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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稽傳

第三章:大明的朱朱們(下)

無稽傳 九天河 4958 2019-11-17 18:08:41

  【仁宣那些事】

  朱老四死了,他肥胖的大兒子做了皇帝,是為仁宗。當(dāng)初,漢王朱高煦最為勇猛,幫著父親和自己的堂兄爭奪天下。曾經(jīng)有一次朱棣遇險,若不是朱高煦拼命來救,這靖難之役怕是要提前結(jié)束。經(jīng)歷過生死,讓朱老四噓唏不已,人生在世,沒有點武功,真是不敢想象。感嘆之余,拍拍二兒子的肩膀,說朱高煦像他,并且說世子腿瘸,好生努力。言外之意,你要好好干,說不定將來你不僅僅是個藩王。有時候說坑爹的都是兒子,其實坑起兒子來,爹也不差啥。

  朱老四的一句話,也許是有感而發(fā),并沒有深思熟慮,漢王卻當(dāng)真了,父親武功厲害,可以和堂兄爭奪天下,自己同樣也可以呀,何況父親親口說出,漢王有種李世民附體的感覺。只是大臣們不干,太子仁厚,乃是天下英主,不知道多少人希望他早日當(dāng)政。漢王像他爹,大臣們說啥也不能再弄來一個殘暴的主子。也許朱老四晚年醒悟了,他沒有立漢王。當(dāng)永樂皇帝歸西,仁宗即位。雖然只有十個月的時間,卻開啟了大明王朝的仁宣之治。朱老四是有名的暴君,暴政比他爹都厲害。文治武功的背后是成千上萬人的尸體堆積起來的。寬松養(yǎng)民,息兵治國。浩浩蕩蕩的鄭和寶船不再出航,宮廷采購?fù)V?,減免賦稅,廢除肉體刑罰,一系列的政策,很快形成大明空前的社會發(fā)展,國力強盛起來。

  漢王一直想造反,學(xué)他父親當(dāng)皇上,別說機會還真出現(xiàn)了,仁宗只當(dāng)了十個月皇帝就走了,那時太子在南京替父祭祖,漢王卻在BJ附近,他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直接進入BJ稱帝。結(jié)果當(dāng)他望見BJ城城樓時,他也看見了宣宗皇帝的欽使,他的侄子稱帝了!這是一個歷史之謎,沒有人知曉太子如何在千里之外得知他爹去世的消息,卻能及時趕回來稱帝。有人說,其實是錦衣衛(wèi)的眼線及時把京城情況告訴了太子。

  漢王不干了,終于造了反,他以為會和當(dāng)年他爹靖難之役一樣取得成功,只可以低估了他侄兒的實力,未等他從封地樂安蹦出來,皇帝大軍就到了城下,投降吧,雖然你是我叔叔,但你得投降,雖然你造反,但我不殺你,因為你是我叔叔。明宣宗很厚道,給漢王一個機會活下去。

  若是尋常人,就坡下驢也就頤養(yǎng)天年,偏偏遇到兩個倔強的叔侄。宣宗小時候,叔侄關(guān)系融洽,祖父信口開河,導(dǎo)致父輩心生隔閡,雖然叔叔造反了,畢竟投降了,自家親戚,就這么地吧。一日宣宗心血來潮去看望囚禁的叔叔,說是囚禁,既沒有刑具,也沒有虧待,軟禁而已。宣宗甚至放棄了皇帝見臣子的禮節(jié),而是和漢王行了家庭之禮,陪著叔叔四處走走,說些陳年往事,偏偏這位叔叔一時激動伸出不該伸的腿,絆倒了宣宗,在一群左擁右護的錦衣衛(wèi)面前,堂堂大明皇帝摔了一個狗啃屎,宣宗怒了,你陰謀造反,大臣們的奏章雪片一樣,我賞賜你財物,希望你改過;你造反了,我不殺你,同樣希望你改過自新,朱家殺戮太深!我拿你當(dāng)叔叔,你卻拿我當(dāng)孩童,烤了他!漢王就在銅缸里變成了烤全羊!而且一狠心,把自己的堂兄弟們殺個精光!

  宣宗是有作為的皇帝,雖然喜歡斗蟋蟀,但他繼承了仁宗的治國理念,大明的社會空前繁榮。與民休養(yǎng)生息政策,任賢納諫,君臣關(guān)系融洽。他是個太平天子,這個世界因為他而變得太平!他可以把時間放在斗蛐蛐上面,可以做些好的宣德爐,但社會依舊平穩(wěn)發(fā)展!

