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曦掐住他的手扶正,頭頂上的頭頂寬大的芋頭葉被雨打得東倒西歪,“你們的火燒不起來,他有紫霧你有雨露,你有火德星君,哪吒三太子他們有整個冥海,義父大人你在這只會增加我的累贅,還不如上去對著一堆沙盤指畫或許更有用?!?p> “你知道真相么?”白旭自顧自地發(fā)問。
肆虐的風雨拍打著二人,很遠很遠的地方響起雷聲,宛若微弱的濤聲打在和曦的心理。她昨晚有點懂了,她在等這個義父說下去。
“雷和曦,你從毀掉神樹開始就與我如同一人。你死了我不能活,但是我死了對你并無大礙。”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居然敢把你中邪的事情告訴我,你不會到那個地步了吧?!?p> 白旭面對她一笑,細長的眼睛掃進鬢發(fā)里。“你怎么這個時候還能開玩笑,你愛說出去就說吧,只是這個后果有沒有人能擔待得起,你可要用你這個笨腦袋好好想。讓我躺會?!闭f完伏在和曦的肩上就不動了。
和曦差點氣背過去,還以為得了天神的救助,沒想到是一個大包袱,還是一個喜歡拿身份壓人的大包袱。將手指放在白旭的鼻尖處探鼻息。
還沒死。
他握住和曦探過來的手,閉著眼睛緩緩把話語說清楚:“知道你不認親,我可是救過你的,不是你義父也是你救命恩人,你敢撇下我那出去你就死定了。知道嗎?”
和曦還沒答話,白旭猛地抱起她收起劍,躲在下面的石頭背后。
白旭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和曦嚇得閉上了眼睛。她聽見雨聲和雷聲之間有更大更整齊的轟轟聲,隨著聲音加大,她知道這音源正逐漸靠近。
這大概是一只有五百人的部隊,能在山間整齊訓練地進行那一定訓練有素。
腳底的土地在震動,雨水嘩啦啦地落下來,她聽到馬兒在耳邊底底喘氣的聲音,白旭捏著她的肩膀用身體將他掩住,他睜著眼認真地聽著。和曦縮小著身體,聽到自己的心緊張得撲通撲通地直跳。
她低頭看見白旭緊緊握著拳頭,蒼白的骨節(jié)暴露出來。他好像支持不住了。
五百個魔兵而已,如果按他那天晚上的戰(zhàn)斗力來說消滅他們根本不是問題。
只是這一路和曦發(fā)現(xiàn)他無端消耗的靈力非??欤F(xiàn)在怕是比她還要弱。
“大概有五百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找父親。他們的隊伍還沒有散,沒有經(jīng)歷過打斗,說明你父親還沒遇到危險?!钡刃熊娮哌h,白旭緩緩地分析給她聽。這一路他清醒的時候都在給雷和曦分析路況,就怕她在自己昏睡的時候犯傻。
“那我們往哪里走?”
“繼續(xù)往上?!?p> 往上處有一條山縫,白旭身體有些支撐不住,提議進去。
沿石壁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還算干燥。
因為太暗不知道有多大,大聲喊著也聽不懂回音。隱隱約約地聽到有嘈雜的聲音,以為有人在談話,順著聲音行了十幾步。哪里是人談話的聲音,千軍萬馬踏出的轟轟聲直往連心的方向奔來,震聾發(fā)聵。一個滿頭血污的士兵持著長矛面目猙獰,“殺了你!殺了你!”猛地扎來。雷和曦被突如其來的士兵嚇了一跳,跌在地上,用手臂護住頭。
“義父,有敵人!”
身上陰風吹過,疼痛久久沒有落下來。身邊一直倍著她的白旭卻不見蹤影。
再睜開眼,又是萬馬奔騰,一閉上眼就全都消失不見了。這里一片漆黑,原本什么都看不清才對,那剛剛的千軍萬馬卻猶如真實情境一般闖入眼睛。莫不是魔障了不成。
明白了眼前的一切,連心睜開眼睛穩(wěn)住心性四處尋找白旭,這才發(fā)現(xiàn)看不見剛才進來的山縫了。
只是那些士兵像瘋了似的一直涌來,什么刀啊劍啊像泄恨一般往連心身上坎。雖說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慌神,還真像被千刀萬剮一般疼痛。
疼痛難耐時就閉上眼睛,原地休息。走了許久,一直都沒走出這障眼法,周圍一片漆黑,也不知到了何處。
雷和曦燃起一張符紙,四處查看。
”義父,白旭……“
爹爹,娘親啊,孩兒還沒見到你們可能就死在這無名的黑暗里了,您要是哪天想起要來尋我,萬萬記得帶好火把,孩兒兒實在太累了,骨頭疼腦子也嗡嗡地響。
有人嗎?
