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肺部沒有積水，不是溺水死的。說明她死之后才被拖進浴缸里。小腦內(nèi)有大量淤血塊。致命原因大概率是被重物擊打小腦致死”宋湘將手手術(shù)刀丟進盤子里，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與此同時趙巖的攝像機也發(fā)出最后一聲咔嚓聲。
“還有我能幫上忙的嗎？”趙巖問。
解剖臺上的人體皮膚泛白，皮膚下細細滲出一點橘色，在燈影下并不明顯，宋湘眸色低了低：“稍等，請繼續(xù)?！?p> 她脫掉手上沾血污的手套，利索丟進一旁的醫(yī)療廢物箱里，從防護服右側(cè)口袋里抽出一雙新的手套戴上：“請繼續(xù)記錄?！?p> 她從抽出針管和試劑管，輕輕挑破死者心口上的一塊皮膚，取下一塊組織，將它裝進試管里，走到隔壁儀器屋里。
“也許我之前猜錯了，你看，死者的皮膚開始泛黃了，小腦的淤血不一定是重物擊打形成了，看來有可能是中了窒息性藥物，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檢測出是哪種藥物”宋湘臉上細密的汗?jié)n爬上額梢，霧氣朦朧了鏡片，有些低喘，她脫掉手套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能確定嗎？”趙巖問道。
宋湘捻了捻拇指，抽出眼鏡布來：“你先過去停尸房等著我。”
“好?！壁w巖一邊查看相機里的照片，一邊推開門走出去。
宋湘擦干眼鏡后，拇指輕輕往上推，架在鼻梁上，又衣兜里抽出一雙白色手套，拿走了放在桌面上的裙子。
死者整個尸體沒有一塊尸斑，只是泛黃，黃成橘子的顏色，剛剛還是從皮膚底下滲出一點點顏色，現(xiàn)在幾乎擴散出來。宋湘走過去，就看見趙巖有點驚訝的站在原地，呆愣的問?！八吾t(yī)生，這怎么回事。”
在意料之中，宋湘垂了眼瞼，和想的一樣，只要脫離低溫儲存，尸身里的毒素就會擴散出來?！拔疫€得做個檢測，麻煩您先把逝者推回第二尸身柜好嗎？”
趙巖照辦。
藥物檢測要等兩個小時，趙巖坐在試劑房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用舌頭頂嘴里的椰果糖。宋湘出來看到的場景就是宋葬的臉頰兩邊一上一下的鼓一個小包，嘴唇上有糖汁的晶瑩，趙巖微微抿唇，又把糖汁卷回去，宋湘眉梢一挑：“這兒以后，不準吃東西?！?p> “檢測結(jié)果出來了？”趙巖兩口咬碎了嘴里的糖，囫圇吞下肚。
“結(jié)果出來了，逝者皮下含有大量的改異橘子汁成分，胃里跟內(nèi)臟沒有任何有害物質(zhì)。”宋湘把手里的檢測報告遞過去。
“？”趙巖立即支起了好奇的小耳朵“橘子汁會讓人變成這樣嗎？”
“普通的橘子汁當然不會。但是加了料的橘子汁就不一樣了?！彼蜗嬗弥讣庵噶酥干厦娴脑睾铣蓴?shù)據(jù)。
“難不成橘子汁成精了？“趙巖半開玩笑的說。
宋湘笑了一下，隨即搖搖頭說：“死者皮表下的橘子汁成分有大量的丹寧。但是普通的一個橘子含有的丹寧微乎其微，如果要讓全身都變成這個顏色。那得讓死者至少得在兩個小時內(nèi)吃近3噸的橘子或橘子汁?！邦D了頓又說”這是幾乎不可能的，而且經(jīng)過檢測，死者的胃部、腸內(nèi)、消化系統(tǒng)都沒有橘子，所以直接排除這個可能性。“
趙巖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他將手里的糖紙輕輕撫平又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里。“也就是說，作案人至少是對化學(xué)藥劑很熟悉的?！壁w巖若有所思。
宋湘卻搖頭：“并不一定，也許作案的人并不知道那管試劑會讓死者在死后從皮膚底下滲透擴散到皮膚表皮上。”