  【土木之變】

  老朱好讀書,特別是歷史書,對于漢唐滅亡的原因深有感觸,深知宦官之亂對于朝廷的影響。洪武十七年頒布了“祖訓(xùn)”,在宮內(nèi)置高三尺的鐵碑,上鑄有“內(nèi)臣不得干預(yù)政事,預(yù)者斬”,并規(guī)定宦官不得任文武官,請官員也不得與宦官有文件往來,宦官官位不能超過四品,并不準(zhǔn)其讀書識字。

  而老朱家的遺傳病卻是不相信任何大臣,因為殺戮太多大臣而讓皇帝自己吃不消朝政的復(fù)雜和艱辛,一方面建立了內(nèi)閣,另一方面啟用了一些宦官協(xié)助皇帝處理政事。朱朱們認(rèn)為宦官沒兒沒女,沒有欲望,自然會聽命于皇上,自然可以委以重任。傳說五代十國有個南漢皇帝就是這樣,但凡想在朝廷為官的,一定要閹割了自己。有時想想朝堂上一群沒有胡子,說話聲音怪怪的人們,也是很搞笑的。

  宣德皇帝留下了三楊開泰(楊士奇、楊榮、楊溥)的內(nèi)閣,輔佐兒子英宗的同時,也開啟了大明宦官參與朝政的開始。王振是個蹩腳的讀書人,科舉之路他是搞不定的,但他忽然有一天想進朝廷,就閹了自己,果然如愿進來宮。因為通曉文字,深得宣宗喜愛,讓他伺候太子。

  王振知道太子意味著什么,曲意奉承,深得太子倚重。宣宗走得早,太子即位,王振自然是最受寵的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因為三楊和太黃太后的存在,他不敢越大格,待太皇太后歸西后,三楊病的病,退的退,英宗開始對他言聽計從,尊稱其為先生。他便悄悄地把太祖的鐵牌子弄走,完全把握了朝政。對于朝臣的反抗,他最大辦法就是肢解那些反對者,錦衣衛(wèi)聽命于王振,任意屠戮大臣。王振另一個本事就是喜歡挑起邊境戰(zhàn)事,幸運的是,他打贏了許多戰(zhàn)爭。

  元朝滅亡后,蒙古分裂為韃靼和瓦剌。開始和明朝來往,瓦剌的太師也先一直期望能重新恢復(fù)元朝的豐功偉績。他每年都進貢馬匹給大明,換取茶葉等。原本相安無事,但這一年,也先派出龐大的進貢隊伍進京,期望換取更多的賞賜。王振似乎看出了端倪,壓低了馬價。瓦剌使者憤怒而去,秋七月,也先大舉入侵,王振挾皇上親征。廷臣紛紛諫阻,大明太平日久,現(xiàn)在的軍隊根本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皇上不聽,他的血液里流淌著祖先的勇武。到了宣府后,趕上大風(fēng)雨,又有人進諫,王振更加狂怒。成國公朱勇等人向他請示匯報,都膝行而前。尚書鄺聎、王佐觸怒王振,被罰跪草中。他的黨羽欽天監(jiān)正彭德清借天象勸諫,王振也不聽從。八月己酉,皇上駐蹕大同,王振更想北上。這時,鎮(zhèn)守太監(jiān)郭敬告訴他說敵勢很強,王振這才害怕了。馬上回師,到達雙寨,雨很大。王振最初想取道紫荊關(guān),經(jīng)蔚州邀請皇上幸臨他的家鄉(xiāng),又恐怕人馬踐踏家鄉(xiāng)的莊稼,便又改道宣府??磥硗跽袷窍朐诶霞伊魝€好名聲。但士兵們迂回奔走,壬戌日才到達土木堡。瓦剌兵追到,官軍大敗?;噬媳环?,王振竟被亂軍所殺。是為土木之變。敗報傳到朝廷,百官慟哭,都御史陳鎰等人在朝廷上奏告王振的罪行,憤怒的朝臣當(dāng)場打死錦衣衛(wèi)指揮使馬順和毛、王這兩名宦官。郕王命將王山押往市場碎尸,并誅殺王振的其他黨羽,王振家族不分老少全部斬首。王振專權(quán)七年,抄沒他的家時,獲得金銀六十余庫,玉盤一百只,高六七尺的珊瑚二十余株,其他珍玩無數(shù)。這是景泰朝最正經(jīng)的說法。