快來救我吧。這一路艱難,她不像再掙扎了。和曦就地坐下,也沒個靠背的地方,便把頭埋在膝蓋間。
黑暗中的東西潛伏在連心周圍卻一直不敢靠近,嗚嗚地咆哮幾下張著血盆大口沖過去。和曦覺得一股腥臭的熱氣噴向頸脖,心下一驚,這次來真的啊。
趕緊順勢一躺,那東西被擊中一樣沒有從連心身上而過卻摔到了和曦的腳邊。連心不敢動,往空氣中嗅了嗅,不覺有妖魔之氣,倒是猛獸口里的腥臭氣極重。
黑暗中一人皺起了眉頭,該死,忘記了這些東西。右手一揮,連心四處都亮起和火光,幻境終于不出現(xiàn)了,只是這迎頭來的的現(xiàn)實更為殘酷。
原來躺在地上的是一巨大的魔物,周圍的魔物都開始嗚嗚地咆哮起來,都準備蓄勢待發(fā)的樣子。而此時,自己被人拉了起來,“?。 焙完乇粐樀靡贿叴蠛按蠼幸贿吅鷣y揮拳。
和曦,是我!”白旭,一手抱著雷和曦的肩,一手握住她亂揮的拳頭。
和曦仔細一看,那白色的衣袍和慘白的臉在橘色的火光的照映下顯出溫暖的光。
“你個……”和曦剛想說話,對方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只能閉上嘴巴,畢竟四周不知有多少魔物在蠢蠢欲動,現(xiàn)在除了他也沒人能救自己了。
少昊往四周看了看,將蘇連心騰空抱起,一轉(zhuǎn)身就到了一……棵樹上,這還有樹!他怎么看得清這里有樹的。明明這周圍真的是毫無光亮啊,連輪廓都看不清的那種黑。
和曦也不敢多問,后面的火光此時突然滅了,世界又變成一片漆黑。
魔物卻沸騰了,咆哮著乍向剛剛光亮之處。和曦背后竄起一陣涼意,差點就死無全尸了。白旭好像體察了連心心理一般,從喉嚨處傳來嘲笑的悶哼。耳邊刮了一會風,狼的嗥叫已經(jīng)沒有了。足間碰到了地面,和曦感覺安穩(wěn)了下來。
“可以放手了?!?p> “啊?!碑斚逻B心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抱著白旭的腰,連忙撒手。
“這里到底是哪里?”這睜眼和閉眼都是一樣的感覺。本來就又餓又渴了,方才從魔物中脫身,現(xiàn)在整個人暈乎乎的。
“想看清楚這里嗎?”白旭問,連心沒有察覺白旭的語氣不再像岸上那般溫和。
“當然了,這什么都看不清,如何出去,救爹爹要緊。還不是你這個大麻煩,非得進來這里?!痹捯魟偮洌B心的手腕一疼,汩汩的熱流就從手腕處冒出來。
血流下的地方開始泛出幽藍的點點星光。星光順著地上磚塊的紋路迅速散開。頭頂冉冉升起一輪明月,是從未見過的大,卻不同于地面上的月光,這亮光幽藍幽藍的,溫和如水。眼前慢慢亮了起來,原來不是什么山縫,這里連綿千里,一望無際。
超大的藍月下是殘垣斷壁,無數(shù)的刀劍長矛插在四處,銹跡斑斑。原本戰(zhàn)火紛飛的情境此時卻像凝固了一般,不見任何風吹草動。而和曦所站的地方正是百米高的高臺,似乎是什么人曾經(jīng)在此屹立雄姿,指揮千萬軍馬。
白旭好像割到連心的動脈而不知,連心一事也被這景象久久震撼住了,鮮血還在汩汩地往下流,“這月亮好大??!”
