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聽到這樣的消息,所以我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合作。”
“是的,我們愿意全力配合,用盡一切可能的手段把您的女兒帶回來?!?p> 索頓的話中帶著一點諷刺。他本以為曲晨會立刻表態(tài),說不會因為個人原因作出不利大局的判斷,公私必須分明等等。
可曲晨稍微停頓后抬起眼睛看向他,說道:“是的,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把我的女兒帶回來?!?p> 索頓愣住了,曲晨眼中的力量讓他震撼,那幾乎不是人類該擁有的力量,簡單直接,不為任何規(guī)則束縛,是最純粹的勇氣和決絕。
“好吧,那我就先帶你看樣東西。”索頓收回目光。
“是什么?”曲晨問。
“在附近海域找到的,剛剛轉移到皇家方舟號上。”
曲晨不再多問,事出緊急,沒時間多說,他跟著索頓就走。
一眾人隨行在后,都是鴉雀無聲,沒人多說一句話。
他們沒有走艦橋內部的通道,而是直接乘坐甲板升級機進入了機庫,在那里看到了放置在兩架無人機旁邊的巨大水箱。
一隊全副武裝的朗基努斯正守在水箱旁邊,見索頓走過來紛紛敬禮。
索頓示意,兩只折疊梯被搬了過來。
梯子撐開并列在水箱旁邊,曲晨立刻明白了用途。
水箱的高度至少有兩米五,想看里面的東西必須要用到梯子。至于是什么的東西,他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
肯定是某種活物。因為它正用身體的某個或某幾個部分捶打著水箱,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曲晨推開徐明軍勸阻的手,毅然踏上梯子。
那個水箱明顯是臨時制作的,用的是舊鋼板,涂裝已經(jīng)斑駁,在沉重的沖擊下似乎隨時都有開裂的可能。
但曲晨毫不畏懼,用與年齡不相稱的矯健步伐跨上最高一級階梯,看清了水箱里的東西。
那是一只海獸,頭部形態(tài)有些像海豚,但有兩對胸鰭,而且長得像翅膀。
它的體長接近十米,水箱的長邊也就六七米,所以它只能曲卷著身體,不時地用鰭和尾拍打水箱壁。
“它不是任何一種已知動物?!鼻慷⒅+F青灰色的頭顱說。
“它是什么由它自己來告訴你?!彼黝D招手,一臺儀器被推了出來,有顯示屏和一系列復雜的驅動系統(tǒng)。
“這是翻譯機。”索頓主動介紹,可以把英語翻譯成R語言。
“什么是R語言?”
“知道RR圣書嗎?”
“知道,我們也研究過?!鼻垦院喴赓W。
“R語言就是圣書上的語言?!彼黝D說著取過一只手寫板,調出菜單,選擇了一句簡單的問話。
揚聲器里立刻播放出翻譯結果,是低沉的合成音,字正腔圓,從音節(jié)和節(jié)奏上聽有點像漢藏語系的語言。
曲晨雙眼死死盯著海獸。索頓的意思很明白,這只動物有智力,使用R語言能與其交流。
索頓選擇的那句話是:“你來至哪里?”
海獸聽到后從水中抬起頭來,看向曲晨和索頓的方向。
它的眼睛是灰黃色的,相對于頭顱來說很小,卻投射出銳利的眼神,一個對視之后就讓曲晨意識到自己面對的確實是一只智慧生命。
揚聲器反復播放著那句話,直到海獸的鼻腔里發(fā)出高亢的聲音。
曲晨立刻從連續(xù)的音節(jié)判斷出那是一個單詞:門諾巴姆。
“他回答了你的問題?!鼻繉λ黝D說。
“是的,這是他能回答的幾個簡單問題之一,我們剛剛對他使用過電擊審訊,得不到復雜的回答,也許他的智力程度不足以回答更多的問題?!?p> “門諾巴姆是個地名嗎?”
“沒錯,而是個有實際意義的地名,意譯過來是:女神的領域?!?p> “在哪里?”
“應該就在這附近。不過被世界線封閉了起來,我們看不見。”
“世界線?”
