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蓮笙放下碗,命人再行添飯后,方回道,“今兒給清城換了藥后,又在那邊配置了一些新藥,中午沒顧得上?!?p> 永真帝立刻垮下臉,“明輝,你是公主,是朕的女兒。杜家就算和你是親戚,也絕不能怠慢了你!”
秦蓮笙微微一笑,“父皇,為了確保清城的安全,他院子里的一切采買都是臣女的人在負(fù)責(zé)。若當(dāng)真要論起怠慢,那也是臣女自己怠慢了自己,和杜家可是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
永真帝沒好氣地覷她一眼,“真是女兒外向,這還沒過門呢!”
秦蓮笙笑了笑,端起碗,繼續(xù)吃了起來。
永真帝坐在一旁,靜靜地瞅著她,心中有種莫名的溫馨感,仿佛兩人就是尋常人家的父女般。
杜清城上下打量一下面前這個(gè)外表清秀的小僧人,緩緩開口,“覺慧,那日明輝公主去法宏寺,你可在?”
這幾日發(fā)生的事兒,雖然秦蓮笙大致說過了,但他總覺得她似乎還有隱瞞。否則,她今日絕不會(huì)莫名地說出那句話。
覺慧雙手合十,施過禮后,方沉緩地問道,“不知施主想要問什么?”
“我很擔(dān)心她?!倍徘宄悄四值溃拔蚁胫喇?dāng)日的所有細(xì)節(jié)?!?p> “施主可以直接去問師傅?!庇X慧道,“師傅定不會(huì)隱瞞。”
杜清城不置可否,只道,“你怎知她就不會(huì)隱瞞?”
倘若她想告訴他,他以為她早已說個(gè)明白了。
覺慧微微低頭,“若是師傅不愿告知,那師傅必是另有打算。”
杜清城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澳闶谴蚨ㄖ饕飧叶等ψ樱窟€是你覺得我奈何不了你?!”
“小施主和師傅即將大婚,”覺慧淡淡地說道,“小僧一個(gè)出家人,不當(dāng)在背后傳話。”
杜清城默了默,幽幽道,“我只是擔(dān)心她。她不告訴我,只怕也是不愿意我擔(dān)心?!?p> 覺慧愣了愣,低聲道,“施主放心,師傅武功高強(qiáng),足以自保。”
杜清城聽出此話似乎另有隱情,忙道,“你看過她和人交手?”
覺慧沉默下來。
“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rèn)了?”杜清城一瞬不瞬地盯著覺慧,“那些是什么人?”
覺慧搖了搖頭,“不清楚。”
“他們有多少人?”杜清城追問道,“使的什么兵器?”
覺慧默了默,終于開口道,“好幾十人,都是用劍?!?p> “他們圍攻蓮笙?”杜清城繃緊了臉,森森冷氣自他周遭驀地升起。
覺慧點(diǎn)點(diǎn)頭。
“那徐凈和徐童呢?”杜清城皺緊了眉,雙手攥成拳。
“他們是后來到的?!?p> 杜清城咬了咬唇,低聲罵道,“沒用的東西!”
“小僧告辭?!闭f完,覺慧就要轉(zhuǎn)身而去。
杜清城卻叫住了他,“你等等?!?p> 覺慧駐足原地,默然不語。
“你方才為何改變主意,跟我說了這么多?”杜清城覺得其中必然另有緣由。
覺慧低下頭,悶聲道,“因?yàn)樾∩铧c(diǎn)壞了師傅的事兒?!?p> 杜清城斜了頭,疑惑不解地望著覺慧。
這回,覺慧并沒再解釋,而是選擇了默然離開。
杜清城望著覺慧離去的背影,對這僧人有了幾分好奇。不過,他心里又起了疑惑。既然蓮笙的功夫足以自保,她今兒為何又說出那樣的話?難道還另有隱情?
秋夜清涼如水,月華如練,樹影婆娑。
秦蓮笙站在永真帝身旁,望著院里一地碎影,言簡意賅地將想在各國京都設(shè)立眼線的打算道與了永真帝。
永真帝驚詫萬分,忍不住高挑眉梢,難以置信地望著秦蓮笙?!吧忬希阍趺磿?huì)有這樣的打算?”
秦蓮笙轉(zhuǎn)過頭,探究的視線投向永真帝黑黢黢的眼底?!半y道就因?yàn)榍鄧痪铀膰?,青國便要被?dòng)地任人宰割?!”
永真帝很是意外,也被她這句話給怔住了。他沉吟一許,不無擔(dān)憂地問道,“布下眼線,了解各國動(dòng)向,不是不好。但此事萬一為其他三國知曉,豈非授之以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倘若他們有滅我青國之心,我們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會(huì)被他們吞沒宰割的。”
永真帝冰冷的表情在清寒的月光下更增幾分寒意。
“與其被動(dòng)挨打,莫若我們將主動(dòng)權(quán)掌控在自己手中?!闭f至此,秦蓮笙不動(dòng)聲色地瞄了眼永真帝的神色,又道,“再者,強(qiáng)弱本就不是定勢。此消彼長,原就在無形之中。父皇英明,假以時(shí)日,勵(lì)精圖治,何愁不能讓我青國壯大?!”
永真帝嘴角下沉,神情不郁。
“何況,兵法不是常講,‘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秦蓮笙娓娓勸道,“正因我青國如今羸弱,我們才更需要掌控其他三國的動(dòng)向。否則……”她的語氣低沉,似昭示著危險(xiǎn)的后果。
永真帝闔上眼簾,沉嘆一息,幽幽道,“難得你竟有如此遠(yuǎn)見!可惜,可惜,……”
秦蓮笙莞爾一笑,“女兒不過是想為爹爹分憂,沒有什么可惜的?!?p> 永真帝頷首道,“朕有你這樣一個(gè)女兒,真是朕的福氣?!?p> “沒有爹爹,又怎么會(huì)有女兒呢?說來,還是爹爹圣明?!?p> 恭維之詞,不遺余力地道出。眼線的布置,對于她尋找上古神器多有裨益。若非如此,她何苦多事?
永真帝展顏一笑,“你這嘴越發(fā)伶俐起來。想法是不錯(cuò),你打算讓誰來做這件事?”
這個(gè)問題倒是把秦蓮笙給難住了。設(shè)置這樣的眼線,必得忠心可靠,還要精通商賈之術(shù)。一時(shí)間,她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朕倒是有個(gè)合適的人選?!庇勒娴郾持?,轉(zhuǎn)過身,一面朝書案走去,一面道,“你可還記得你外祖母?”
秦蓮笙恍然大悟,所謂忠誠,不過也是在一定條件下才能確保的。而張羅眼線布置最最合適的人選,自然莫過于她姐弟的親外祖母家,既有親緣,又能順勢將已沉寂于江湖的沒落家族抬升起來。如此一來,外祖母家自然感恩于永真帝,沒有不效死力的道理。永真帝的恩威并重之術(shù),不可謂不高明。
“他們本就是商賈之家,做這事兒順理成章,不會(huì)引人懷疑。”說至此,永真帝頓了頓,方又道,“何況,你和清城即將大婚,更是沒有不照顧親外祖母家的道理。”
“可杜家老太太那邊……”秦蓮笙低了頭,似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