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竹轉(zhuǎn)身看去,剛剛?cè)淖o士已經(jīng)回來,正指著她,推卸責(zé)任。
“A區(qū)不是你負責(zé)嗎!怎么變成喻安竹了?”王小雨驚疑不定,臉色難看到極點。
護士眼中含淚,哽咽著,“我剛才肚子痛,去廁所了,走之前,是讓喻安竹幫我代看的!”
說完,開始自責(zé)一般的搖著頭,“都是我的錯,護士長,要不是我去廁所,喻安竹也不會把孩子給弄丟了……”
王小雨臉色沉的快滴出水來,沖喻安竹吼道,“喻安竹!孩子呢!孩子去哪兒了?你到底怎么看孩子的!”
喻安竹看了那護士一眼,見對方躲避她的視線,她沒多話,冷冷的說了兩個字,“找人?!?p> 就轉(zhuǎn)身出了護士科,現(xiàn)在找孩子才是最重要。
王小雨不傻,被喻安竹提醒,立即回過神,對著她叫道,“喻安竹,你找人往那個方向去干嘛?”
喻安竹頭也不回,繼續(xù)往前走。
王小雨和身邊的兩個護士還要罵什么,可見喻安竹身影越來越遠,連忙跟了上去。
她們倒要看看喻安竹去哪里找人!
直到進了監(jiān)控室,三人才明了。
然而,好巧不巧,一個科室區(qū)域的監(jiān)控幾乎全壞了,只剩一兩個好的。
安保配合調(diào)出視頻,畫面里出現(xiàn)一個穿著病患服的短發(fā)女孩,下了床,朝著病房外去。
女孩的身形像一顆矮矮胖胖的人參,極其可愛,而再往外走的長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
線索斷了。
沒有浪費時間,喻安竹再次直接離開,后面,王小雨在那兒叫著,又問她去哪里,這次她還是沒回應(yīng)。
喻安竹來到護士科,啼哭聲和打鬧聲綿綿不絕,她加快腳步,在每個病房里都掃了一圈。跟來的三人,也學(xué)著她的舉止,去了其他的病房找人。
最后,喻安竹在一個樓梯通道口的下一層樓,找到了那顆人參娃娃。
小女孩坐在臺階上,低著頭,一只手拿著缺了胳膊的玩偶,另一只手則在脖子和臉上不停的撓。
呼。
喻安竹松了一口氣。
她放輕腳步,慢慢在女孩身旁坐下。
女孩被喻安竹嚇一跳,驚慌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就想往樓下跑。
那一眼,喻安竹看見女孩的臉,還有暴露在外的皮膚,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紅斑,有些還水腫著。
又因為女孩的撓抓,出現(xiàn)了大小不等的水疤,甚至滲液糜爛。
“小丫頭,別怕。”喻安竹連伸手拉住了女孩的手腕,動作溫柔,語氣放緩,“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大姐姐眼里一片清澈,沒有害怕和嫌棄,女孩沒跑了,只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娃娃,低下頭,悶悶道,“你呢?”
喻安竹輕笑了下,這小丫頭戒備心挺強。
還沒回答,女孩突然掙脫她,想往臉上繼續(xù)撓,她猛地伸手抓住,“別抓,小心感染?!?p> 女孩像是難受極了,小小的身子不斷扭動著,另一只手又不肯松開娃娃,只是在不斷的想掙脫開喻安竹的手。
喻安竹連忙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我叫喻安竹,你叫什么?”
“癢……”女孩開著口,又想起自己該回應(yīng)喻安竹,“我叫香香?!?p> 喻安竹繼續(xù)輕聲問,“香香為什么在這兒?”
女孩最多四五歲,雖和其他同齡的孩子不一樣,語氣成熟許多,但到底只是個孩子,一個人偷偷坐在這里,十分危險。
“我,不想在醫(yī)院......爸爸因為我,借了很多錢?!毕阆阏f著,垂下了小腦袋。
“姐姐幫你付?!?p> 此時,喻安竹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以為還像以前那樣,遇到?jīng)]錢看病的人,幾乎是免費送藥,一直到他們恢復(fù)健康。
“姐姐,你說真的?”香香抬起滿是紅斑的臉,滿是期待和興奮,“姐姐,你放心,等我長大了,一定會掙錢還給你的!”
