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一絲一縷的世界,是一飲一啄的世界,你在什么地方遇見了什么人,發(fā)生了什么事,或許在下一個地方你都已經(jīng)忘了。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你遇見了另外的人,發(fā)生了另外的事,你突然發(fā)現(xiàn),啊,原來是這么回事。
然后你就會去尋找,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徘徊輾轉(zhuǎn),從哪個方向才能跳出去,就算跳到另一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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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賓館的時候,我的腦子還是麻木的。
似水恢復(fù)了常態(tài)之后,甩開了我,去了看臺上跟奶奶、姑姑和表哥一起看了頒獎典禮,我跟在后邊也來到我自己的座位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她占據(jù)了,只好站在三笙的身邊。
冠軍的隊伍,居然就是我第一次來到這個學(xué)校的那天晚上,在學(xué)校門口看見的那些人,然后校領(lǐng)導(dǎo)開始頒獎了,獎杯、獎牌,還有似水母親留下的那個佛像,裝在一個大大的木盒子里面。
頒獎之后,照例拍照,把獎品一字兒排開,隊長把木盒子打開的一瞬間,我就愣住了,猛然覺得,我是不是又進了一個什么樣的局,然后又到了要開始收尾的階段了?
躺在賓館的床上,我想,既然三笙的家族當年曾經(jīng)開枝散葉到各種各樣的地方,甚至自己家的人都不知道這些人最后到底是死掉了,還是隱姓埋名起來,從此再也不和本家聯(lián)系,那么按照我這種吸引異聞的尿性,遇到他們家人的概率有多少呢?
老面館的小哥,邊陲鎮(zhèn)的翠花,是不是都可能是他們家族流落在外的子弟?
想到這里,我就開始頭皮發(fā)麻,都有些陰影了。上次被卷入大家族的事情,給我?guī)淼氖悄男〇|西?迷茫和悲傷,或者說是成長和追尋?不是說我多害怕這種事情的發(fā)生,只是不想在上一個事情的影響擺脫之前,再徒增更多的煩惱。
于是我給三笙打了電話。
三笙那邊聲音有些奇怪,好像嘴被縫上了一樣在說話,問我:“青檐?什么事?”
我古怪地問:“你怎么這么說話。”
她說:“哦,在敷面膜?!?p> 我無語了一下,就你這種體質(zhì),還用得著敷面膜嗎?
但是現(xiàn)在也不是糾結(jié)這種事情的時候,我問她:“你們家最近這些年,是不是曾經(jīng)有一個唱歌天賦的女人,就是唱完之后,別人就再也不會忘的那種。”
三笙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下坐在床上,滿心的無奈:“啊,果然,果然.......”
“果然什么?”
于是我跟三笙講了我這一路上遇到的異聞,夢旅館的風鈴聲,老面館的祖?zhèn)髂芰Γ瑩未宋逍值艿撵`魂,邊陲鎮(zhèn)改名叫翠花的那個女人還有熒光海那尊石肚佛像。
“頒獎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尊佛像很是眼熟,后來我跟似水要了幾張照片仔細看,果然,那尊佛像跟我在熒光海的海灘上看見的那尊佛像,除了肚子的部分之外,其他的都一樣?!?p> 三笙也很納悶:“沒道理啊,那尊佛像,是我們家的作坊里當年特制的,當年作為給家族子弟的彩禮或者嫁妝的東西,外人是不可能弄得到的?!?p> “能不能讓似水聽電話?”
三笙愣了一下,不知道我要找似水做什么,但是還是把似水叫了過來,她接過電話就問我:“又干嘛?”
“那個得了冠軍的人,你認不認識?”
“認識啊,怎么啦?”
“你幫我聯(lián)系他,我要把那尊佛像買下來?!?p> 似水一聽都炸毛了:“我擦,你用得著這樣嗎?我找你惹你了”
我還不知道咋回事,愣愣地問:“我咋了?”
