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主子,屬下還有一事,”身為女子的芒種走上前來,對著樂承荏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花葉堂一到玄天城,便受到了江湖眾門派的圍剿,這也是花葉堂妄圖城主之位卻沒有得逞的原因之一?!?p> “無論是誰,來了玄天城便是客,派人協(xié)助花葉堂,就說是本尊的意思。”樂承荏對此倒沒什么不悅的地方,反而下令寬待他們。
“是?!泵⒎N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小滿。后者見她說完了自己的話,便搶著走到前面,來到了樂承荏的跟前。
“主子,屬下也有急報?!毙M也行了一禮。
“什么事情?”
“華耀。華耀小公主連云珠被掐死于瑜王的房間。華耀扣押了曌明的所有人,并且發(fā)兵了。曌皇派琮王作為援軍統(tǒng)領(lǐng),正在前往邊境?!?p> 聞人襲看向小滿,又看向樂承荏,皺緊了眉頭。曌明與華耀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打響了嗎?這兩個國家好像剛剛結(jié)束上一次戰(zhàn)爭,和平可真是來之不易。
“按原計劃,協(xié)助立秋處暑。”樂承荏對此顯得更加放松,似乎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并且還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是?!?p> 樂承荏又看向唯一一個沒說話的夏至,“春季閣沒有回信嗎?”
“稟告主子,有的。春季閣雨水來信,對您前些日子下達的命令給您答復(fù),”夏至行了一禮,“榮成帝國儲君聞人襲的行蹤不明,目前只在華耀有活動跡象。”
“嗯?!睒烦熊蟮哪抗馑朴兴茻o地轉(zhuǎn)向聞人襲。
聞人襲別過了頭,看向夏季閣的眾人。這個樂承荏還真是有兩把刷子,既然二十四樓這樣的龐然大物都查不到她的蹤跡,那么聞人幽那邊她一定可以暫時放下心了。
“若無其他的事宜,就退下吧?!睒烦熊髮λ麄兎愿赖馈?p> 夏季閣的眾人得令后立即離開了。
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揮了揮手,帶著下人上了茶水,一壺給了樂承荏,一壺給了聞人襲。
聞人襲回頭看向若有所思的樂承荏,沒說話,轉(zhuǎn)向一旁,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來這玄天城的風(fēng)波一點也不比京城少。那個什么花葉堂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會有模仿帝國風(fēng)格的書信?假設(shè)他們就是帝國的勢力,聽說他們已經(jīng)被圍剿了,江湖這么多勢力為何都與他們過不去?她來曌明的這幾月,榮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還有華耀與曌明的事情,樂承若不可能在這節(jié)骨眼上殺人,到底出自何人之手?若是打仗,先前曌明元氣大傷,這場戰(zhàn)爭應(yīng)該很難熬吧?
不過,既然樂承荏這樣有本事,還把自己的底牌展露給了她,看來跟隨他確實是個正確的選擇。
她突然感到頭疼欲裂,好像抓住了什么。
若是這場戰(zhàn)爭都在樂承荏的預(yù)謀之中……戰(zhàn)爭之后樂承芃與樂承范的失勢已成定局,樂承若順理成章地受到器重,與樂承藉分庭抗禮,從此朝廷實力不再被四人瓜分,而是被這兩人清算,這勢必會發(fā)展成一場徹底的洗牌。這樣的局面對于樂承荏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那華耀的公主為何離奇死亡?這也是他的目的嗎?還是說在他的意料之外?
樂承荏靜靜地喝了一口茶水,依舊沉默不語。
“主子,傳晚膳嗎?”管家模樣的人見樂承荏皺緊眉頭,輕聲詢問道。
“傳。對了李管事,晚膳過后你帶著她去七閣那邊?!睒烦熊筇痤^,放下了茶杯。
七閣是樂承荏手底下青樓的名字。
“是?!崩罟苁碌昧詈笞叱隽舜箝T。
“城主府的廚子如何?”聞人襲聽李管事提起了晚膳,便笑著看向了樂承荏。
“你嘗嘗便知,”樂承荏不知從何處拿過來一把折扇,扔給了聞人襲,“賞你了,玄天城最好的手藝,也不算你白來一趟?!?p> “這是我去青樓的報酬?”聞人襲一臉無奈,這怎么像是受人打賞一樣?
