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充滿了他的胸膛,一種空虛感卻襲上心頭。
在他眼前,浮現(xiàn)了許多畫面。
小時候的他,成年后的他,開心的他,失落的他,憤怒的他,沮喪的他,絕望的他,瘋狂的他。
接著畫面一閃,定格在坑中的兩具尸體上。
王連夜默默的注視著那兩具尸體。
一具是男性,一具是女性。
男性穿著一身整齊的藍白相間衛(wèi)衣,下身穿著灰黑牛仔褲,胸前掛著一塊長方形身份牌,不修邊幅的臉長了些胡茬,如同茂密的灰森林。他的頭發(fā)已有些卷曲,雙目緊閉。
女性則穿著棉質(zhì)小皮襖,胸前同樣掛著一張工作證,她的手里握著一副黑邊眼鏡,她長長的發(fā)絲貼在臉上,像是掙扎著要去握住什么的樣子。
王連夜許久不語。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孩子會在乎他們哪怕一點的陪伴吧。
或許他們早就忘記有這么一個渴望愛的孩子。
或許他們認為修行世家至少會讓他比他的孩子快樂吧?
也許……
他們都不曾在深夜里想過有這么一天——有一個他們從不在乎的人,跟個傻瓜似的看著他們的尸體,黯然神傷。
王連夜忽然感覺自己被遺棄了,他是這個世界最倒霉的人,最痛苦的人。
如果呢?
如果在一個正常的家庭。
他是不是可以自由自在的,正常的成長,成為一個普通孩子。
如果沒有天祈尺,他是不是可以跟在父母的背后,開心的看著星辰閃爍千千萬萬次的夜空?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家庭……
他是不是會愿意去交很多朋友?
愿不愿意談一個戀愛,成為一個正常人?
偶爾請客吃飯,不去躲避每一次聚會。
愿不愿意學(xué)習,考上一個好大學(xué),在恬靜的日子里打開筆記,寫一本名為“愛”的小說?
他……要不要去寫本小說呢……
小說里的故事,總是隨著自己的心情吧。
王連夜的雙目逐漸清晰,境界一步一步變得穩(wěn)固,明明剛剛突破到奏心境,那氣勢卻如在奏心境鞏固數(shù)遍境界的人。
語懷市的元氣,只被吸收了三分之一。
在一旁的歐若娜關(guān)掉了直播間,默默的看著遠處的王連夜。
王連夜抬頭,風吹起,天空中的陰霾散去了,仿佛從未聚攏過。
王連夜,于十月七日,正式突破愚命,達到奏心。過程中斬殺一名泯圣,于十月八日被封為“千古第一人”。
而王家的行為也被當事人曝光,王連夜向家族尋仇這件事修行界保持了緘默,一方面王連夜做的本身就是正確的。
還有就是修行界對王連夜的同情。
世界上的天才很多,但要是說慘,王連夜怕是數(shù)前列的。
身邊的人都會心機算計,這種背景誰受的了?
雖然表面上沒什么,但外婆曾經(jīng)可是王連夜的精神支柱,如今卻告訴他外婆其實想害過他,要是一般人早就崩潰的瘋了。
精神支柱是什么?
一個人生存的動力,堅持的理由。
而當他親自看到父母的尸體,修行界對王連夜有了足夠的同情。
修行修到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其實……
王連夜也很驚訝。
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與父母再次見面,他會是什么心情。
會是恨,開口會是質(zhì)問。甚至可能剛見面他就會扇他們一巴掌。
自出生就未曾見過面的父母!
連一張合照都沒有的父母!
可如今王連夜竟沒有恨這種情緒,他更多的是茫然,悲傷,甚至是……委屈……
哭?
長大了吧,不能再哭了。
可王連夜真的很難受,悲傷止不住的上涌。
王連夜忽然感覺自己好沒用,在自己人生重要的時刻都會遲到。
“死了也好,不會費那么多心神去想如何面對你們了?!蓖踹B夜在心里狠狠地想,但拳頭卻松了開來,渾身無力。
“王連夜!我草泥馬!”遠處,傳來瘋魔般的喊聲。
而身后,跟著數(shù)以百計的修行小型軍。
王連夜:???
他,竟然忘記了王家剩余的那些修行者。
雖然家族人少,但其實實際上雇傭或培養(yǎng)的外族修行者卻也很多。
王連夜細細估算了一下:三十七名愚命,六十八名奏心,二十五名泯圣,三名復(fù)蘇。
其實王連夜若是硬上,這些人也大不能傷到他,頂多耗損一些元氣。
不過……王連夜打算進行戰(zhàn)略性轉(zhuǎn)移——逃跑。
元氣不要錢嗎?
關(guān)鍵是上去也打不過??!
王連夜是修行天才,不是開外掛的那種人。
要他去打這么多人,你怎么不讓老鼠會飛呢?
雖然讓老鼠會飛王連夜也做得到……
“跑!”王連夜哪會廢話,對著一旁的歐若娜說道。
歐若娜聞言看向王連夜,雙目茫然,那意思明顯是:往哪跑???
王連夜看懂,當即說道:“跑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歐若娜聽到此言,在本子上迅速寫上一行字,轉(zhuǎn)而給王連夜看:“那跟著我吧,去一個根本不可能被人找到的地方。”
王連夜也沒有懷疑,他不愿意在這種場面使用歸宿符,因為人實在太多,讓人知道他借助歸宿符逃跑這一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萬一有哪個睿智偏要盯著王連夜某張歸宿符的母符呢?畢竟王連夜在天下散步的歸宿符也有很多。
王連夜沒有想太多,便是跟著歐若娜奔逃,隨著歐若娜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身后的修行者小型軍終于是沒有忍住,在身后罵出了聲:“你有本事?lián)屘炱沓?,有本事你就單挑啊!別一直逃跑不出聲,我知道你聽得到。搶尺子?單挑??!單挑?。翁舭?!”
我信了你的邪才相信單挑這一說法!
以一挑百也算單挑的。
王連夜與歐若娜在這座城市中狂奔。
身后追著毫無規(guī)矩的修行小型軍。
王家的人終是沒有追上兩人。
王連夜隨著歐若娜跑出語懷市。
“到了?!睔W若娜忽的停下,用蹩腳的恒國語說出口,他們站在高高的山崖上,而下方是千丈深淵。
花木小草攀滿了崖壁,王連夜跟隨歐若娜來到了這里,王連夜呼吸這里純凈的空氣,驚訝的說:“對首涯?”
是的,對首涯,而不是對首山崖。
“好久,沒人來這里了。確實,沒人能找到?!蓖踹B夜陷入短暫的追憶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