問完我才反應(yīng)過來,估計似水是以為我要惡心她。我把這尊佛像買回來,就可以對她提出各種各樣不可描述的要求......其實想想也還不錯的樣子。
但是我現(xiàn)在是沒這個心情,只是說:“我買完之后拿幾天,然后送給你行不行?”
似水在那邊匪夷所思:“真的假的?”
“廢話少說,明天早上十點就在學(xué)校門口,多少錢他給個價?!?p> 我這邊還剩下千成剛剛給我打過來的錢,兜里比較豐滿,渾然不懼,想來他一個學(xué)生,就算開價也不一定能黑到哪里去,就算他要的錢多,大不了我讓似水出一半。
奸笑著盤算好了之后,躺在床上我就聽著風鈴聲睡著了。夢里依然有煙蘿,她對我笑,說著再見。
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再見,到底什么時候再見???”
煙蘿回過頭:“快了,快了?!?p> “快了是多快啊?”我大聲追問著,結(jié)果她只是往前走,不回頭,也不再回答,我邁開腿想要追上去,結(jié)果“咣當”一聲,掉在了床底下。
揉了揉腦袋,在地上躺了半天,我爬起來洗漱,一看時間,差點就要遲到了,趕緊換上衣服往學(xué)校門口走,頂著風上了半山腰,就看見似水在那等著,得獎的男生還沒來。
我緊了幾步走到她身邊,問:“怎么樣,他愿意賣不?”
似水點點頭,古怪地看著我:“你有病吧?”
“怎么說話的。”
“你沒病,是不是看上我了?”說著似水還緊緊抱著自己的肩往后縮了兩步,一臉的嫌棄。
我仔細地看了她兩眼,聳了聳肩,搖頭。氣得她跳著腳過來就要踢我:“你什么意思??!”
我們倆正鬧著的時候,就看見那個得了冠軍的輪滑隊的隊長拎著木盒子走了過來,旁邊還跟著一個是朋友還是隊里副手樣的男生,一臉笑意地走過來,站在我們面前打了個招呼,然后左右打量著我們倆,笑著問:“男朋友?”
我笑了:“好眼力?!?p> 似水用肘從我背后狠狠給了我一下,差點把我干成霍金,我只好揉著背擺手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朋友關(guān)系?!?p> 男生把木盒放在旁邊的石臺上面,打開來,露出里邊的佛像,說:“其實這個佛像的事,都傳開了,挺多人都知道這是似水母親的遺物,我昨天拿了一下午,都不知道怎么辦,好在你說要買回來還給她,我們也輕松了不少?!?p> 我點點頭:“多少錢?”
男生倒是爽快:“昨天我們得了冠軍出去慶祝吃了個飯,一共二百八,你給付了,這個佛像就是你的了?!?p> “好啊?!?p> 然后我付了帳,交易在愉快輕松的氛圍里結(jié)束了,看著男生離開,我拎著佛像就要走,似水把我叫住了:“你什么時候把它給我?”
我想了想,跟她說:“我要帶著它去個地方,你要不要一起?”
似水想了想:“遠不遠?”
“挺遠的。”
“好?。 ?p> 她蹦蹦跳跳從后邊跟上來,我說:“你就不跟家里說一句?再帶點行李?”
