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俞斂禮番外
我叫俞斂禮,乃凰國丞相幼子,自小因生得出眾,母親便不讓我輕易出現(xiàn)在人前。
僅有四歲那年,因著長女滿十,女帝心生歡喜,宴請百官,特意囑咐要百官將府上所有男兒都帶上。
于是我才有機會去了金碧輝煌的皇宮。
那日是夜宴,遠(yuǎn)遠(yuǎn)站在皇宮外便能瞧見各處宮殿掛上了明亮的燈籠,那光景十分美麗,整座皇宮仿若是天上的宮闕,浮著點點星光。
宮內(nèi)浮華池旁,是我第一次見著她的地方。
只是場景有些尷尬,那時我與姐姐走散,遇上年長我兩歲的萬家公子,忘了因著什么與他爭辯起來,他一時氣不過,便將我推下了池子。
當(dāng)時不過初春,浮華池里的水仍是寒著,我一遇水便冷的手腳都動不了。
眼瞧著便要沉入水底,命喪于此,是她躍入水中,救了我一命。
我還記得那天池水冰涼,但她一靠過來,我整個人便溫暖了起來,就是頂著一頭凌亂的發(fā),讓她第一眼就見著如此狼狽的自己。
以后的漫長時間里,我都在后悔,若是那晚我沒有落水,她第一眼瞧見我是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那么她會不會喜歡的人就是我了呢?
只是,世間的事容不得推翻重來,許多事一旦開始,便是條不歸路。
后來我在家將養(yǎng)身體,聽著她的父君去世,她本就受了風(fēng)寒,而后又受了刺激,反反復(fù)復(fù)地生病,身子變得弱了許多。
我在丞相府里生長著,每一天醒來我都想,我要快點長大,如此才好嫁給她。
可是,沒等到我冠發(fā),便聽聞她因為養(yǎng)男寵,已經(jīng)被女帝趕出宮去,單獨立了府。
姐姐說她是個混不吝的,強搶良家婦男,不顧身份,連青樓里的清倌兒也帶回府上養(yǎng)著。
母親說她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現(xiàn)在女帝尚在,還能護著她,以后待別的皇女登基,她便不能如此行為了。
十?dāng)?shù)年來,我心里藏著的人竟如此不堪?
我不信,后來我偷偷去過她府門口,親眼瞧見了她勾著笑,摟著形形色色的男子出門。
只是那笑意里我卻感覺不到幾分真心,她沒有真心喜歡的人,是不是說明我還有機會?
一次,天已晚了,我守到了她回府。
她喝醉了,身邊仆人卻都不在,只是她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府門口走。
那么一個霽月風(fēng)光的人,也會有如此模樣。
我上前扶她,她抬眼瞧我,被扶住的身子驀地一愣,隨后我見她揚起笑意,嘴里喚著:“小不點,找到你了?!?p> 不知她在喚誰,但眼神里歡喜的光亮卻不像是在作假。
“小不點是誰???”我忍不住問。
“小……小不點啊,就是那個傻乎乎落水的小不點啊?!彼钪业氖?,染著酒味的呼吸就在我耳邊,“你眼睛……好像,好像小不點哦?!?p> 那一瞬間,我的心忍不住急速跳動起來——她是不是在找我?
“什么時候落的水啊,你在找他嗎?”我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什……什么時候?”她抬頭看著天,眼里似有晶瑩,隨即卻又笑著:“好多年前啦,我找他好多年了……”
我還想問著什么,她卻放開了我的手,朝著府門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嘴里還不住念叨著:“太難找了,我不想再找下去了……”
那聲音有些委屈,被風(fēng)一吹,幾乎要散開。
我忘了那晚我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后來,我去求了母親,我要嫁她,不管她是不是在找我,我都要嫁!