“再來說說橘子汁為什么成精了。”宋湘將報告翻了一頁，面對著趙巖：”丹寧雖然常見，但是要收集起來也要費一番力氣。橘汁里面不可能容納那么多丹寧，而且剛剛已經(jīng)推翻這個可能性了。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死者是直接被注射皮下丹寧化學(xué)試劑。普通的丹寧里加入了h2s，注射進血管。丹寧和H2S融合擴散，丹寧浮于表皮，形成皮膚變色?！?p> “雖然我化學(xué)沒及過格，但是我還是知道H2S是非常厲害的化學(xué)毒品了吧，如果行兇者只是想殺死劉玉玲，為什么還要加入丹寧讓皮膚變色？”趙巖有些疑惑“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宋湘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兩手一攤：“說不一定是半成品藥劑。”
“怎么說？”趙巖豎起耳朵。
“你知道黑市吧?！彼蜗嫱屏送蒲坨R：“我有兩個推測?！?p> “你說。還是邊走邊說吧，胡潤清催了?！壁w巖掏出手機看了看。
這是云城會議室，人最滿的一次。
經(jīng)偵刑偵排排坐，這次解剖檢測時間太倉促，宋湘只能直接用相機儲存卡鏈接上電腦顯示屏，趙巖拍照技術(shù)不算好，但勝在夠清晰，畫布上一張紙血腥的，冷凍后的器官和人體組織呈現(xiàn)，剛實習(xí)的崽兒正記錄會議紀要呢，一抬頭，就扒著垃圾桶開始吐了。宋湘微微挑眉，先把畫面切換到文字版報告。
“死者，林雪芳，女，32歲。經(jīng)檢測，死亡主要原因為：窒息化學(xué)藥物試劑導(dǎo)致的呼吸道閉塞，肺部衰竭死亡。無明顯特征傷痕，后腦勺靠近脖頸處，有一處重擊后的淤血傷，經(jīng)檢測于死亡前2-3小時造成。”宋湘換了畫面。“死亡時間，五天前?！?p> “有疑問?！焙鷿櫱迩昧饲米腊濉?p> 宋湘看向他：“講。”
“窒息藥物試劑名稱。”胡潤清問道。“是常規(guī)藥還是違禁藥，死者是因藥物過敏造成的死亡還是蓄意謀殺？”
宋湘切換到一張呈現(xiàn)死者全身的照片：“新型違禁藥物，但我個人猜測應(yīng)該是半成品?！?p> “半成品？”好學(xué)的小胡發(fā)出二次聲音。
宋湘有問必答：“因為這個藥劑的副作用，是在死者死亡后會逐漸呈現(xiàn)丹寧的元素，從皮膚下滲透擴散到表皮，如果是需要殺人的藥劑，這樣的副作用會造成后顧之憂。不可能是成品。”
小胡似懂非懂的點頭：“那死者就是新藥的試用者？”
“這是猜測之一?！彼蜗嬲f：“死者可能是藥劑新品試用的受害人?！?p> “還有一個可能性是，作案的人從黑市買到的流出來的半成品藥劑，蓄意殺人，但是應(yīng)該對死后副作用并不知情?！彼蜗鎸嫴加謸Q成文字報告版，免得后排的實習(xí)生吐得太洶涌。
“由于死者滯留太久，沒有第一時間做尸檢，我現(xiàn)在也很難提取出準確的藥劑成分，大部分元素都被人體溶解了。”
宋湘關(guān)掉電腦。“我一會兒做個詳細的報告發(fā)給你們，案件會議我就不參與了，我還要做收尾工作，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三方線索?！?p> 她收掉電源線，干脆利落的關(guān)掉電腦，將紙質(zhì)報告都塞進文件袋里，然后把托盤上的人體組織裝進黑色帆布袋，出門時輕輕關(guān)上門。
趙巖追出來，從兜里抓出一把糖，沉聲說：“謝謝。”
其實這場面有些滑稽，趙巖身材高大，上身黑色沖鋒衣，黑色帆布褲，一雙低筒馬丁靴把褲腳扎進去，頭發(fā)有些短，他屬于輪廓線條比較硬朗的那一類，怎么看也不像能從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的人。
看宋湘半天沒接，趙巖頓了頓，又從另外一個兜里抓出一把牛奶糖遞過去：“吃嗎？”
宋湘噗呲一笑：“那我拿個菠蘿味的?！?p> “謝謝你?！?p> 宋湘笑起來的時候不算甜美的那一類，她是鵝蛋臉，鳳眼柳眉，薄唇微微上揚，眼角有一粒并不明顯的紅色小痣，嘴角那粒小痣就顯得格外明顯，笑起來的時候跟著嘴角上揚，很生動很靈活，有些動人。
趙巖訥訥的看著她的背影，將剩余的糖塞進口袋里，只剩下一顆菠蘿味的水果糖，剝開糖紙，丟進嘴里，細細的舔。
好像平時有點忽略這個味道了，不然怎么今天吃起來這么甜。
宋湘抱著東西回了地下停尸間，按著位置貼上標簽把東西歸類好才往隔壁材料室走，剛坐下，屁股剛挨上凳子，口袋里的手機就嗡嗡震動。
這次的顯示屏上有來電顯示——顧宇。
“宋醫(yī)生，果粒橙它為什么不上廁所?。俊鳖櫽钅穷^發(fā)出疑惑的問號。
宋湘：？？？
趙書宇
小顧申請出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