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將手背換手心回握
小店已經(jīng)開了十幾年，一直都是最開始的味道，只不過是從剛開始的小推車搬進了商鋪。
經(jīng)營這家小鋪子的一對夫妻看年紀也有五六十，從年輕時一起打拼半輩子過去都在這里，用他們的話來說當成份事業(yè)一起努力總比在家里看的厭煩吵架好些，不過在旁人眼里都是生活過得幸福稍微謙虛點的措辭。
這個時間還在營業(yè)實屬良心，疲于奔波和玩鬧歸來的人還能得以溫暖的慰藉。又不是春節(jié)除夕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興許等會兒跨年狂歡回家路上吃夜宵的熱鬧了起來還能多賺一碗餛飩錢。
一人一碗最普通的餛飩和店主說好后就坐下，現(xiàn)在店里多余一個人都還沒有，只有前不久剛換的液晶小電視正在放著演唱會的畫面唱著歌，老兩口在后廚邊煮東西邊聊天。
碗底是胡椒粉和鹽，一小撮蝦皮、金黃的雞蛋餅絲和干紫菜，等到一直翻滾的湯鍋里餛飩煮熟就撈進碗里跟著勺滾燙的雞湯把它們喚醒，香味會飄散整間屋子。
楊心卓才不會真的要去什么高檔餐廳狠心一次，能和他兩個人在街邊安靜坐著吃什么都可以，更何況老字號的味道也絕對不比金錢的味道廉價。
“這湯真好喝，你快嘗一下?！?p> 她從不在他面前故作矜持，好吃就要大口吃，先要對得起自己。
嚴云凱看見她碗里已經(jīng)少了二分之一，拿起勺子又把自己碗里還沒開動的勻過去兩個，解釋著自己晚上要早睡不能吃太多在她不好意思的接受后，才默默開始小口就著電視里的勁歌熱舞和店主倆人特別關(guān)照的寒暄咽下這碗樸實的餛飩。
倒計時來得比想象中要早，喝下最后一口湯的時候遠方的廣場已經(jīng)人聲鼎沸，天空中一一陣紅一陣黃的宣告代表這一年意義上結(jié)束了又迎來新的開始。
楊心卓拋下還在慢條斯理和店主道別的他先一步站在大街上，和小時候一樣興奮地仰頭望著，美麗絢爛又轉(zhuǎn)瞬即逝的事物怎么也看不夠，人的一輩子又是這么短暫，能不錯過的就不錯過。
嚴云凱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她身后，一起看煙火走過它僅有的幾十秒光彩。
“和朋友在一起呢，看煙花呀，嗯，新年快樂，放心啦現(xiàn)在就回去……”
楊心卓因為說過有工作要出差在外地所以整個晚上都在被手機鈴聲噓寒問暖，中間還不小心被視頻通話驚到差點暴露了現(xiàn)在和誰在一起有約會的畫面。
給那些同樣在修仙的朋友和親戚送過祝福，她掛斷通話，看向拿著手機發(fā)呆的他：
“……沒有人和你說新年快樂么？”
“沒有?！彼咽謾C收起來，剛才看到的空白實際上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我換了新的聯(lián)系方式還沒有說。”
“倒也是，那我先當今年第一個送祝福給你的人好了?！?p> 她毫不客氣地一個熊抱，用力的拍了兩下以示安慰，“新年快樂！”
“謝謝?！?p> 他忽然想到之前答應(yīng)的事情早就該兌現(xiàn)，這都已經(jīng)是新的一年，不知道現(xiàn)在說還算不算晚。
“新年快樂……希望以后都可以和你一起為每一個新年的來臨倒計時?！?p> “哎喲，這是表白嘛？”
“是?！?p> 楊心卓得到肯定的回答計上心來，背著手繼續(xù)往橫江大橋的方向散步，一直走到最高的橋中央才轉(zhuǎn)過身問：
“有沒有什么新年愿望？”
嚴云凱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給自己的音樂之路敲實在每一毫厘，當務(wù)之急是要把這幾年沒機會和大家見面的作品找到歸宿，然后就會有更多的舞臺可以去演繹。
“出專輯?！?p> “還有什么？”
“……和虞老師有一個合作的機會?！?p> “敢不敢野心大點兒，比如什么音樂金獎大滿貫，一年三十二場巡演回回爆滿，單曲銷量問鼎霸榜第一名，定個小目標先掙一個億……”
楊心卓倒是敢想，放在他身上是遲早的事，就是加了那么一點點情人眼里出西施。
“演唱會要準備很久的……今年估計不行?！?p> 他嘆了口氣，想在幾個月之內(nèi)就把幾年錯過的東西找回來哪有那么容易，小目標也不是想象就行。
寬闊的江面平靜無風，倒映著黑色夜幕里徹夜不眠的高樓燈海，百米高的塔頂一閃一閃，倒過來的一切也是同樣看得清晰。
過了橋走到廣場的另一端，是應(yīng)該說晚安可是都沒有先開口。她抬起一只腳，站上花臺邊緣沿著路牙往前走著，還慫恿嚴云凱一起上來比劃比劃誰的輕功更高一籌，而他只是擔心勸說不要摔了沒有跟著一起鬧。
“你怕高是不是？”
楊心卓還記得唐沐冬說過的小秘密，可今晚的表現(xiàn)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額外顧慮的地方。
“我不怕，為什么會這么想？”
她轉(zhuǎn)過來用兩只手搭在往前走的他的肩上投遞出一起玩的邀請，卻重心不穩(wěn)踉蹌一小步被早有準備地扶住，于是從臺階上跳下來邊走邊交代道聽途說的故事以及她的關(guān)心。
嚴云凱聽完后回想起來還是有點內(nèi)疚，明明自己當時就在旁邊也伸手去拉他，沒想到因為慣性兩個人一起摔倒下去受了傷以至于正式演出的時候都請了傷病假。
“我不怕高，也不怕升降臺，只是怕身邊的人受傷?！?p> 這么解釋一番楊心卓既心疼又惋惜，于是主動牽著他的指尖，小聲說：
“你偶爾也為自己多想點，搞得我還因為這事替你擔心了好久，都怪那個唐沐冬亂給情報……”
感受到指尖的溫度，他猶豫片刻將手背換成手心回握，沒有絲毫逃避緊緊地握著。
“不要怪他，那件事的影響也確實很大。”
“不怪他，放心?！?p> 楊心卓很意外他終于主動一次，這回來了就別想跑，于是也沉心享受著難能可貴的浪漫，一直手拉手走到約車的地方才有些不舍地放下。
原來這雙好看的手牽起來是這種感覺，真切觸摸到另一個生命的溫度又承載著喜歡的靈魂是這么美妙的感覺，一瞬間有些恍惚。
送她回去后自己又輾轉(zhuǎn)回到家，嚴云凱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準備拿出手機定個鬧鐘，卻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條語音過來。
“新年、快樂……我、想你?！?p> 熟悉的聲音讓他頓時間清醒，匆忙打開抽屜數(shù)著玻璃瓶里的小星星，數(shù)完后才想起來已經(jīng)有多久沒和他們見過面。
一個人徹底擺脫那些負面情緒也是最近的事，因為不想以頹廢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就一直只在電話里強顏歡笑還要問對方過得好不好。
這么想一想他真是太懦弱，怎么能忘記這么重要的事，難道不知道這一句“新年快樂”他們說出來有多不容易？
“我很快就回去看你……”
他剛打完這句話，又狠心刪掉，沒辦法確定的承諾就不要輕易說出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