“這里是神魔大戰(zhàn)的戰(zhàn)場,和曦?!?p> “你一早就知道這里封印了戰(zhàn)場,你還騙我來這,快帶我出去?!?p> 白旭認真地看著雷和曦,她身上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忽然她眼珠子滾了一圈,露出詭異的微笑。
“神尊,莫不是想我了,這么著急帶著這孩子過來還真是煞費苦心啊。我躲了這么久還是被你找到了,可你又能奈我何??纯茨愕纳眢w吧,想要解開魔毒可不是一兩個人參果的事情了,呵呵呵……”
白旭的胸口絞痛起來,“你寄生于一個孩子,說出去就不怕笑話嗎/”
“笑話,你不覺得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話嗎?“
白旭的胸口好像被人用手扭似的,一口血噴了出來,不得已把雷和曦打暈,從山縫中出去,這一出去,山縫就消失。
“醒醒,醒醒。”他裝模作樣地拍打雷和曦的臉。和曦睜開眼,迷惑。
“你怎么走著走著就睡了”白旭搶先說話。
“不是剛剛,我們進了山縫里面,我們?nèi)チ艘惶松衲Т髴?zhàn)的古戰(zhàn)場,剛剛?!?p> “什么古戰(zhàn)場根本就不在不周山,況且當年我與眾神合力將戰(zhàn)場封印起來了,常人如何能進去。怕是你吸紫霧太多幻覺了。“
“不是你看我這……”剛剛的割的傷口怎么沒了。
一個血腥氣從胸口漫上來,白旭搖搖頭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找你爹爹要緊?!?p> 往上的都是密集的古樹,御劍行駛不方便,只能靠步行了。
還是潮濕的天氣,雨變小。那些巍峨的參天古樹和無處不在的尸骨,又增添了不少陰郁的氣息。
和曦將身上的破爛衣服扣得嚴嚴實實,雙手抱臂,搖著牙往前走。越到高處越寒冷,這里居然有了晶瑩的白色,望著纖細的雪片,打這旋兒,在四周飄舞,她感到一股冷戰(zhàn)從上往下掠過了脊梁骨。
那些兇惡的異物因為和曦身上的血腥氣息瘋狂,動靜越大又引來了敵人的注意,這一路兇險異常,夜里都不敢閉眼。
她的身后,有人滑了一跤。白旭的身體本就受毒侵,雖說紫霧開始變得稀薄,但越往高處越靠近紫霧。他現(xiàn)在是完全不能動用法術(shù)。和曦一開始小心翼翼后來發(fā)現(xiàn)紫霧對她不起作用,興許是服了人參果的原因,又或者是雷家人血統(tǒng)里本就不受紫霧的毒侵襲。她心存僥幸。
和曦回頭把他扶起。“我都說了你在山下等著,你非得跟上來。我傷口愈合了,你看,你就別跟著我了?!?p> 他扶住和曦的肩膀站穩(wěn),臉色如霧一般縹緲,鳳眼一垂看著和曦,用了一個少年時為了提升威嚴才使用的稱呼”不周山乃天柱,地形復雜多變,本尊不上來給你指路就憑你的腦子能找到嗎?現(xiàn)在不用一直往上飛了,從這一直往東?!焙完赝兄怨缘赝鶘|。她已經(jīng)不問為什么了,這幾天靠白旭的神機妙算躲開了不少魔兵和魔物,沿路也確實看到了雷軍的尸體。
見和曦不問,他自己解說起來:“東側(cè)面對著我們的軍隊,你爹善用雷電,一用雷就暴露行蹤,所以無論怎么轉(zhuǎn)移也不可能到西面讓敵人觀測,下雨天引雷威力更大能解離這些邪毒,現(xiàn)如今雷軍剩下的只是一些仙力或者神力醇厚的人了,你要有心理準備?!?p> 和曦挨著白旭,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身體逐漸變冷。
“你那點仙力別輸給本尊,本尊閑麻煩。”
“你要是死了怎么給我指路?要不你喝我的血吧,我的血也恢復了。”
可沒有人答話,他的頭無力地碰到和曦的發(fā)簪,和曦降落到樹上將他扶正?!澳愫劝伞!彼咽滞笊斓桨仔竦谋羌?,白皙的肌膚里脈著的血管隨著心臟跳動。
他的額頭在出汗,臉色由雪白轉(zhuǎn)為略帶青色的瓷白,鼻尖觸到和曦的手腕如雪地里的玉石一般冰涼,任誰看了都不忍將這瓷娃娃的俊美人拋下。
白旭微閉著眼,眼睛更細長了,搖搖頭自己笑了一下,說話慢慢的:“把你的血露出來無異于將我們兩人都至于死地。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長,所以你現(xiàn)在聽我說,從這里一直往東,看到有樹上有燒焦的葉子而四處沒有尸體那可能是你爹的藏身之所,戰(zhàn)場上的男兒沒有道歉的說法,但援軍真的無法到這里,我實在……
不論你有沒有找到他,第七天之前必須上到岸上,火德星君和哪吒三太子在岸邊等候,世事難料,越快越好?!?p> “你不要這么啰嗦,果然是年紀大了?!焙完卮驍嗨?,眼睛發(fā)澀。
她把手上的野芋葉蓋在白旭頭上?!翱丛谖野盐ㄒ徽谟甑臇|西給你的份上,大人要是上去以后一定要記得派兵來救人,一定一定要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