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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璽

第二十七章 夜讀

元璽 七彩夢幻小哥 3756 2019-12-27 16:26:03

  登基大典終究還是未能如期舉辦。

  即便是五位公侯連同六部尚書及京城周邊德高望重的老儒生們,第三次勸進武帝之子趙廣源即大乾皇帝位,本以為這位皇子殿下會如歷代皇帝一般,三辭三讓,最后方才勉強接受,隨即叩拜先祖,昭告天下,但結(jié)果卻出乎所有人預(yù)料。

  這位小皇子寧愿推遲登基大典,也要先將陛下安葬。

  消息一出,滿城嘩然。

  有的人不免腹誹幾句這位小皇子太過裝模作樣,也有的人則是對此舉大加贊賞,以至于最終會醞釀出些什么言論,那就不是趙廣源所能預(yù)料到的。

  那也不是他在乎的事。

  自從于府回來之后,趙廣源便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盞燭火微微發(fā)亮,在暗黑中搖曳。

  趙廣源的身影在燭光下被拉得很長,這個年僅八歲的小孩,第一次開始認(rèn)真思考,這所有的一切。

  趙廣源其實并不畏懼這一切,讓他畏懼的是疑惑。

  一個月前,他還是個在涼地里和伙伴們打雪仗的莊內(nèi)小孩。

  一個月后,他坐在這座大乾宮中,即將成為這個天下的主人。

  太多的疑惑困擾著自己。

  衛(wèi)大哥為什么要一直瞞著自己?

  楊太傅為什么要這么盡心竭力的幫自己?

  自己身邊的這些人到底是好是壞?

  為什么那兩個人都說是為自己而死?

  我真能當(dāng)?shù)昧诉@個皇帝嗎?

  ......

  一連串的問題壓在自己頭頂,幾乎快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自己到底該怎么辦。

  衛(wèi)大哥,你說好的有人會教我呢?

  實際上,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心中最大的問題并不在與做不做皇帝,而是做這個皇帝到底意味著什么。

  慕然間一句話浮上心頭。

  “殿下只需以史為鑒,熟讀經(jīng)書,自然會知曉其中道理?!?p>  看了眼床頭的那本帝王心鑒,趙廣源微微猶豫,隨即一咬牙,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今夜候在外面的仍是吳長起。

  他本該好生休養(yǎng)一段時日,將臉上的傷養(yǎng)好,但他心中卻一直害怕,讓他不得不頂著傷口守在殿外。

  靖安侯的這番話,實在是讓他有些寢食難安,如今他只有緊緊靠著里面的這位皇子,方才能感覺到一點心安。

  不過今日自打從那于府回來,這位皇子殿下好像便有些不同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回來便將自己鎖在殿內(nèi)。

  難不成,是被那靖安公嚇到了?

  吳長起皺起眉,心中思索著該如何將這事斟酌一番后,呈報給楊太傅。

  殿門被緩緩?fù)崎_,吳長起一愣,連忙走上前,腫脹的嘴上含糊不清道:“殿下有何事?”

  趙廣源看了眼吳長起腫脹的雙頰,沉默片刻后說道:“我想去讀幾本書?!?p>  “讀...讀書?”

  吳長起愣在原地,有些詫異的繼續(xù)道:“殿下,這都夜了,有什么事不妨.....”

  “我現(xiàn)在就要去?!?p>  吳長起第一次瞧見這位皇子殿下臉上露出了似乎是嚴(yán)肅的表情,猶豫片刻還是低頭道:“殿下要看...什么書?”

  “讀史書?!?p>  吳長起深深的看了眼一臉認(rèn)真倔強的趙廣源,沒有繼續(xù)說話,領(lǐng)著趙廣源徑直來到了文華殿。

  吳長起將屋內(nèi)蠟燭紛紛點燃,很快整個殿內(nèi)便明亮起來,雖然整個屋內(nèi)一塵不染,每日都有小太監(jiān)前來打掃,但趙廣源仍可以感覺的出,這里面似乎很久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殿下想,讀些什么?”吳長起詢問道。

  “這里是什么地方?”趙廣源摸了摸書桌,看著這間充斥的書卷氣息的宮殿,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兒是文華殿,是歷代皇太子讀書的地?!?p>  趙廣源了然的點了點頭,爬上椅子,雙膝盤坐道:“將我們大乾的史書都搬上來吧,我要好好瞧一瞧。”

  吳長起出門吩咐小太監(jiān)前去取書,自己又走了進來,瞧見趙廣源拿起了毛筆,鋪開了一卷子紙,便連忙上前,給趙廣源磨起墨來。

  終究還是壓不住心中的疑惑,他小心問道:“不知殿下為何要深夜來此讀書?”