  【BJ保衛(wèi)戰(zhàn)】

  正統(tǒng)十四年八月十八日,皇太后命郕王朱祁鈺監(jiān)國。京城大官富戶紛紛南逃,有的大臣也主張南遷。于謙、陳循、王直堅決反對,BJ是為天下根本,剛剛由行在轉(zhuǎn)為國都,不能輕易放棄,主張保衛(wèi)京師。于謙臨危受命,任兵部尚書。朱祁鈺九月六日即帝位,遙尊明英宗為太上皇,以明年為景泰元年。也先挾明英宗要挾明廷之計不逞,遂于十月率大軍進犯BJ。十月十一日瓦剌軍抵BJ城下,列陣西直門外,把明英宗放置在德勝門外空房內(nèi)。十三日,于謙、石亨率軍與瓦剌軍戰(zhàn)于德勝門外,瓦剌軍大敗。隨后又轉(zhuǎn)戰(zhàn)至西直門進攻明軍,也被明軍擊退。

  瓦剌軍不甘失敗,又在彰義門組織進攻,明軍佯裝失利,瓦剌軍追到土城,被潛伏在民居內(nèi)的明軍火槍手阻擊,死傷無數(shù),不得推進。加上天寒地凍,京師外圍守軍的奮力抵抗,以及源源不斷而來的勤王之師,也先害怕被圍殲,遂退軍,到十一月八日,瓦剌軍退出塞外,京師解嚴(yán)。

  于謙和主戰(zhàn)派官員領(lǐng)導(dǎo)和組織的京師保衛(wèi)戰(zhàn),取得了勝利,粉碎了瓦剌軍企圖奪取BJ的野心,大明王朝轉(zhuǎn)危為安。

  【奪門之變】

  瓦剌失敗后,送回了英宗,弟弟景泰帝是不情愿的,他擔(dān)心自己的皇位。而于謙說了句“天命已定”,才使得英宗能夠回到BJ。兄弟二人在宮門口寒暄幾句,英宗便被送入南宮。錦衣衛(wèi)自然嚴(yán)加防范,表面是保護太上皇的安全,實際是監(jiān)視英宗,甚至南宮里的樹木都被砍伐一空,吃穿用度都不夠,前皇后還得做些針線送出賣掉貼補家用。至于兒子的太子之位早就被廢掉。人說皇權(quán)無親情,看來是有幾分道理的。

  景泰做了八年皇帝,兒子卻死得很早,自己身體也不好,幸虧有于謙等人在,大明依舊向前發(fā)展。不過大臣們希望景泰能夠恢復(fù)英宗兒子的太子之位,景泰一直說自己還年輕,還可以有兒子,直到大病不起,才下令增加前太子的供奉,并決定第二天早朝,當(dāng)眾宣布。朝廷上下多少明白,若皇帝不測,前太子會繼位。經(jīng)常被訓(xùn)斥的曹吉祥、石亨卻想做出非常事,他們深知自己半斤八兩,與于謙等人的距離越來越大,一旦新皇登基,自己依舊靠邊站,他們瞄準(zhǔn)景泰臥床不起,帶人進入南宮,迎回英宗。英宗皇帝隔著門聽了他們的計劃,他看看自己蝸居八年的南宮,與其老死于此,不如放手一搏,他義無反顧地答應(yīng)下來。

  急促的景陽鐘敲起,大臣們原本以為景泰同意恢復(fù)英宗兒子的太子之位。當(dāng)于謙等人踏入朝堂,正中坐著的卻是英宗皇帝。一切都晚了,于謙等人只得承認(rèn)英宗復(fù)辟。景泰正在病中,聽得鐘聲,問:“是于謙嗎?”這位皇帝竟然想到是于謙要篡位,可悲呀!當(dāng)?shù)弥怯⒆趶?fù)辟,只得說:“好!”

  英宗一面犒賞擁護自己復(fù)辟的朝臣,一面殺了于謙等大臣?!胺凵硭楣侨慌拢羟灏自谌碎g”的于謙就這樣走上了刑場,天下冤之,卻又無可奈何。于謙心系大明安危,平日里專門研究兵事,甚至四處派出爪牙,卻對曹吉祥等人的密謀充耳不聞,倉促之間大勢已去,確實很可惜。只是太多疑點,惹得后人揣測。許多事情于謙應(yīng)該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想做別的罷了。

  英宗當(dāng)時是不想殺于謙的,他知道這些人是大明的棟梁,而曹吉祥等人說,不殺這些人,就意味著英宗復(fù)辟是錯的。英宗只得應(yīng)允,后來還是后悔殺于謙,對于擁立他復(fù)位的人開始甄別使用,最終除掉了那幾個害群之馬,出于同病相憐,解除了建文帝兒子的軟禁,但大明開始走向衰敗。他是一位奇怪的皇帝,當(dāng)了二十二年皇帝,八年囚徒,臨死時最大的功勞就是,廢除嬪妃殉葬的先例!