見女孩臉上蕩漾著甜甜笑,喻安竹心情莫名好了不少,試探的問,“那我們現(xiàn)在回去?”
“我想吃糖?!毕阆阈∧X袋再次垂了下來,滿是不開心,“可是那些壞姐姐,不讓我吃,說我過敏,吃了會死。”
通過香香不時蹦出的一些有效信息,以及她呈現(xiàn)的癥狀,喻安竹能初步斷定,香香是患有過敏性紫癜。
想了好一會兒,她又道,“明天我給你帶糖。”
“真的嗎?那我吃了會死嗎?爸爸說,人死了就沒了,就像媽媽那樣......”
“姐姐做的。”喻安竹一字一字道,又堅定,“不會死?!?p> 香香這才將小手遞到了喻安竹的手里,又好似害怕自己會傳染,猛地縮回了手,背在了身后。
喻安竹有點心疼,沒有收回,手心朝上,她平靜又認真的道,“手給我。”
見香香不動,她主動伸去,輕輕牽上紅斑不比臉上少多少的小手。
“香香,姐姐是醫(yī)生,不會傳染?!彼矒嶂?p> 香香擠出了一個大大的笑,缺了一顆牙,說話漏風(fēng),“姐姐,你真好!”
喻安竹牽著香香,一步一步走上樓,又側(cè)著臉,輕聲問道,“痛嗎?”
香香下意識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眨著眼睛,“痛的,但是姐姐你千萬不要告訴爸爸,爸爸知道的話會難過的,這樣的話,香香也會很難過......”
說完后,她揚起低下去的小臉,看向喻安竹,繼續(xù)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再答應(yīng)我一件事,不要告訴爸爸,我偷跑了?!?p> “好?!庇靼仓顸c了點頭。
香香一下伸出小拇指,“拉鉤?!?p> 喻安竹露出笑,學(xué)著小丫頭,伸出小拇指,勾住香香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拉鉤!”
香香又咧嘴笑開了,一點不像疼的樣子。
是因為裝太久,已經(jīng)習(xí)慣了嗎?
喻安竹清楚知道過敏性紫癜嚴重時,痛的成年人都忍受不了,不僅關(guān)節(jié)會腫痛,腹部也會疼痛......全身上下沒一處不疼,一個孩子,怎么能忍得了呢?
壓下心底那點壓抑,她牽著香香進了護士科,與此同時,王小雨連同尋找孩子的一幫護士全圍了過來。
“喻安竹,你就算耍大小姐脾氣,也不能在醫(yī)院里耍吧,你這樣是在拿孩子的性命,拿醫(yī)院的聲譽開玩笑!”
誣陷喻安竹的護士急切開口,還伸手想拉過香香的手,“香香,你過來,我要給你檢查?!?p> 香香立馬往喻安竹的身后躲去。
“你是想要嚇死孩子嗎?”喻安竹白了護士一眼,安撫的拍了拍香香的小腦袋,還矮身與香香平視,“去吧。”
香香輕輕的“嗯”了一聲,不舍的看著喻安竹,“那姐姐,你待會兒會來找我嗎?”
“會。”
她應(yīng)著,香香才撅起小嘴,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護士拉著香香的手走了出去,見四下沒人,立馬換了副面孔,惡狠狠地威脅道,“小丫頭,我和你說,你要是再敢跑,我就告訴你爸!還讓醫(yī)院把你趕出去!”
香香縮了縮身子,抿緊了嘴唇,沒說話。
護士轉(zhuǎn)頭看了身后一眼。
幸好這鍋被喻安竹背了,孩子也找到了,不然最后查到她身上......這工作也保不了了!
想著,護士狠狠的拉扯了一下手,都怪這臭丫頭!
她不知道的是,喻安竹根本都沒將她放在眼里過。
而香香被拽得踉蹌了兩下才站穩(wěn),手疼的厲害,也只是吸了一口涼氣,連哭都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