“你若愿意,也可當(dāng)作是今晚的定金?!睒烦熊筇羝鹆撕每吹拿迹荒槕蛑o,像極了流連青樓的嫖客。
聞人襲無視了樂承荏的調(diào)戲,把玩著那把折扇,不過紅紅的耳根出賣了她,“你要是再這樣講,我可要發(fā)火了?!?p> “你是在惱火我只會嘴上說說嗎?”
“樂承荏!”聞人襲惱羞成怒順手丟去了手中的茶杯。茶杯里面還殘留著一絲茶水,灑落在地。
“好了好了,我不拆穿你了?!睒烦熊竺撓铝吮徊杷驖竦耐庖拢瑨煸诹艘慌?。
聞人襲冷哼一聲,開始把玩那把折扇。
他說的不錯,這確實是玄天城的好手藝。這扇骨摸上去溫潤如玉,扇面是鏤空的,雕刻著民間雜談的貓靈與狐妖,張牙舞爪的樣子煞是可愛。扇骨下面系著一支白色的羽毛,她摸了很久,覺得有些陌生,“這是什么鳥的羽毛?”
“鳳凰,好看吧?”
“它倒是聽話,甘愿被你取毛?!甭勅艘u只覺得背后一陣發(fā)冷。
“它也有睡著的時候?!睒烦熊笤频L(fēng)輕地說著,一邊看著下人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城主府的效率果然很高,這才吩咐下去,晚膳便已經(jīng)送到了房間。
“主子,這位姑娘……”李管事看向聞人襲,有些遲疑。之前邪魄與鬼影兩位護法來的時候,也沒有同桌進食的殊榮,不知眼前這位姑娘是否有這樣的資格。
“與本尊一起?!睒烦熊笠荒樌硭?dāng)然的表情。
“是,”管家眼底閃過了一絲驚訝,差人備上了兩幅碗筷,“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剛才七閣派人過來匯報,說上個月有個剛到的姑娘因病去世了,這位姑娘可以頂替她的名字?!?p> “什么名字?”樂承荏挑起了眉毛,聞人襲也好奇地豎起了耳朵傾聽。
“小桃紅?!崩罟苁乱话櫭?,說出了口。
“噗……”聞人襲差點噴出口中的茶水,一瞬間忍了回去,然后恢復(fù)了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花無百日紅,叫個艷麗點的名字也很好?!?p> “吃吧?!睒烦熊罂粗勅艘u欲言又止的表情,臉上也浮現(xiàn)了淡淡的笑意。
曌明的東宮之中一片祥和之色,蘇皇后、謙貴妃等人齊聚于此。許久不顯露在人前的蘇夢琴今日也露了面,由于剛出月子,她正一臉蒼白地操辦著小世子的滿月宴。
外界都稱這個皇孫會被曌皇封為皇太孫,所以無數(shù)雙眼睛都盯在了樂司寰的身上。但是她心中有數(shù),很明白樂司寰這樣的資質(zhì)絕不可能繼承大統(tǒng)。
他的身體情況一日不如一日,這讓她恨毒了元晨曦。想解決心中的憤怒,她可以找到元晨曦并折磨她,但是她卻對兒子的身體無能為力。
東宮外面熱熱鬧鬧的,人人都喜上眉梢,但是樂司寰卻在屋中的搖籃里昏昏欲睡。這場滿月宴,究竟是為誰舉行?她瞬間悲從心來,臉色又差了幾分。
樂承藉尚在御書房與曌皇談?wù)撥娛?,剛才差人過來說不必等了,這東宮的事務(wù)自然都由她安排。
蘇皇后看向一臉心事重重的蘇夢琴,重重地放下了茶杯。她怎么回事?怎么這個時候還走了神?蘇皇后不悅地皺緊了眉頭。
“寰兒呢?”蘇皇后冷冷地問了一句蘇夢琴,讓她清醒清醒。
蘇夢琴回過了神,自知失態(tài),站了起來,走到蘇皇后的面前福了福身,“母后,寰兒在露華殿內(nèi)熟睡了?!?p> “人還沒來全,本宮先去看看寰兒吧?!闭f著她由身邊的宮女從座位之上扶了起來,然后一路進入了露華殿。
蘇夢琴剛想陪同蘇皇后一同進去,蘇皇后卻一把攔住了她,對她嚴(yán)厲地斥責(zé)道,“這里是東宮,你是主子,外面這么多賓客你要讓他們干坐著嗎?”
