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晚上十點多,與工業(yè)園區(qū)的熱鬧相較,新瓦街的冷清真是眼耳口鼻都能感受到,要不是幾家口碑飯店撐著,這個點估計商場都歇業(yè)了。
秦笑天扶著梅欽在身后不遠(yuǎn)處一棵觀景樹下坐好。
龔玥跟喬伊伊兩個人四只眼,眨也不眨死盯敵陣,花臂男剛一抬腳,只聽兩嗓子直穿耳膜的尖叫破空響起“救命啊,救命,殺人啦,殺人啦······”
先前那個搶奪喬伊伊手機(jī)的矮個子混混,牙疼地用食指塞住耳朵厲聲嚇道“停下停下,你們好歹是女生,叫得這么難聽,不要臉的嗎?!?p> 龔玥:這節(jié)骨眼兒上,誰他媽還要臉。
喬伊伊:反正老大又看不到,無所謂。
于是,倆姑娘扯起嗓門兒叫得更起勁兒了,聲嘶力竭,尾音拖長得跟汽笛似的,劃破夜晚寂靜蒼穹,碾壓一切其余喧囂。
秦笑天:“·····”滿臉懵逼,糾結(jié)自己要不要也一起叫。
“臥槽,”花臂男瞅了眼四周,哪怕再沒好奇心的路人都生生因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叫而頓足,商場保安忍不住探出頭張望。
“走走走,散了散了,媽的,萬眾矚目,所以我說我討厭女人?!被ū勰形嬷鋵α韮蓚€同伙催促道。
“那你剛才還吹什么口哨。”
“不是你們吹的嗎?”
“我沒有,我也討厭女人。”
“哎,哎,手機(jī)手機(jī)?!饼彨h尖著嗓子叫道。
噗通兩聲悶響,喬伊伊心疼地從柏油地上撿起兩部摔破相了殼的手機(jī)左看右看。
花臂男回頭啐了口唾沫“鬼他媽吹的?!?p> 對面不遠(yuǎn)處一輛大眾開得好好的突然變道,接著便是一陣刺耳的緊急剎車聲。
“哎,你干嘛去?”
聲音未落,駕駛室已人影無蹤,車門都沒來得及關(guān),顧些腳底生風(fēng)直奔馬路對面一顆歪脖扭腰的觀景樹跑去。
樹旁一盞昏黃路燈,光暈包裹著樹下人,銀的發(fā),雪的膚,紅的唇,眉目皆畫,渡著朦朧金邊。雙眸緊閉,睫毛輕顫,似時光音符躍然起舞,溫柔了夏夜。
“喂,醒醒,喂”顧些用指背彈觸梅欽臉頰,意料之外的柔軟“沒事吧?”
如果梅欽此刻清醒著,一定會懟上一句“有事沒事自己不會判斷?”
顧些見梅欽半天沒反應(yīng),又聯(lián)想起方才龔玥跟喬伊伊的那通鬼哭狼嚎,一時緊張忽略了她身上不濃不淡的酒氣。
“老大,”秦笑天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梅欽身旁有人,嚇得魂飛魄散,只以為又是哪個尋仇的,這聲吼,倒是鏗鏘有力,不帶半分陰柔氣。
“來啊,誰怕誰,干死你。”顧些來不及收回自己下意識望向秦笑天的目光,耳畔響起梅欽冷不丁“詐尸”的夢游聲,心中感概這貨簡直無藥可救。
下一秒一截細(xì)白小臂神出鬼沒搭在了顧些腦后,后脖頸一涼的功夫,一個不算大力的回勾輕輕松松便將踮著腳尖原本就蹲得不是很穩(wěn)的顧些整個人重心摧毀,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梅欽那張渡金臉上眉目口鼻迅速放大。
顧些瞳孔急劇收縮,全身血液連同呼吸一道停滯,而后又拼命飛奔流轉(zhuǎn)起來,嘴巴是沒有存在感了,為什么不是樹,他想,為什么撞上的不是樹,撞樹多好,生平頭一遭對樹產(chǎn)生執(zhí)念。
梅欽唇角拌著酒香,涼柔觸感沿顧些自然微開的唇齒縫哧溜鉆進(jìn)五臟六腑,在體內(nèi)炸成一片紅橙黃綠青藍(lán)紫,表情就跟毒發(fā)了似的。
”嘔···”不詳之聲驚起,梅欽眼睫輕顫,頭歪低,一波混合物液體炸彈在二人面前方寸距離間炸開。
從吻上到吐上,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迅雷不及掩耳,電光火石霎那,顧些本能一個踉蹌后退,可惜未能完全幸免于難。
秦笑天:“······”
龔玥:“······”
喬伊伊:“······”
梅欽麾下一眾狗腿趕來,錯過前戲,只瞧見自家老大吐了人帥哥一身畫面。
最后還是喬伊伊最先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上前彎身行禮畢恭畢敬遞上紙巾,生怕梅欽當(dāng)場被人活活打死“那個,這位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我們老大不是故意的,他喝醉了,對不起啊,真的很抱歉,要不您看······”
顧些的聽力系統(tǒng)罷工在喬伊伊那句“他喝醉了”之后,便再聽不進(jìn)任何一個字。
起身默默走到距離最近的垃圾桶旁,十指交錯解開全部襯衫紐扣,面無表情丟進(jìn)垃圾桶。
背脊挺拔如劍,夜色下半明半暗中,隱約可見那流暢緊實得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
喬伊伊尷尬扭頭背對顧些,順帶一把將龔玥也拉了個轉(zhuǎn)身。
龔玥:“······”憋了半天蠢蠢還想再回過頭去看時,發(fā)現(xiàn)沒了人影。
一場鬧劇結(jié)束,三人同時長舒一口氣,相視頹然一笑。龔玥之前嗓門大開精力透支,此刻神經(jīng)放松下來,不禁身子一軟。
喬伊伊心中擔(dān)憂,想著冤家路窄日后若再遇見那幫人可怎么辦,畢竟,梅欽摸爬滾打多年磨練的戰(zhàn)斗力,從外表上看就跟顧些隱藏在衣服下的肌肉一樣,無從想象,除非眼見為實。
“呦,挨誰劫色了這是?”一直車?yán)锇察o玩手機(jī)的男子,見顧些浪里白條赤著上半身回來,忍不住打趣。
顧些一聲不吭進(jìn)了車后座,男子放下手機(jī)雙腿抬高一個鯉魚打挺哧溜從副駕挪到了主駕。
”江眠,你說我是不是空窗太久,是時候該談場戀愛了?”顧些冷不丁冒出的話使江眠別鑰匙的手脫力打滑,腳下一松,車子愣是沒發(fā)動起來。
“跟個姑娘?!鳖櫺┟CH谎a(bǔ)了句。
江眠:“······”還是別回家了,先去醫(yī)院拍個腦部CT。
“突然這么刺激,碰到熟人了?我就說讓你不要跑這么遠(yuǎn)吃飯?!?p> 顧些胳膊肘搭著車窗,手指關(guān)節(jié)來回摩挲下唇,眉骨壓成了條直線,滿腦子都是梅欽那張放大的臉,噩夢般揮之不去,喉結(jié)在夜色中上下滾動了一下,喃喃道“撞見鬼了?!?p> 江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