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千不知道應(yīng)該叫這里酒店好和是餐廳好,他很少出去吃過飯,更別說參加什么酒席了。他從側(cè)門進入。里面整齊擺放著數(shù)不過來的方形餐桌,像是列兵的隊伍。
門口的正對面是一個走秀的“T”型臺,將餐桌的擺放分成了兩部分。店主很有想法,如果是婚宴就可以在T型臺的墻壁上沾一張龍鳳呈祥圖;是壽宴就可以換成一個大紅的“壽”字。此時就有一個妙齡女子在臺上面彈著古箏。為這里添上幾分淡藍色的優(yōu)雅。
里面的正在用餐的人并不多,這個時間點還沒到午飯時間,稀稀疏疏地分散坐著桌。里面可以透過玻璃窗口看到外面匆匆路過的人們。這樣的裝修風(fēng)格對于喜歡喝慢茶,習(xí)慣慢生活的人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女子眼角余光瞥見一個身影,從側(cè)門走了進來。一開始她還未有什么反應(yīng),從側(cè)門進來大多數(shù)都是這里的員工,她以為是哪個同事進來了。直至她聞到了一股醋味,這味道她熟悉,是隔了好久的剩菜剩飯的味道。
“你是誰?”女子站了起來,走到許三千身前,輕聲問道。鐵一般的員工職業(yè)手冊使她面對任何一個都十分有禮貌,就算對方是個身無分文的乞丐。
優(yōu)雅的古箏曲依舊在彈奏,它和女子沒有一點關(guān)系,她一直都只是在裝裝樣子而已,它只不過是一個音樂盒之類的角色。古箏這玩意,現(xiàn)在還有誰會彈。
“客人。”許三千將黑色中山裝換了下來,順便把「夏洛特的風(fēng)衣」的顏色調(diào)成了灰色。他相信有不少NPC是靠他的衣著打扮來辨別他的。
“那您順便坐坐,馬上就有服務(wù)員來為您點餐。”女子說完又重新坐回到古箏后面,有模有樣地彈了起來,似乎這才是她的工作,而不是一個服務(wù)員。
金蝴蝶在女子頭頂停留了一會兒,又飛走。許三千由不得松了一口氣?;蛟S這里還不是目的地,只是經(jīng)過而已。
然而,許三千卻真的看見了陳曉琪。金蝴蝶煽動著翅膀悄悄落在她的頭頂上,靜止不動,像是一把金黃色的發(fā)簪。
陳曉琪撐在下巴,眼睛空洞洞地看著窗外匆匆忙忙的路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她看的也不是這些過客。安靜得就像一尊玉。連頭上有一只閃閃發(fā)亮的金蝴蝶也不知道。
她的桌子還坐在兩個人——兩個外國人。一個是性感的金發(fā)女郎,穿著十分西方開放,但她的吃相就沒有多“西方”了,直接用手抓;另一個是穿著維修工作服的西方男子,他也是直接用手抓著吃。似乎是不會用筷子,這里又沒有刀叉提供,面對美食只好如此。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腰間還掛著一個大的夸張的活動扳手,像是一個修水管的工人。
金發(fā)女郎?修水管?但愿他們只是搭臺,和陳曉琪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許三千如此想到。他拉開唯一的一個座位,坐到了陳曉琪的對面,說道:“陳學(xué)姐,好久不見。這么巧!”
陳曉琪被擋著了視線,微微一愣,眼瞳慢慢收回了正常,發(fā)現(xiàn)是許三千時,下意識地一笑,又立刻一愣:“我姐呢?你怎么回在這里!”
這一句話信息量有點大。許三千有些懵逼,不知為何陳曉琪會把他和陳曉花聯(lián)系在一起。許三千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過陳曉花了,如果不是她和陳曉琪是姐妹,他甚至都快忘了有這么一號人物。
金發(fā)女郎和水管工頓了頓,放下了手中的豬蹄,看向不知何時多出來的許三千。隨后兩人又望向陳曉琪,之后對視一眼,偷偷發(fā)信息商量對策。金發(fā)女郎抽出餐巾紙擦去了手上的油膩,看著許三千說道:“Who are you?What to do at my table.Get out of here!”