“對!在發(fā)給你們的內參資料中有解釋,而我曾經(jīng)親身接觸過那種東西,就在米蘭?!?p> “只有世界線能讓一艘三萬噸級的大船消失得無影無蹤?!彼黝D補充道:“這就是我現(xiàn)在手里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曲晨蹙眉不語。在來之前他已經(jīng)研究過朗基努斯發(fā)過來的資料,對目前的情形也有基本的判斷。如果Andrea號真穿過了世界線,在現(xiàn)有技術條件下就無法追蹤,畢竟人類對世界線的了解非常有限,說是要窮盡一切方法帶女兒回家,但其實是根本沒有方法。
除非……,他將目光再次投向水槽中的海獸,問道:“你們是怎么找到它的?”
“其實不是我們找到它,而是它找上了我們。”索頓聳聳肩:“我們的艦隊到達這片海域后,聲吶就發(fā)現(xiàn)了它,開始我們以為是某種無人潛艇,但后來發(fā)現(xiàn)是海洋生物,但它的行為明顯不合符一般動物的行為模式,所以我們就實施了抓捕?!?p> “我想和它談談。”曲晨沉吟片刻后說。
“沒問題?!彼黝D把手寫板遞給他:“除了選擇既定問題,還可以手寫輸入,而它的回答也會翻譯成文字顯示在這上面?!?p> “我是說我想單獨和它談談?!鼻拷舆^寫字板,目光依舊停留在海獸身上。
“不行!”索頓斷然拒絕:“你現(xiàn)在在皇家方舟號上,我必須對你的安全負責?!?p> “我自己對自己負責,主腦說你們會配合我,希望是真的。”
“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我們愿意配合你的任何心動?!彼黝D沉聲道。
“我們是在戰(zhàn)場上!”曲晨收回目光盯住了他的眼睛:“這是凡人和神的戰(zhàn)場,我們都是戰(zhàn)士。我聽說,你總是在行動中親臨一線,理由是要用自己的雙眼看看敵人到底什么樣子?!?p> “是的,那是我的習慣?!彼黝D神色不動,心中卻為曲晨對自己的了解而驚駭,狼王的嗅覺果然敏銳。
“那你的安全由誰負責呢?”曲晨平和地問道。
“我是無神論者,所以不會說將命運交給上帝這樣的話,我對自己負責?!?p> “就和我現(xiàn)在一樣!”曲晨忽然加重語氣:“我是和你一樣的戰(zhàn)士,而不是因為丟失女兒而傷心欲絕的瘋子,你必須相信我?!?p> 兩人四目相對,力量在目光中碰撞,終于是曲晨占了上風,索頓伸出一只骨骼嶙峋的大手說道:“晨,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我的朋友?!?p> “是戰(zhàn)友!”曲晨用力握住他的手。
朗基努斯和中方人員都退到了遠處,只留下曲晨站在梯子上俯瞰水槽中的海獸。
沉默良久,曲晨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動作,他甩掉長風衣,跳進了水槽。
水槽內壁上也有一架鐵梯,曲晨用胳膊勾住梯子,騰出雙手來操作寫字板。
此時他的下半身已經(jīng)完全浸泡到水中,距離海獸的頭部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
“現(xiàn)在我到你的地盤了,如果你想可以現(xiàn)在就咬死我?!彼谑謱懓迳蠈懙剑抗庖豢桃膊浑x開海獸的雙眼。剛才他在與索頓的對視中贏得了勝利,現(xiàn)在必須再贏一次。
海獸毫不退縮地迎接他的目光,兩個原本生活在不同世界的生命近在咫尺,都想讀出對方的靈魂。
終于沉雷一樣的聲音從海獸的鼻腔中發(fā)了出來,被翻譯器捕捉到,變成了手寫板上的一句文字:“海上居民不喜歡殺戮。”
“我也不喜歡!”曲晨寫到:“無論你來至哪里,我都將送你回家!你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嗎?”
“不知道,我可以試試。”
“但你要帶上我,我的女兒去了你們的世界,我要把她找回來?!?p> “我不能帶異鄉(xiāng)人去門諾巴姆?!焙+F的頭顱揚起,狹長的吻部伸到曲晨面前,口中交錯的獠牙清晰可見。
“你沒有選擇。”曲晨的身軀猶如雕像,只有寫字的手在動:“要么帶我去,要么死!或者先殺了我然后死!你自己選吧!不過要快,我不喜歡殺戮,但為了女兒能做出任何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