙”。他摩挲著后面三個字,給袁知吾說:“就是這三個字,一卦仙。哦,忘了告訴你,我是算命先生?!?p> 袁知吾一愣:“還有這種名字?”這個特殊的姓氏倒是他第一次聽說。
老者摸出身份證遞給袁知吾。
身份證上寫得明明白白的三個字,告訴他——這老者真的叫一卦仙。
袁知吾驚愕地說:“令尊真是有先見之明!”
這讓他想起來,日本戰(zhàn)國時期有一個劍豪,叫“伊藤一刀齋”,國內(nèi)讀者看到這一段,無不震驚:伊藤一刀齋的父親真是未卜先知,居然給自己的兒子取了這個名字,好像是知道兒子會成為劍豪,并且創(chuàng)立“一刀流”。
老者笑了:“這是江湖同行給我起的匪名,正好本來我就姓‘一’,就去派出所給自己改了名字?!?p> “久仰,久仰?!痹岵唤鋈?,能在江湖上混出稱號的,想必不是易與之輩,自己不接觸算卦,不想?yún)s見著了一位高人:“想不到前輩還這么有名氣?!?p> 不想,袁知吾這一句捧場的話卻撓著了一卦仙的癢處,他開始講述自己名字的來歷:“任何一個人,在我這里只能算一卦?!?p> “不過這一卦,必定能夠應(yīng)驗?!?p> “時間長了,同行便開始稱呼我叫‘一卦仙’。意思是,這一卦,像神仙那么準。”
袁知吾本來不相信這些事,繞是老者說得真真的,仍然免不了他的腹謗:說的好聽,既然那么準,倒是給自己算一卦啊,不就知道有人要來殺你了?
仿佛是聽到了袁知吾內(nèi)心所說,一卦仙繼續(xù)說:
“醫(yī)者不能自醫(yī),卜者不能自卜。再者說,我只有第一卦非常準,從第二卦開始,就與街頭算師無異?!?p> “我給自己的那一卦,十年前就用掉了。”
袁知吾點頭表示理解。
不過,當(dāng)兩個人交流深入,袁知吾告誡一卦仙近期不要出門的時候,一卦仙遲疑了。
他掙扎了半天才說:
“不能不出門,我約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