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達旦,昏天暗地。
本該黎明破曉的時間,卻有一大片烏云籠罩住整個希蕓之都的上景。似是老天也不忍看到這幕人間失格一般。
錚錚錚!
葬魂琴音還在天地間回蕩,殺戮還在中央廣場繼續(xù)上演。無盡的鮮血染紅了地面,無數(shù)的斷肢殘骸堆積成山。
直到最后兩條瘋狗同歸于盡方才落下帷幕。
錚!
琴音息止,天地死寂,萬籟無聲。
整座希蕓之都再無半點聲響傳出,只是此刻整座城池再無昔日的喧囂與生氣,遍地皆是血流浮尸白骨累累。
如溪河般大量的鮮血匯聚染紅了整座希蕓之都的大街小巷。那充斥著血腥之氣的紅霧在彌漫天地洶涌而動,整片天地都仿佛在此刻變?yōu)榱撕诩t的人間地獄。
高天之上,蒼穹之中。
墨劫一襲錦衣黑袍,雙膝上的九弦琴在自主浮空。整個人也在此刻起身,一抹紅霧滋生,幻化出惡魔筆記沉浮在其手中歡快跳躍。
望茫茫蒼穹而不語,聞地動山搖而不驚。
墨劫面色無波無瀾,眼中盡是淡漠無情之色。對充斥在天地間的漫天血霧恍若無物,對百萬浮尸的人間慘劇沒有絲毫動容。
轟隆隆!
天穹陰暗無邊,一道血色雷霆自墨劫的頭頂上蒼劃過。整個天地在忽明之間映照如光,反耀出希蕓之都的眾生慘景。
“魔鬼…魔鬼……魔鬼……”
約克仰頭目睹了全程,仰望高天上的墨劫。眼中瞳孔不斷緊縮,突然跪倒在地抱頭慘嚎。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場永恒的噩夢當中無法自拔。
在血色雷霆照亮蒼穹的一剎那,他仿佛看到了墨劫身形極速變幻。面孔以及特征雖似人,可卻他與記憶中魔鬼石像何其相似。
不!
還不止是相似。那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同一個鬼。以致于約克現(xiàn)在再看墨劫的背影,那傳說中的魔鬼與墨劫的身影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一道血色雷霆,腳踏尸骨如山眾生浮屠。天地化為血色,這人不是魔鬼也與魔鬼又有何異?
嗚嗚嗚!
驀然。墨劫發(fā)絲狂亂飛揚,天地在狂風大作,無邊血氣呼嘯而起。刺人如入九幽地獄般的陰氣在沖上云霄,圍繞在墨劫周身。
“魔鬼你還我命來!”
“嗚嗚,我死的好慘??!”
“殺,我要殺了你!”
亡魂怨怒索命之音在響起,滾滾暴虐戾氣在不斷蒸騰。只見漫天血霧中緩緩浮現(xiàn)出希蕓之毒百萬生靈的猙獰面孔。
他們在悲傷慟哭,他們在放聲怒吼。他們紛紛在向墨劫討命,那滔天怒怨兇煞之氣更是在直沖云霄。
“呵呵呵!”
墨劫在陰森發(fā)笑,瞳孔在逐漸化為慘白。一口森白伶俐的牙齒在閃爍寒光,手中的惡魔筆記在此刻浮空而起。
“天衍萬物以養(yǎng)人,人無一物可報天。天地為屠場,眾生為豬狗。”
“恨吧,怒吧,怨我吧。就算你們的怒怨之氣恨比天高可讓天地動容,也擺脫不了被惡魔筆記當做口糧吞噬的下場?!?p> 墨劫在桀驁狂笑,手中的惡魔筆記在悠悠浮空而起。書頁翻動間,黑色漩渦在浮現(xiàn)。一股能吞噬萬物的氣息在翻涌而出。
天地悲鳴,亡魂哀嚎。
狂暴呼嘯的漫天陰風,彌天漫地的無邊血氣,百萬慟哭哀嚎的亡魂。這些俱在惡魔筆記爆發(fā)的吞噬之力被震散吞食。
轟隆??!
嘩啦啦!
一道道血色雷霆接二連三的在天邊炸響,仿佛能吹動建筑的狂風在天地間肆意呼嘯,洗涮痕跡的磅礴大雨在緊隨而至。
唯有墨劫立身在天地間桀驁狂笑,笑聲中充滿了暴虐興奮之意。那僅存于人類想象中,魔鬼的心性被他完全彰顯而出。
“死了!都死了!近百萬人全都死了!”
慘絕人寰,滿城浮尸。約克癱軟在浮尸之中渾身顫栗,他的面色已然慘白到極點,靈魂也仿佛在極致顫栗著:“這…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是個罪人!千古罪人!我該死啊!”
昨日的光景在腦海中一幕幕劃過。
約克在嚎哭深深自責,如若不是他為了貪圖小利聚集全城百姓于中央廣場?;蛟S就不會發(fā)生眼前血淋淋的一幕。
如果不是因為他。昨日昔年車水馬龍,馬咽車闐的希蕓之都貿(mào)易大城也不會繁華落盡,徹底淪為一座空城,死城,人間地獄。
“你在自責什么呢?”
筆記即將完成進階,墨劫的心情大好。在此刻一掃往日的惜字如金,表面恢復如常。語氣溫和主動對約克傳音道:
“你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就算沒有你,我想也會有下一個人與我交易。你完全不必自責,因為你讓他們見證了歷史性的一幕!”
約克根本不抬眼看他,或者說不敢抬起頭來看到周遭可怖的景象。只是將頭深深觸地,緊閉著眼睛抱頭痛哭流涕:“不!不!你是個魔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是我害死了他們!嗚嗚……”
“好吧?!?p> “你是個人類,隨你如何想。”
墨劫無趣地聳了聳肩,將原話奉還后也沒了和這個人類繼續(xù)說話的心情。轉(zhuǎn)而將目光重新放在惡魔筆記上。
幾番周轉(zhuǎn),惡魔筆記終于要在今日進階。墨劫的心情可想而知。雖然過程有些周折崎嶇,但好在這近百萬生靈應當足矣筆記吞食。
嗡!
只見亡魂俱滅,惡魔筆記中的黑色漩渦在緩緩消逝重歸原樣。還是那桿神秘的紅筆,在惡魔筆記封面勾勒最后一筆。
可就在墨劫翹首以盼,望眼欲穿等著紅筆勾勒落筆時。紅筆突然在最后停頓在封面上,不見消散也不見落筆。只是一個細小到肉眼無法察覺的壹字在筆尖處顯現(xiàn)。
“……”
墨劫瞇眼看著那字,再看了看依然匍匐在地靈魂自責的約克。嘴角微微一勾,柔和的眼神漸漸變得不對味了起來。
高天之下,尸堆之中。
約克蜷縮的身子忽然感到頭頂如錐刺股,背后無端升起更加陰森的寒氣,一股死亡危機之感籠罩在心尖,哭嚎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