  趙廣源到是不以為意,滿臉認(rèn)真的用著這極好的筆墨,在紙上寫起字來。

  “我要弄清楚大乾到底是什么樣的,我想知道每個皇帝都是怎么做的,他們都說我的父親是個厲害的皇帝,我想學(xué)學(xué)他?!?p>  吳長起一臉了然,看來那位于大人今日定是與殿下說了些什么。

  一夜無話,文化殿內(nèi)燈火通明,只傳來紙張翻頁的摩挲之聲。

  第二日幾位內(nèi)閣大臣入宮之時,無意間瞧見數(shù)年未曾看見明亮的文華殿燈火通明,都愣在原地。

  “這是誰在里面?”嚴(yán)成志有些愕然,這文華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

  隨意招來個小太監(jiān),幾人一問之下,方才得知這位皇子殿下深夜去了文華殿,說是讀書讀了一夜。

  幾人面面相覷,柴信然則是笑道:“諸位,這倒是省了些路程,走,隨我一同前去吧?!?p>  入了殿內(nèi),暖意十足,只一眼便瞧見了正蹲在椅子上聚精會神讀書的趙廣源。

  柴信然嘴角劃起一絲弧度,很快便遮掩不住,笑著上前幾步,跪倒在地,喊道:“臣柴信然拜見殿下?!?p>  其余幾人看見趙廣源卻是是在認(rèn)真讀書,也是略有詫異的紛紛上前拜倒。

  趙廣源被幾人打斷,有些發(fā)懵的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道:“你們.....”

  柴信然抬頭看著這個年幼的皇子,雖再三告誡自己,但也難免聯(lián)想到武帝當(dāng)年,便是經(jīng)常在御書房秉燭夜讀。

  如今雖是人去殿空,心中也是悵然不已。

  趙廣源也是認(rèn)得這幾個人的,知道他們便是內(nèi)閣的幾位大臣,是真正意義上的這個朝廷的主事人,也是連忙說道:“地上冷,都起來吧?!?p>  幾人起身還未開口,便看到趙廣源跳下椅子,徑直朝著幾人走了過來。

  柴信然年紀(jì)最大,還未站穩(wěn)趙廣源已經(jīng)跑到面前,將他扶了起來。

  他一臉好奇的打量著幾人,到是讓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殿下這是.....?”

  其中何景成更是惴惴不安,自從那日大殿之后,他感覺身邊每個人瞧自己的目光,似乎都帶著笑意,都在嘲笑自己那日的行徑。回家后更是度日如年,生怕下一刻便有禁軍闖入家中。

  就在何景成胡思亂想之時,趙廣源突然開口笑道:“你們幾個,和書上寫的,都不一樣!”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臉迷茫,不知所以。

  趙廣源到是沒理會他們,又回到座椅上詢問道:“你們來找我是什么事?”

  柴信然聞言定了定神,笑道:“殿下,登基大典相關(guān)事宜各部均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陛下遺體不日也將送去祖陵,想來過些時日,殿下便可以正式登基了?!?p>  “哦?!壁w廣源對此只是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大的開心。

  “今日下官前來,則是為了件重要之事,眼下春闈將至,朝廷之上仍未選定主考之人,赴考士子多以抵達京城,坊間對此事也是多有誹言,還請殿下選定主考之人,以安民心。”

  吳長起下意識轉(zhuǎn)身看向趙廣源,但卻并未看到如之前般求救困惑的表情,而是一個頗為嚴(yán)肅的側(cè)臉。

  “我才來京都,對朝廷的事不太懂,幾位大人都是朝廷棟梁,想來一定是有好的人選,不妨說出來大家商議一番?!?p>  柴信然聞言頗為贊賞的點了點頭,幾位大臣也并未有所察覺。