  【郎情妾意】

  朱見深是幸運的!英宗御駕親征,為了沸騰朱朱的熱血,僅僅兩歲的朱見深被冊封為太子!

  朱見深是不幸的,自己的父皇被瓦剌俘虜,叔叔當(dāng)了皇帝,隨即自己被廢除了太子之位,安排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每天都面臨著生死。

  朱見深驚恐地看著周遭的一切,身邊只有一個叫萬貞兒的侍女陪著他,無論黑夜白天,無論風(fēng)雨交加,總有這個女人的身影陪著自己。朱見深過早品嘗了人間悲苦,卻也得到了一份真情。

  朱見深再次幸運起來,父皇復(fù)位,他再次賜封為太子。整整大他十七歲的萬貞兒變成了他離不開的女人。英宗去世,朱見深當(dāng)上了皇帝,是為憲宗,他首先想到的是立萬氏為皇后。無所謂出身門第,無所謂年齡差異,甚至無所謂容貌,吾心儂心只有你我!若不是皇太后阻攔,這將是大明朝最奇特的一幕。

  最終的還是立了年輕貌美的吳皇后,可讓人無法理解的是,萬氏依舊得寵。惱怒的吳皇后用皇后的權(quán)力處罰了萬氏,而后果是憲宗直接廢掉了皇后之位,打入冷宮。萬氏依舊是貴妃,依舊和皇上打得火熱,甚至生下兒子后,憲宗馬上就想立為太子,只可惜早夭。雖然后世傳揚萬氏專橫跋扈,粉黛六宮,但憲宗確實最愛的是她。也許是從小便生活在一起,一種母性陪伴他成長,以至于無法分開。雖然他們的感情為老朱們建立的大明視為異端,但終歸成為了一段情話,以至于萬貴妃死去,憲宗由衷的悲傷道:“貞兒已去,我命休矣!”

  【弘治中興】

  成化年間,韓雍將軍的一場斷藤峽大勝,帶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成化年間有名的太監(jiān)汪直,另一個就是未來皇帝的母親。朱佑樘的生母是紀(jì)氏是廣西紀(jì)姓土司的女兒,紀(jì)姓叛亂被平息之后,還是少女的紀(jì)氏被帶到宮里。因其端莊、聰慧,被派充內(nèi)廷書室看護藏書,無意中有了更多的機會見到皇帝。她倒是沒有這么多心思,怎奈無心插柳柳成蔭,明憲宗朱見深常到書室看書,一來二去喜歡上了這個姑娘,于是就臨幸了她,不久紀(jì)氏懷了龍種,就是我們未來的弘治皇帝。

  傳聞萬貴妃對于任何懷孕的其他嬪妃、宮人都是采取墮胎政策,以至于紀(jì)氏懷孕的消息傳來,萬貴妃派太監(jiān)張敏前去處理,張敏不忍心下手,開始說不是懷孕,后來生下后,又想法弄走,交給廢后吳氏撫養(yǎng),總之,這個皇子活了下來。直到有一天,憲宗梳頭時看見自己的老邁,而嘆息自己無子時,張敏大著膽子說他有個兒子,隨即把事情說了一遍。憲宗見過孩子后,涕淚交流,直接立為太子。萬貴妃得知后,怒火中燒。

  不久,他的母親紀(jì)氏就暴亡,太監(jiān)張敏也蹊蹺地死了,據(jù)說這都是萬貴妃下的毒手。不管怎樣,咱們的皇帝終于撥開云霧見月明,最終成長為一位明君。他生母被追謚為孝穆皇太后,并將其墳塋遷至茂陵與父皇合葬,另立奉慈殿祭祀。推行了一系列明政,驅(qū)逐憲宗親信的佞幸之臣,或貶或殺,啟用賢能之士為國效力。他興修水利,發(fā)展農(nóng)耕,繁榮經(jīng)濟。他更定律制,復(fù)議鹽法,廢除一切弊政,政治清明,令朝野稱頌,人稱弘治中興。

  這個小朱皇帝,除了政績不菲,還非常喜歡詩詞、彈琴和繪畫。那些士大夫怕他沉迷于享樂疏于朝政,紛紛上疏勸他安心修身,他表面上答應(yīng),私下卻對身邊的人說:“彈琴何損于事,勞此輩言之?”他對言官的勸諫雖不以為然,卻也不以為忤,這正是他為人寬宏的一面。一次他送給畫師幾匹彩緞,怕大臣議論,對畫師說道:“急持去,毋使酸子知道!”意思是快快收起來,別讓那些酸腐的臣子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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