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因為那些客觀原因,而是某些時候,她身上的安靜,倔強,溫柔,韌勁打動了他,所以他才會心軟。
是不是他的心軟讓她誤會了…
定波愧疚地想說些什么,朱明瓊突然起身告辭,連個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給定波,等一聲門關(guān)的聲音響起,他才回過神。
“焦姨,我…”
焦阮喝了一口水,冷笑著:“我不喜歡她,女人最能看懂女人了。”
接著面色緩和下來,“小波你放心,我們對昨天的那女孩沒有偏見的,相反啊,能夠一個人帶著孩子又能照顧老人的姑娘,一定是一個孝順又堅強的孩子,我們會把事情壓下去的…
小波啊,這些年我看著你長大的,你就像小柏小澤一樣,我都希望你們能過得好,這件事是小柏和柴家那小子談的,等他回來咱們慢慢商量好不啦?”
定波看了眼江楚南,發(fā)現(xiàn)他自從進門的時候充當了個白臉以外,沒有任何存在感,“江叔呢?”
“他,”焦阮白了一眼,“他的意見還沒有蘿卜重要?!?p> “哼!”這聲哼比那句胡鬧還大聲。
可是另一邊就沒有這么好解決了。
“沒想到她還這么能勾搭呢…”
楊正玉剛走近公司就聽到這句話,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起初她只是覺得奇怪,但是當她看到桌子上的墨汁就明白了。
脾氣再好的人也是有底線的。
楊正玉懶得和他們辯論,直接去找了部門經(jīng)理,只不過他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隨口應(yīng)了句:“知道了,出去吧?!?p> “你不是離過婚帶個孩子嗎?怎么還能勾引上定波了?”
岑若欣,人事部,在公司里囂張跋扈,不過平時和楊正玉沒有交集,此刻正在用鋒利的語氣質(zhì)問她。
楊正玉看她一眼:“這是公司,我好像不需要向你匯報我的私生活吧?!?p> “可是員工有人品問題的話,公司也是不能留的??!”
定波前不久已經(jīng)“承認”朱明瓊是他女朋友,楊正玉這時候和他牽扯上豈不就是插足人家感情?
楊正玉似乎沒辦法和她溝通,“行吧,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p> 定波和朱明瓊的秘密是不能公開的,她只有自己默默消化所有的惡言惡語。
穿過層層人群,卻聽一聲脆響在她腳邊炸開,“滾出公司,我們公司不需要你這樣的人!”
當楊正玉抱著所有的東西站在公司門口的時候,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像是大海通透的倒影,陽光雖然強烈,可是四面八方的燈光沒有如同他們主人希望或者不希望地隱藏住,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楊正玉想,很快她也許就不在這座城市了。
本來來這里就是為了找到康康的父親,現(xiàn)在有了頭緒,也許很快就要離開了。
定波啊,原諒我平靜的生活乘不起你的浪潮,直到剛剛我才明白,也許我們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老師,”定波舉手示意,“歇一會兒吧?!彼嬷目?,舞蹈老師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詢問是不是不舒服。
定波迷茫地說:“沒什么疼痛,只是我有一瞬間感覺…很奇怪的樣子…”
本人都無法準確說出,舞蹈老師更是摸不著頭腦。
“對不起,這幾天我?guī)е悼等敔斈棠碳伊?,家里沒人?!?p> “哦那…”
定波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電話就被掛斷了,他看著黑掉的屏幕,那種心里的感覺更加奇怪…
他站在風里想了好久,看著樓上亮著的那個熟悉的窗戶出神,才慢慢接受她想要遠離自己的想法。
雖然上午公司已經(jīng)及時出手壓下了那些流言蜚語,但是在這座復雜而又現(xiàn)代的城市里,信息永遠跑得最快。
她是不是受別人欺負了…
定波坐回駕駛位,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車燈在亮,穿過整齊的草叢,凌亂地鋪在潔白卻黑暗的墻上。
他拿起手機,打了很多字,又一一刪除,重復了很多遍,可是沒有一次發(fā)出去。
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海邊的懸崖上,楊正玉在遠去的船只的甲板上,他沖她揮手,她卻只能看見峭壁,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后只留下了蔚藍色的地平線…
——江謹澤,老子失戀了。
“嗡嗡?!毕赐暝璧慕敐深^發(fā)還滴著水,拿起手機卻發(fā)現(xiàn)原來最話嘮的定波今天只發(fā)了一句,頓時覺得他是認真的。
可是,失戀?他戀過嗎?