母親不理我,說我是在作賤自己,說她養(yǎng)了三千男寵,不會喜歡我。
我不與母親爭執(zhí),只是跪在書房門口整整三日。
母親拗不過我,她自小便最為疼我,見不得我受苦,我都知道,所以才會拿自己要挾。
我贏了,母親去求了女帝,我如愿以償?shù)丶奕肓舜蠡逝稀?p> 只是,一切和我所想的都不一樣。
她有了喜歡的人,是那萬家的公子,也是如今她的側(cè)君。
聽說,若不是我嫁進去,那主君便應(yīng)是他來坐。
新婚之夜,她并未歇在我屋里,而是去了萬公子處。
我理解她,畢竟是未曾謀面的人,又是陛下圣旨指的婚,違抗不得。
所以我不怨她,哪怕打我、罵我、罰我,只要讓我呆在這府里,能時不時見她一面,我便心安了。
原本我以為我這一輩子便就這樣了,眼瞧她與別人歡喜,獨自守著一方院子。
可是那天,事情一下子都變了。
她開始對我好,將府中所有男寵都趕了出去,還陪我回門,給母親、姐姐、父君準(zhǔn)備禮物,更在母親面前許下承諾:以后府中只會有我一人。
我天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我開始幻想和她天長地久。
后來,她要去江南平定水患,要我在府中做衣服等她,我偷偷地跟了上去,卻沒曾想讓她如此擔(dān)心。
她與我說去江南的路上危機四伏,我去會擾亂她的心思,甚至將女帝許給她的鳳衛(wèi)也單獨與我說了。
我信了,便由她去,京城便由我為她守著。
路途遙遠(yuǎn),我以為她會如我日日思念她一般思念我。
每三日的書信,我都細(xì)細(xì)的看,每日心神不定時都要拿出來翻看幾遍。
好不容易等到她快回京了,有人卻送來了匿名信,里面細(xì)細(xì)記載著她在路途之上遇上了舊人——李長樂,在某地某個青樓召了某個清倌兒。
我知道不該因此妒忌,或許是有人別有用心呢?
于是,我找姐姐借了人,一一去詢問了。
我后來想想,或許這里才是我真正走錯的那一步,我開始懷疑她了。
懷疑她對別人也如此,懷疑她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歡自己,懷疑自己不能成為她心中最為獨特的那一個。
我貪心了,于是,我走了最為激烈的一步棋。
母親與我說過,藍銘誼與他母親舊部勾結(jié),想要刺殺她。
想要我也帶著丞相府的暗衛(wèi)去,借此機會試探她,是不是如她所說一般在乎我。
母親說這是最后一次試探,如果她能舍身護我,那以后母親便會傾盡全力幫她登上帝位,如果不能,那她便會為我留好后路。
我應(yīng)了母親的話,但私下將身邊所有的暗衛(wèi)都遣散了。
我不想如此試探她,也不想她舍命護我,她已經(jīng)救過我一次,這一次便讓我用命護她,將這條命還給她,我與她的糾葛便到此為止罷。
我自四歲以來的時光里,便全是她的影子,我不想成為一個沒了恩寵,整日在院子里郁郁寡歡的怨夫。
既然得不到她全心全意的愛,那便就此離去。
可是,誰來告訴我,為什么最后死的人會是她?!
雪姬與我說她以命換命時,我還不信,直到真正入了皇陵,見她穿著我親手縫制的衣袍躺在棺木里,我才意識到她才是那個名副其實的傻子。
后來的日子很是漫長,皇陵里沒有日月,我整日數(shù)著她送我的東珠計時。
盒子里有三十顆東珠,數(shù)完一萬三千一百六十一遍,這一日便算是過去了。
再有一日,我暈倒在了她的棺木前。
再次醒來已回到了府上,躺在與她一同睡過的床上。
雪姬對我說我有了身孕,懷了她的孩子,陛下特赦我回府,不再守皇陵。
我愣在當(dāng)場,有了她的孩子,這是我從未想過的事情。
母親和姐姐來看過我,與我說了她是如何設(shè)局將二殿下送回封地,是如何捉到藍銘誼,將他生剝活剮,血肉送到二殿下封地,生生將她氣瘋。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給我報仇。
后來懷孕的日子稍稍好了些,肚子有了與她相關(guān)的血脈,我便不能再如以前一般渾渾噩噩的過活。
我開始拉攏她以前身邊的人,凰一、凰二還有雪姬等。
從她們的嘴里,我才真正地完全認(rèn)知到她是如何的一個人。
聽她用手段送走了二殿下、取了藍銘誼的命,連隱藏起來的三殿下也被翻了出來,放回封地。
她們說,她是喜歡,不,是愛我的,只是從不曾對我說過而已。
就像是我從不曾與她說過我就是當(dāng)初她苦尋不得的那個小不點一般。
多可笑,明明兩人是相愛的,卻羞訴于口,最后落得如此下場。
雖然沒了她的陪伴,但我還是活了很久。
活到我倆的孩子登基,活到看她娶了深愛的主君,活到看她的主君也誕下子嗣。
這一世,我算是活夠了,最后一定要將我與她葬在一起。
若有下一世,我還想再嫁她一次。
只是,這一次,我一定會先對她說——我一直都很愛她,從不曾變過心。
青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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