水管工就沒有這么注意,隨手將油膩抹在褲子上,揮了揮手,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別激動,安吉拉。我們要說普通話。入鄉(xiāng)隨俗……入鄉(xiāng)隨俗。不然我們會顯得格格不入,太高調(diào)了……”
許三千瞥了一眼他們,但沒有理會。他們似乎是和陳曉琪一起的,不知道是什么關(guān)系。瞇起眼睛看陳曉琪,說道:“你好像認(rèn)定我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一樣。陳曉花怎么了?她會綁架我嗎?”說完這一句話,許三千感覺聲音不是自己發(fā)出的,語氣嚴(yán)肅而冰冷,像是審問。
陳曉琪低下了腦袋。金蝴蝶扇著翅膀飛了起來,它身上的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了下來,直至連同它的身體一起消失,除了許三千,誰都沒有注意,金蝴蝶仿佛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過。
陳曉琪抬起頭注視著許三千,想把他刻入心里。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她無法說出自己是一個機械人的事實,除了大腦,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人工制造——吹彈可破的皮膚是人工硅膠;似水如歌的聲音是電腦合成;青絲繞指柔的頭發(fā)是人工植入。
“你先說。沒事的,有什么事情我解決不了?”許三千說。
“幾點了?”陳曉琪問。
“額……”許三千打開了系統(tǒng)的顯示時間。
“十點37分?!彼芄ちⅠR說道,沒有一點遲疑,時間像是一直在他的心中報數(shù)著。
“出發(fā)?,F(xiàn)在。”
“你要去哪?”許三千一下子站了起來。覺得她很不對勁。他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瞞著他,而且與他關(guān)聯(lián)很大。
“你看游戲論壇了嗎?我真的是我……說來話長——你先坐下聽我慢慢給你說……”許三千急了,想抓住陳曉琪的手不讓她走。他有不少事情要對陳曉琪說清楚,三言兩語又說不清楚,恨不得多長幾張嘴。
手才伸出。水管工就掄起掛在腰間的活動扳手將許三千的手砸在了餐桌上,死死壓著。一時間,許三千既伸不出去,又收不回來,一股脹痛的火辣感瞬速出來,手掌像是要炸開一般。
許三千管不上手掌上的疼痛,左手成爪,直逼水管工眼睛。然而一旁的安吉拉比許三千出手更快,一腳穿過了餐桌踢在許三千的肚子上,把他從餐廳窗戶踢飛了出去。
陳曉琪頓了頓。心口像是被針扎一般疼痛,看著許三千幾乎扭曲成一團的臉,她突然又不想離開了?;蛟S她聯(lián)系博士的抉擇是錯誤,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陳曉琪還是從側(cè)門里跑了,頭也沒有回看許三千一眼,她怕一看,就不想再移開視線了。
水管工和安吉拉還想乘勝追擊。陳曉琪喝道:“快走!不管他。他和我們的事情沒有一點關(guān)系,聯(lián)系上那些人,我們的行動提前了。趕在今天晚上就完成?!?p> “是?!眱扇藨?yīng)聲回道。
嗙噹。許三千和玻璃碎片一同摔出了街道。他捂著不斷涌出鮮血的肚子,滾了一個圈,才躬身站了起來。一支羽箭又擦著他的脖子過去,紅光一閃,一條一寸長的傷口出現(xiàn)在他的脖子側(cè)。
冷冰藍立馬又填裝上一支羽箭。這次她學(xué)聰明了,不再想著一擊必殺,將準(zhǔn)頭瞄準(zhǔn)上目標(biāo)更大的身體部分。
此時陳曉琪正從冷冰藍的身邊擦肩而過。一把刃如秋霜的苗刀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
“是紫名玩家!”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在街道上尋找著許三千的人立馬如洪水猛獸一般涌了過來。大多數(shù)到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就好像突然出現(xiàn)的一樣。
前有冷冰藍,兩側(cè)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敵人,許三千望了一眼陳曉琪正離開的背影,眼中閃爍著淚花,不屬于他悲傷記憶不斷涌現(xiàn),仿佛是他親身經(jīng)歷一般,點點滴滴落在心頭。他咬著牙像身后的另一間餐廳門口跑去。
他不知道這么一望,就是最后的一眼。
許三千進入餐廳后直奔后廚,消耗一個靈魂發(fā)動了虛化效果,穿出了餐廳。同時衣服又換了一個顏色,他左右張望了一番。察覺人都跑去主街道上了,后街巷里一個人都沒有。他便捂著肚子往就近的一條臭河流跑去。七水城里的河流四通八達,一旦入水,他就可以成功轉(zhuǎn)移位置。
“噗”一聲。許三千遁入了河中……
“喂!”
“喂?!?p> “你是……許三千?”陳曉琪聽出了聲音不對,看了看虛擬屏幕上的名字——姐姐。
“對。是我。陳小姐有什么事嗎?找陳曉花嗎?”第一人格說道。仿佛從語氣就能想象出他笑嘻嘻的臉。
“不……對,不。你不是……”陳曉琪打開了好友面板發(fā)現(xiàn)許三千的頭像還亮著,一時半會反應(yīng)不過來。
“我不是在游戲里對嗎?不。陳小姐,實話跟你說,他是他,我是我。你找的也應(yīng)該是他,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到底什么回事?你是誰?給我說清楚一點?!标悤早鲉柕溃骸拔医憬隳??她的電話怎么在你手上?”
“哦……對對對。你是找陳大小姐的。我這就樣她接聽?!?p> ……
“喂~”
“小琪?有什么事嗎?”這時傳出來的是那個樣陳曉琪熟悉的聲音——正是她姐姐的聲音。
“你……不是讓你拖一段時間嗎?這一兩個星期都不用讓許三千進入游戲,怎么……”陳曉琪話未說完。陳曉花就開口說話。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他就在我不遠(yuǎn)處,現(xiàn)在你打電話來就全泡湯了……不過……其實你不用去繼續(xù)當(dāng)實驗體了……我明明說飛機失事你下落不明,他卻跟個沒事一樣,甚至還在狂笑——停下來吧,他不值得你這么做,傻妹妹,停下來吧,現(xiàn)在還來得及!”
“不……我有事要辦。就先這樣吧。對了!再見,姐姐?!?p> “嘟…………”
————————
求推薦票,求收藏。最近想著上架的事情……求不多的觀眾朋友們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