“瀾瀾,定波失戀了…我該怎么回他…”
他小心翼翼地趴在床上,湊近了問她,小小的她縮在厚厚的毛絨被里,顯得格外可愛。
剛剛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的烏子瀾在結(jié)束新鮮感之后感到空前的疲憊,一到酒店埋頭就睡,聽到夢里有人叫她,迷迷糊糊地回答:“為什么…”
這幅樣子也太軟萌了吧,江謹澤眼睛冒星星,憋著笑一邊打字一邊繼續(xù)念著定波的回復:“他說喜歡的人不想見他?!?p> “誰啊…”烏子瀾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
江謹澤把鞋脫了,在床上坐直,把手機放到枕頭中間,看著她笑著說:“不知道,他情人那么多,一只手數(shù)不過來,哪像我,就你一個?!?p> 花言巧語…心里雖然這么想,烏子瀾卻還是忍不住笑了,臉埋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肯定是正玉唄,如果是朱明瓊的話,定波避而不及??!”
那倒是…
“那我回他什么?繼續(xù)追還是放棄吧?”
他和楊正玉接觸不多,頂多知道她是楊昀康的媽媽,所以不知道定波的堅持為了什么。
烏子瀾沒有直接回答他,只不過拉住他的手放在臉頰旁,暖和得像是小太陽,“我那么難追你不是也追到了…不過我覺得,嗯,他們倆…比較復雜…”
“為什么復雜?因為孩子?”
這么說起來,定波也沒介意楊昀康的存在,可能是真的喜歡吧…
“我只是單純地覺得,他們倆合適又不合適…”
“什么意思???”江謹澤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手機的光微微亮著,兩個人在寂靜的夜里相互對視著,能看到彼此眼睛里的星辰。
“呵呵呵,你怎么躺進來了,你好煩,進你被子里…”烏子瀾笑著推開他,手腳并用,卻被江謹澤一把攬進懷里,靠在他的心口,烏子瀾聽到一陣雜亂而有力的聲音,他清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每個音節(jié)都好像踩在鼓點上,莫名地契合。
“不就差個結(jié)婚嗎…”
“汪汪…”
這是定波今天晚上見到的第五只搖著尾巴從車旁路過的旺財,天上的星星已經(jīng)比這座大樓的燈光還要多了,這個點兒了江謹澤也不會回他了…原本也沒有指望他能說出什么建設(shè)性的建議…
所謂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只是…有些體會到江謹澤前段時間是什么心情了。
“叮鈴鈴!”手機鈴聲冷不丁響起來,他慢慢從情緒中走出來,再看來電人,他果斷地向左滑掛斷了。
不一會兒她又打來,定波再掛斷,再打再掛,重復十幾次,定波終于接了電話。
“朱明瓊,我沒心情跟你鬧?!倍úǖ谝痪渚褪沁@句話。
但是對面卻不是往常的語氣,只是平淡如水,甚至,定波聽出一點兒悲傷和恨意,水火不容,卻又沒有贏家…
“滾開,你離我遠點兒?!?p> 定波疑惑,煩躁地皺著眉:“…又搞什么名堂?”
“別以為你幫了我我就會感激你,我不需要你的幫助,現(xiàn)在不用,將來更不用?!?p> 朱明瓊還在自顧自地說,定波抿緊了嘴唇,靜悄悄地聽著她要說些什么。
“你以為我是什么好人,你幫我就是讓這個世界多了一個壞人,你怎么這么多管閑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的聲音逐漸變成怒吼。
“朱明瓊…”定波喃喃。
今天的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不過,這也許,是真的她…
“可是…定波啊,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你叫定波,所以我的人生,都在圍著你轉(zhuǎn),練習生,選秀,出道,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進入你的世界,只不過你并不喜歡呢…”
“對于你來說,我是一個無名小輩,可是你,是我的北極星,我在無窮無盡的黑夜里,只能看到你…”
“你可以討厭我,但是為什么要輕賤我的喜歡?”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如同一根羽毛從高空墜落。
“我…”沒有,定波如鯁在喉。
“嘟嘟嘟…”對面已經(jīng)掛了電話,定波看著手機,感覺有些奇怪。
想了好久,定波還是沒有給朱明瓊發(fā)任何消息。
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給她任何希望了。
然而另一邊的朱明瓊,卻在漆黑的房子里蜷縮在一角,重新回味著著多年前的膽戰(zhàn)心驚,和遇見他那一瞬間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