“是兒臣愚鈍?!碧K夢琴對著蘇皇后有氣無力地行了一禮,臉色又白了一分。自從蘇皇后知道她服用偏方導(dǎo)致樂司寰變得孱弱后,蘇皇后對她就沒有和顏悅色過。只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斥責(zé)她,她實在是有些掛不住面子。
她回到了宴席上,菲棠攙扶住了似乎搖搖欲墜的蘇夢琴,不停地勸慰她,“娘娘,皇后說的未免有些太難聽了,您可別往心里去啊?!?p> “嗯,本宮又能拿她怎樣?”蘇夢琴笑了笑,看向了露華殿樂司寰的方向,“于本宮而言,本宮早就習(xí)慣了。太子看重的是本宮的母家,皇后也念及的是母家,本宮無足輕重也犯不上計較任何事情。”
“娘娘可別這樣想,太子還是敬重您的?!狈铺囊娞K夢琴這樣自怨自艾,心里很不是滋味。
“嗯。本宮還有寰兒,只要他平安長大,本宮對他犯下的罪孽才能洗脫?!碧K夢琴一想到樂司寰,眼睛就突然亮了起來,仿佛燃起了生活的火焰。
“謙貴妃到——”
謙貴妃頭上戴著步搖,就算是人到中年身材也絲毫不減風(fēng)韻,一步一晃,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見蘇皇后并不在這里,她看向了一旁的蘇夢琴。
“臣妾見過謙貴妃?!碧K夢琴對她行了一禮。謙貴妃對此只是一擺手,明媚地笑了起來,“太子妃臉色可不好,就不要行這些虛禮了。皇后在哪?”
“在露華殿內(nèi)探望小世子?!碧K夢琴淡淡地說。謙貴妃跟蘇皇后一向不對付,她作為蘇皇后的兒媳自然也不敢與她有太多牽扯。
這時小世子突然傳來了一陣哭聲,哭得蘇夢琴心里猛地一揪。正當(dāng)蘇夢琴想要進屋哄哄樂司寰時,這陣哭聲就消失了。而站在門口的蘇皇后身邊的宮女看見蘇夢琴一臉焦急地想進殿內(nèi)查看情況,給了她一個眼色,示意她還是安心在外招待賓客,別進去惹急了蘇皇后。
“本宮也去瞧瞧?!甭犚娏藰匪惧镜目摁[聲,謙貴妃帶著自己的宮女氣勢逼人地走進了露華殿中。
蘇皇后在殿內(nèi)并未站在樂司寰的身邊,反而一直待在正堂,見謙貴妃進屋,蘇皇后一個箭步迎了上來,“謙貴妃倒是很有閑情逸致,能來看望本宮的孫兒,謙貴妃真是還念著我們彼此之間的姐妹情分?!?p> “寰兒再怎么說都是陛下的孫兒,臣妾過來看看也并無大礙?!敝t貴妃看不慣蘇皇后那一副惺惺作態(tài)的面孔,反駁道。
通向臥房的路被人用幔帳遮擋住,似乎是為了防止樂司寰受風(fēng)。嬰兒身體虛弱,平時左三層右三層包著也就算了,捂得這樣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這個樂司寰身體也未免太差了些吧?
