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螳螂捕蟬（2/2）

　　伴隨紫虎話音落下，暗沉的天空陡然炸響一道驚雷，銀蛇劃破長空間，那醞釀許久的雨水，終于落了下來。

　　短短幾個呼吸，便已經(jīng)是滂沱之勢，在地上血泊里濺起朵朵盛開的艷花。

　　方家三人臉色有些難看，紫虎所指靈物他們當然知曉，只是卻不曾想到祂竟尾隨其后，跟著自己入山來了，若是所料不差，眼前這紫虎也必定是那道人利用靈物引來，想要憑此將他們?nèi)剂粼谏街?，以絕后患。

　　倘若不是自己出身方家，恐怕還真隨了他的愿。

　　可要將靈物捕捉，并將祂當作賠禮送紫虎，又太過于為難，昨晚他們就對靈物進行過查探，饒是神魂出竅都僅能發(fā)現(xiàn)一縷微弱氣息，更別提在這大雨滂沱，危機四伏的山里了。

　　方銳進深深吸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道：

　　“可?！?p>　　“那我等便以靈物給予閣下當作賠禮。”

　　不論能否捕捉到靈物，暫且應下總歸沒錯，完全沒必要因為一時為難，從而白白葬送了一人性命。

　　紫虎將一對吊睛瞇成了條縫，猩紅的雙目里閃爍著危險的氣息：

　　“方家名聲本座還是信得過?！?p>　　“但你們……”

　　方銳進一字一頓道：“同樣信得過！”

　　紫虎咧嘴，露出滿口猙獰森寒的利齒往前逼了數(shù)步，隨即忽然怪笑了起來：

　　“人類太過于復雜，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噢，人心叵測?！?p>　　“倘若是方家家主或直系子弟做出這般承諾，本座自是當即退去，可你們是方家養(yǎng)的狗啊，所作承諾如何能信？”

　　方家三人心底一沉，知曉這紫虎絕非尋常精怪那般好糊弄，弄不好，他們就要折上一人在此，淪為一只渾渾噩噩，供以驅(qū)使的倀鬼。

　　立于方銳進身旁，反握匕首的中年男子沉聲問道：“那閣下要我等怎么做？”

　　“立下誓言！”

　　方銳進三人略顯沉默，旋即頷首應了下來。

　　誓言對于修行者的約束可謂不強，除非身死道消，終身都要受其影響，形同懸頭利劍，但若是凡人立下誓言，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準確來說，誓言所針對的完全就是修行者，不論你是人族，精怪，還是鬼魂，只要立下了誓言，你就要窮盡一生去完成它，故此凡是修行中人，大多都對立誓敬而遠之，哪怕他們賣身方家這么多年，也不過立下一次誓死效忠方家的誓言，如今卻要多上一個了。

　　勢比人強，不得以為之。

　　不過他們心中卻并沒有太多的抗拒，因為靈物歸屬于那老道，遲早都要對上，無非憋屈的緊。

　　方銳進呼出一口濁氣，豎起三根手指，在紫虎的注視中，與其余兩人緩緩開口道：

　　“我方銳進在此立誓，為向紫虎閣下賠禮，定當活捉尾隨我等的靈物雙手奉上，如有違背，當氣血逆轉(zhuǎn)，筋脈盡斷而亡！”

　　“我方星宇在此立誓，為向紫虎閣下賠禮，定當活捉尾隨我等的靈物雙手奉上，如……”

　　“我方安在此立誓……”

　　見方家三人皆已立下重誓，紫虎滿意的點頭退去，留下立在厚重雨幕，被碎尸重重環(huán)繞的三人，讓寂靜的環(huán)境里，全是急促的風雨和雷鳴聲。

　　待過半盞茶的功夫，眉心刺痛徹底隱卻，方星宇才舒氣般的開口道：

　　“還是銳進兄你反應及時，巧借毒誓掩去了時限，不然就難了。”

　　“不，以它展現(xiàn)的難纏，并非沒有發(fā)現(xiàn)誓言里的漏洞，只是不曾點明而已。”

　　方銳進眉頭皺的很緊，他發(fā)現(xiàn)紫虎的難纏程度遠超預料，本想憑借誓言不曾加以時限的漏洞和它討價還價一番，結(jié)果哪想對方居然就這般接下退走，實在太過于不合常理。

　　若是沒有直言‘人心叵測’以及罵他們是方家養(yǎng)的狗，他還不會有種感覺，可將前后一結(jié)合，結(jié)果未免顯得有些草率，像極了蛇頭虎尾。

　　方安凝聲道：“莫非它別有所圖？”

　　方銳進搖了搖頭，提劍眺望微亮的天邊片刻，讓縈繞在嘴里的話最終化為了一聲嘆息：

　　“走吧?！?p>　　“天要亮了?！?p>　　目送三道披著蓑衣，在雨夜穿行的身影，陳青輕輕一笑，旋即舉步從拱門內(nèi)走出，再度跟了上去。

　　…………

　　山林另一端。

　　退離開的紫虎御風攀上山石，立在滂沱雨幕中眺望著前方，碩大的雙瞳猩紅光芒逐漸妖異起來。

　　在它身旁，是一條長達三十多丈，渾身生滿菱形鱗甲的黑色長蛇委身盤繞在石柱上，吐著信子同樣眺望前方，隨著身軀扭動，身下石柱被堅硬的鱗甲摩的咔咔作響，擠落幾塊不規(guī)整的碎屑。

　　大概是瞧的礙眼，它用長尾碾碎脫落的石屑，然后才徐徐開口道：“你確定嗎？”

　　紫虎目光不曾收回，仍舊注視遠處行在風雨里的四道身影，但更多的，還是落在陳青身上，那身披金光，頭頂慶云的模樣實在太過于礙眼，尤其在四周一片漆黑的環(huán)境里，形同一輪明晃晃的太陽。

　　直到陳青與方家三人徹底消失在視野后，它才回應道：

　　“那靈物你也瞧見了，氣息恢弘正大，威嚴無比，猶如神坻，若是吞食，定當大補?！?p>　　“只不過祂掌握的術法頗為詭異，竟能在我的感知中憑空消失，須得好生謀劃一番才行，至于方家的那三條狗，我還不指望他們能成事?！?p>　　“倒是他們來惠陽山的目地引起了我的興趣?！?p>　　“畢竟方家一向以財富著稱，能引起他們注意的東西，絕非尋常，或許是上界遺落下來的寶物也說不定?！?p>　　黑蛇嘶嘶吐著信子，怪笑道：“就因為一個猜測，便讓我大費妖力的去控制其它精怪騷擾監(jiān)視？”

　　紫虎反問：“猜測還是事實，你心中會沒底嗎？”

　　黑蛇揚起上半身子，像是人一般立在那里與紫虎對視，一對碧綠的豎瞳閃爍著別樣情緒，在它們頭頂，是遍布蒼穹的閃電。

　　這般持續(xù)了良久，它才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笑聲，然后收回身體盤繞著山石從上游下，轉(zhuǎn)瞬就沒入了樹林當中。

　　紫虎匍匐下來，將頭望向愈加明亮的天邊，自言自語呢喃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