  只有吳長起心中有些震驚的看著趙廣源。

  也許在幾位大臣心中,趙廣源在平?jīng)龊畹恼疹櫹?,自幼也必定是錦衣玉食,熟讀經(jīng)書,與一般的皇家子弟無異。但吳長起是明白的,這位殿下自打入宮便謹(jǐn)小慎微,處處與百姓子弟無異,怎么突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

  “主考一事,茲事體大。下官已經(jīng)擬好折子,選定了幾位主考人選,呈與殿下。”

  吳長起將折子取來,遞給趙廣源,看著上面寫的幾個名字,趙廣源自然也是一個也不認(rèn)識。

  剛才那番話,是他昨夜在書里看到的,太祖皇帝在朝時,最常說的便是這一句。方才他看起來很是平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回答的時候,緊張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趙廣源正在糾結(jié)如何回答的時候,外面有太監(jiān)喊道:“楊太傅求見!”

  趙廣源如蒙大赦,連忙喊道:“請他進來?!?p>  楊老太傅笑呵呵的走了進來,打量著這件大殿,感慨道:“老夫找了半天,沒想到殿下竟是來了此處。這文華殿,也是許久未曾來過了啊。”

  “是啊,”柴信然也瞇著眼笑道:“似乎陛下即位后,這間大殿便荒廢了下來?!?p>  趙廣源則是揮動著手中的奏折,朝著楊老太傅說道:“他們正在問科舉的主考官該定誰,楊太傅你有什么建議嗎?”

  出乎所有人意料,楊老太傅笑著回道:“殿下,臣年事已高,處理這朝堂之事,已是有些捉襟見肘了,內(nèi)閣幾位大人都是朝堂重臣,想來他們推薦的人選,定然是文采品德俱佳,殿下只需參考他們意見即可。”

  “那就....你們自己商議個人選吧!”趙廣源將折子放在書桌上。

  內(nèi)閣幾位大臣都皺起眉,不知道這楊老太傅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有柴信然疑惑的看了楊老太傅一眼,但也并未說什么,行禮后便躬身與眾人退了下去。

  趙廣源跑到楊老太傅面前,疑惑的問道:“太傅這幾日去哪了?”

  楊老太傅則是弓著腰笑道:“去給殿下尋人去了。”

  “尋人?”趙廣源一愣,“尋什么人?”

  “自然是給殿下尋個師傅,不過瞧見殿下已經(jīng)自行讀起書來,到是讓老夫頗為欣慰。”

  他走上前,抽起放在一堆書卷下的那張白紙,捧在手上,仔細(xì)瞧了瞧,笑道:“唔,有些氣勢,只是這字,還得多練練?!?p>  趙廣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帶著些期待的問道:“那人是誰?是那位于大人嗎?”

  楊老太傅啞然,也并未詫異趙廣源提及此人,只是搖頭道:“于永豐此人卻有才能,但若以帝師問之,則是略有不足?!?p>  “那人在哪?我想見見他?!?p>  楊老太傅一挑眉,反問道:“殿下當(dāng)真要見?”

  “怎么,不能見嗎?”趙廣源疑惑道。

  “見是自然能見的,就怕殿下現(xiàn)在不愿去。”

  趙廣源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為什么不愿意?”

  “因為今日,我那弟子永王趙桓,正在朝天閣舉辦詩會,想來殿下的那位教書師傅,應(yīng)當(dāng)也被他邀請過去了。”

  “永王?”趙廣源聞言的確是有些猶豫,他雖然并未真正參與進去,而是一直被人推著往前,但也知道這皇位最主要的競爭對手,便是永王和景王。

  見他點下頭,楊老太傅一位趙廣源有些害怕,剛要開口,卻聽他沉聲道:“去!為什么不去!”

  “殿下不怕?”楊老太傅笑瞇瞇的問道。

  “我又沒有做錯事,不怕?!壁w廣源嘴硬道。

  “行,那殿下去準(zhǔn)備下,換身衣服,這春闈前的詩會啊,可是最為熱鬧的,而今日永王所設(shè)的詩會,想來也是名士云集,一定會有熱鬧看啊?!?p>  趙廣源聞言興奮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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