“這是我們貴妃娘娘為了小世子準(zhǔn)備的平安鎖,還請皇后娘娘笑納。”謙貴妃身邊的貼身侍女上前一步說道。
“你去給小世子戴上吧?!碧K皇后見她準(zhǔn)備的是尋常物件,揮揮手就讓她穿過幔帳走到了小世子的身邊。
謙貴妃剛想跟過去看一眼小世子,蘇皇后突然冷笑一聲,“真沒想到貴妃準(zhǔn)備的居然還是平安鎖。謙貴妃應(yīng)該很不想寰兒好過吧?”
蘇皇后這話說的直接觸碰了她的逆鱗。要不是因為樂承芃來信說邊關(guān)那邊可能出了事,她花費不少銀兩打點關(guān)系,她至于只拿出個平安鎖嗎?
“皇后,你說的這話臣妾可聽不懂了。試問臣妾進宮多年,可曾害過任何皇嗣?”謙貴妃回過頭,如同炸毛的獅子一樣看向了蘇皇后。
“有沒有過你心里自然清楚?!碧K皇后冷冷地盯著謙貴妃,似乎是想把她看穿。
“皇后真是胡攪蠻纏。臣妾說過很多次了,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那種做了卻不敢承認的縮頭縮腦之人,才是臣妾最鄙夷的。”謙貴妃這番話似乎意有所指,一臉嘲諷地看向了蘇皇后。
皇后身邊的宮女見兩人似乎要吵起來了,便默默地走出了露華殿,來到了太子妃的身邊。
“太子妃,您進去打個圓場吧,蘇皇后跟謙貴妃在里面起了爭執(zhí)?!?p> “嗯?!碧K夢琴見宮女這樣通報,心里很是意外。這里是東宮,也不是后宮,謙貴妃怎么會這樣不知分寸地與蘇皇后吵起來呢?
她急急忙忙地走到了露華殿內(nèi),看向了蘇皇后與謙貴妃,然后畢恭畢敬地對著蘇皇后行了一禮。
“母后,是時候開宴了。”
“嗯,開宴吧?!碧K皇后余氣未消,面露不悅地說。
“是?!碧K夢琴又轉(zhuǎn)頭看向殿內(nèi)的另一個方向,謙貴妃的宮女還在里面做著什么,她一時心生警惕,走了過去。
“你在做什么?”蘇夢琴掀開幔帳,冷冷地質(zhì)問道。
“奴婢在給小世子系上平安鎖,祝他平安成長。”宮女給她行了一禮,然后離開了樂司寰的搖籃。
蘇夢琴走近了自己的兒子旁邊,見他緊閉雙眼,還是一副熟睡的樣子,便也放下心來,走出了露華殿。
蘇皇后一行人坐在宴席之中后,一旁的太監(jiān)早已就位,接到了蘇夢琴的眼色示意,便扯開了嗓子喊道:“開宴——”
一時間,下人魚貫而出雙手捧著熱騰騰的飯菜,一一擺放在各位皇族人士的面前。
“太子妃今日氣色確實不太好?!敝t貴妃一臉笑意地說,帶著幾分似真非真的關(guān)切。
“勞貴妃娘娘關(guān)心了。”蘇夢琴淡淡一笑,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
謙貴妃顯然還念及著剛才露華殿之中蘇皇后的冷言冷語,故而又看向了蘇皇后,話語像彈珠一樣噴了出來。
“聽說太子新納了個佳人兒,怎么今日不見她來為太子妃分憂?”謙貴妃咄咄逼人的語氣,像是在為蘇夢琴出氣,實則提到了樂承藉被皇帝冷落的原因。聞人依簡直就是東宮與蘇皇后的禁忌,這樣夾棍夾槍的話語,自然惹得蘇皇后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