估計是有點怕自己老爹,她讓我給三笙打電話,順便要點錢,我給三笙通了電話過去,三笙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不知道她對我這種倒霉體質(zhì)哪來這么大的自信,但是末了她跟我說,讓似風跟著一起。
多一個人我也沒多大的意見,于是答應(yīng)了下來,然后似風就帶著似水的行李到了車站,我們一起準備買了車票,然后坐上車去了熒光海的城市,打算去找王大爺看看,這個佛像是不是跟當年他兄弟的那個一模一樣,也打聽打聽當年他兄弟是從哪弄來了這么一個佛像。
但是吳老頭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打電話跟我說,經(jīng)過他跟一眾同道的研究,我一定要去一個地方,會在那個地方遇到對我很有用的東西,發(fā)生對我很有利的事情。
我說等等再去行不行,手頭有事兒呢。
吳老頭居然前所未有的嚴肅,告訴我說:“馬上去,下一站就換車。”
我聽他這么認真,只好答應(yīng)下來,跟似水似風說了這個是,他們倒是沒什么意見,畢竟反正都是我?guī)е教幣埽偃ヒ粋€地方也不過是多做幾趟車而已。
于是下一站我們就下了車,去了那個叫歲城的地方。
歲城是個小縣城,雖然也靠海,但是跟熒光海那邊,完全都不是一個方向,做了很遠的車我才到了地方,下了車發(fā)現(xiàn)這個破地方就好像我家二十年前的樣子一樣,到處是很有些念頭的建筑,馬路牙子都是破破爛爛的。
好在吳老頭不是讓我在這個城市里找人,不然這樣的城市建設(shè),不知道哪里會藏著你都不會注意到的住宅
吳老頭叫我到歲城來,讓我去海邊,找一座叫做時光嶼的小島。
我在地圖上搜了一下,確實是有這樣一個小島,名字很美,看地圖上的形狀也很美,推薦的照片也都很美,但是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這個島和周圍不是旅游風景區(qū),也沒有住宿的地方。
所以我只好跟似水似風租了三頂帳篷打車過去。
司機看我們打車去的方向,馬上就明白了,問:“去時光嶼探險啊?”
探險?什么鬼?
我馬上就有一種被吳老頭坑了的預(yù)感,忙問司機時光嶼到底有什么可探險的地方。
然后司機給我們講了時光嶼的故事。
時光嶼這個島,風景其實很優(yōu)美,但是從來都沒有人去開發(fā)旅游價值,因為很早之前的時候,時光嶼旁邊做生意的人,從來都沒有賺過錢,只要在它方圓十里內(nèi)開店,不出一年就要賠得傾家蕩產(chǎn),拋棄妻子的也有不少。
后來風水高人說,這個地方有天生的靈寶之類的,自帶領(lǐng)域用來保護自己,所以不適宜繁華在這里落腳。
高人這么說,做生意的人就信了八成,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賺大錢的人多少事信的,畢竟身價越高,就越要小心翼翼,越要對這個世界長存敬畏。于是他們就不再對這塊地打什么心思了。
他們是沒心思了,但是其他人的心活了。
什么?天生靈寶?真的假的,那我挖到豈不是就天下無敵了?
傳言很快就散播了出去,一批又一批的人來到時光嶼探險,挖寶,但是從來都沒有人找到過靈寶,有上了歲數(shù)的人笑話他們,天生的靈寶要是這么容易找到,還輪得到你們?
于是人們的興趣慢慢淡下來,結(jié)果突然有一天,據(jù)說那天晚上剛好是滿月,時光嶼上突然開了很多的花,這些花通體潔白,不知道是閃著露水反射的月光,還是本身就散發(fā)著熒光。
從旁邊路過的夜船看到了,在時光嶼隔海岸邊的人也看到了,時光嶼的整座島都亮了起來,第二天人們發(fā)現(xiàn),當天晚上在時光嶼留宿的五個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帳篷、篝火、用具、吃食,都還在,就是人都不見了。
這件事驚動了上面,上面派了很多人調(diào)查此事,但是人就是消失了,根本沒有線索可尋。后來一個人說,是天生靈寶成熟脫離大地的時候,順便把他們帶走了。
那么就有人問了,為什么會把人帶走呢?
高人說,人乃萬物之靈長,靈性最足,天生靈寶帶走自己多年孕育在這里的靈氣和靈物的時候,順便就把人也帶上了。
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不管高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從那之后過了很多年,當天晚上消失了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也再也沒有人敢在滿月的夜晚去時光嶼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