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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情仇錄

第十章 房中暗格

金陵情仇錄 沸騰豆?jié){ 1955 2019-11-30 13:00:00

  “快些去喊那仆婢來見我?!?p>  古震欣喜急迫,他心中琢磨的是:定當是那隨行的仆婢走失、跟丟了夫人,但甄氏那日里去往何處、見過何人,皆可引之為線索,亦可從中抽絲剝繭,尋得蛛絲馬跡。

  然而婉容卻面色愁苦,先是搖頭,繼而說道:“那一日隨行的仆婢,是娘親的貼身婢女云彩。只……只不過現(xiàn)下爹卻是見不得她了,云彩亦隨娘親一并失了蹤影?!?p>  古震惝恍迷離,只覺陷入一片迷霧當中,半晌說不出話來。

  婢女云彩,古震自是記得。她當初同甄氏隨嫁入府中,此后一直于夫人房中伺候,貼身不離左右。原只甄氏失蹤,怎地詢問之下卻又多了一人?

  “此事怪婉兒疏忽?!蓖袢菀姼赣H困惑,忙從旁解釋。

  “那時府中變故突發(fā),婉兒心中焦亂如麻,倉促之間便提筆寫信寄予爹知。然心中慌亂,言難盡述,信中疏漏了云彩亦隨娘親失蹤一節(jié)?!?p>  “娘親至夜未歸,闔府上下人人慌亂,要出去找尋卻又不知向往何處。當中有人議,云彩或知曉娘親去向。然眾人遍尋府中,獨不見云彩。想來往日里,云彩總跟在娘親身側(cè)寸步不離,那日定然亦是隨娘親出府,一并失了蹤。”

  古震只留心凝聽婉容細述,然心中疑竇卻是愈發(fā)叢生:此前只道是甄氏一人失蹤,她孤身一名弱女子,自是會遇上百般可能;而今方知卻是連帶著貼身婢女云彩一同失蹤了。

  一人行蹤易掩,兩人同行,遮掩起來則殊為不易。甄氏錦衣華服,珠圍翠繞;婢女云彩,衣著裝束亦是超尋常女子。如此二女子,白日間往來于市街之上,甚難不引人注目。她主仆二人,卻是如何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古震思緒紛亂,眉頭緊鎖,神情凝重,雙眼只牢牢盯住手中的甄氏畫像,似是要把那張畫看穿了一般。

  婉容見父親神態(tài)嚴峻,緘默深思,便不再輕言打擾。她伸食指貼于唇邊,沖萱容、燕玨、暮容幾個孩子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再領他們悄悄退下,留古震一人獨自于屋中靜心思慮。

  不知過得許久,直至萬道霞光撒入屋中,已是夕陽西下。

  期間婉容來,要請父親用膳。進屋瞧見古震仍是她走開時那副坐姿神情,心知他依舊在苦思良策,便不敢上前叨擾,端來飯菜放下,又悄然離開。

  古震最終放下手中畫像,徐徐挺身站起,不料腳下一個踉蹌,又復跌坐凳上。坐得許久,原是雙腿一時麻痹了。

  他此時面色極是難看,烏青當中滲著白;神情少了先前那般焦灼急迫,卻是一股難以言狀的哀郁。古震心中驀然想到了甄氏并云彩是如何失蹤的,這便是要去印證。只是心中萬般猶疑,腳下的步子便邁得極慢。

  穿過中庭,古震來到東邊夫人甄氏日常起居的主屋前。抬手推開房門,里面桌凳茶盞一切照舊,便是空氣當中殘留的脂粉氣味,亦是往昔甄氏最愛的茉莉花香。

  古震緩緩走進屋內(nèi)里間,床榻之上,被褥端得整齊,看不見一絲褶皺,甄氏確是最愛整潔的。古震彎下身,在榻邊擺有瓷枕的一端下方約半寸處輕按了一下,只聽見“咯噔”一聲,像是觸發(fā)了某種機括,緊接著,被他按過的地方竟彈開了一扇一尺見方的小門,原來是一處暗格。

  彼時梁國的大戶人家,家中往往設有一些暗格密室,用于藏匿錢帛財物,多半是為了防盜。

  古震伸手摸進暗格之中,掏出來一個寬約一尺,長近三尺的長條型木匣子。那木匣子紅里透紫,是紫檀木制成的;上面鑲嵌著瑪瑙、綠松、白玉等各色珠寶,看似頗為昂貴。

  掀開匣蓋,古震只朝里面望了一眼,目光便瞬間晦暗了下去;接著雙手垂落,匣子自然也落到了地上,那上頭嵌著的諸般寶石紛紛摔落,散了一地。

  古震須臾間仿佛蒼老了許多,落日余暉之下,映照出一個孑立寂落的身影。

  那暗格里的紫檀木匣,是從前古震親手交托于甄氏妥善保管的貴重之物。他經(jīng)年累月不在家中,府上大小事務自是甄氏操持。每月月俸、圣上賞賜、名下產(chǎn)業(yè)等各方收入,甄氏先匯錄于賬簿上,再納入府庫中管存。那匣中裝的便是家中賬簿、上百張?zhí)锲醴科?、?shù)百兩黃金,另還有一件十分珍貴的物什。

  古震看時,那匣中賬簿、田契、房契一一俱在,本是為了應急而裝于其中的數(shù)百兩黃金卻是不見了;同時,那件至為珍貴的物什也不見了:那是甄氏出嫁時,帶來府中的唯一一件嫁妝。

  知道這個隱秘暗格的,除了古震,只有甄氏。

  世間之事,看似不可能的,往往卻是可能:若非甄氏自己處處刻意掩藏身份,潛心隱匿行跡,建康府內(nèi)一眾明察秋毫的精干衙役,將軍府中日日得見的上百婢仆,何以至花費數(shù)月而尋不得半點痕跡?

  古震不敢亦不愿相信,他頹然倒于榻上,直感覺千刀斷腸,萬箭攢心。

  拋夫棄子,離家舍業(yè)。不過區(qū)區(qū)半載光景,甄氏如何竟有這般驚駭變化?賬簿自是無用;田契、房契需得折現(xiàn),未免露了行蹤;唯有金子最是方便,但卻為何要連那件嫁妝也一并帶走,不肯留下?

  雖終是明白了眾人一直尋甄氏不見,蓋因甄氏自行出走,精心隱藏。然與此同時,另一個疑團又在古震心中陡然升起:甄氏狠心出走,便是尚在襁褓中的親生骨血也棄之不顧,這當中是否另有隱情?

  冥冥之中,古震感覺到:自己征戰(zhàn)邊境的這半載時歲里,甄氏定然遇到了不為人知的變故。而那變故,是否又與甄氏臨行前也定要帶走的那件嫁妝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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