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初刻,眾人都已收拾妥當(dāng)準(zhǔn)備出府。劉紫輕突然想起什么對劉紫晨耳語了幾句便轉(zhuǎn)身向廂房跑去。
其他人見了都很疑惑,劉紫晨解釋道:“輕兒忘了拿手帕,回屋拿帕子了。”
沒多久,劉紫輕小跑著回來了。
劉紫晨上前扶住她:“路上還有積雪,別摔了。”
劉太師見人都到齊了,便說:“出發(fā)吧?!?p> 宮規(guī)森嚴(yán),豆樂她們都沒有跟過來,馬車內(nèi)只有劉紫晨和劉紫輕兩人。一直待在書房溫書的劉紫韞也出了門,騎馬走在馬車旁,跟姐妹兩人隔著車窗說這話。
“輕兒,我聽母親說那冰糖雪梨香飲子是你想的方子?”
劉紫輕點了點頭:“兒時喝過一次,便照著兒時的回憶試著做了做。大哥喝的慣嗎?”
“喝的慣,不僅味道清甜不膩,而且連著幾天喝起來嗓子也清亮了許多?!眲⒆享y說。
劉紫晨聽后,揶揄道:“大哥,這都什么時候的事兒了?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
劉紫韞看了她一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準(zhǔn)備春闈,父親留的課業(yè)較重。若不是今日要進(jìn)宮,我恐怕現(xiàn)在還在書房里溫書呢?!?p> 劉紫晨點了點頭:“嗯,這個理由勉強(qiáng)算你通過了?!?p> 劉紫韞無奈的笑了笑:“這同樣是妹妹,輕兒會做潤肺清嗓的香飲子體諒家人。你呢?就會耍嘴皮子?!?p> 劉紫晨毫不在乎的說:“這叫能說會道,還舉人呢,連這個都不知道?!?p> 劉紫韞敗下陣來:“行行行,我說不過你。”
劉紫晨得意的笑了笑,劉紫輕也被這兄妹二人斗嘴的模樣逗笑了。
三人一路上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到了皇宮門外。此時的宮門外停了大大小小許多馬車。那些官員夫人,公子姑娘都下了馬車站在宮門外等候,準(zhǔn)備進(jìn)宮。
進(jìn)了宮門,便有內(nèi)監(jiān)宮女分別帶領(lǐng)官員公子,夫人姑娘前往乾華殿。由于男女要分開入席,所以劉太師與劉紫韞與劉紫輕她們暫時分開。
跟著宮女走了一刻鐘,來到一座大殿前。十二根紅柱支撐著金黃色的琉璃瓦,再往上看,一塊巨大的匾額上寫著乾華殿三個字。
望著那懸掛在殿中央的匾額,劉紫輕頭一次感受到來自這座宮殿的壓力。
如果說在殿外,劉紫輕感受到了什么是氣勢磅礴,那么入了殿,劉紫輕知道了什么叫富麗堂皇。
雖說現(xiàn)代時自己也去過一些皇家宮殿參觀游覽,但這給自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就好像一個是死的,另一個是活的。
九根大柱佇立在大殿內(nèi),每根柱子上都畫有五爪金龍。抬頭向屋頂看去,一條金龍盤在上面,龍嘴內(nèi)叼有一顆龍珠。
入座后,劉紫輕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的這張桌子非常的低調(diào)精致。漆黑的桌面上雖是光滑無暇沒有任何裝飾,但低頭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四條桌腿的底部都雕有云紋圖案。
這張桌子好好看,好像裝進(jìn)麻袋搬回去!
喝茶時,劉紫輕的目光再一次被吸引。青白色的茶盞光潔無暇,再加上內(nèi)裝有綠色的茶水,白綠相間好看的不得了。
這個茶盞也想裝進(jìn)麻袋打包帶走!怪不得人人都想進(jìn)宮,就沖這些精致好看的物件,她也想進(jìn)宮。
“輕丫頭。”
“噗……咳咳咳……”劉紫輕被突如其來的稱呼嚇了一跳。
何夫人見劉紫輕被茶水嗆住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哎呦!真是對不住,輕丫頭,你還好嗎?”
“我……咳……我沒事……咳……”劉紫輕擺了擺手,從座位上站起來拿帕子擦了擦嘴?!昂畏蛉??”
“哎,輕丫頭,你真的沒事嗎?”何夫人關(guān)心道。
“我沒事,就是被嗆到了而已,沒什么?!眲⒆陷p搖了搖頭。
“那就好。”何夫人這才松口氣,“輕丫頭,這位是我的大兒媳,也是允寶的母親衛(wèi)氏?!?p> 劉紫輕這才注意到,何夫人身邊還站著一位年輕的婦人,雖不說有多出眾,但給人一種溫柔和婉的感覺。
“衛(wèi)夫人萬安?!?p> 衛(wèi)氏回禮道:“劉姑娘安好。”
何夫人拉起劉紫輕的手,說:“允寶前日身子剛剛恢復(fù)好,沒來得及登門道謝,所以我就想先帶著兒媳來謝謝你,等過年了我們再闔府登門鄭重的道一聲謝?!?p> 闔……闔府?
“不用不用,這真的沒什么的。況且這本就是舉手之勞,換作誰都會上前營救。所以闔府道謝……我……小女子實在是擔(dān)當(dāng)不起?!?p> 劉紫輕連忙擺了擺手說道。
我滴個乖乖,一大家子上門道謝,這古人的禮數(shù)真夠足的。但自己也實在是擔(dān)當(dāng)不起啊。
“劉姑娘就不要拒絕了。于情,你是允寶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們闔府的恩人;于理,對于恩人我們闔府上門道謝本就是應(yīng)該的,若是不去那才是缺了禮數(shù),傷了姑娘的這番情義。”衛(wèi)氏在一旁說道,言語中的感激之情讓人一聽就能感受到。
“是是是,婉兒說得對?!焙畏蛉擞謫枺骸拜p丫頭,你的傷恢復(fù)的如何了?當(dāng)時你還用手臂去擊打那些冰塊,哎呦真是看著都疼?;謴?fù)的怎么樣了?有沒有留疤?我記得在送給貴府的謝禮中有一瓶拂痕膏,你記得涂抹。姑娘家身上萬不可留疤?!?p> 太師府的三姑娘獨自入冰湖救助工部尚書的長孫的事早在賞梅宴結(jié)束時就已傳遍了整個京成。何夫人和衛(wèi)夫人拉著三姑娘說話時,許多人都開始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當(dāng)聽到這位三姑娘還用手臂擊打冰塊時都嚇了一跳。這三姑娘可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擬的。
劉紫輕見插不上話只好回道:“何夫人放心,當(dāng)時穿的衣裳厚,并沒有受傷。而且大夫說了,我底子強(qiáng),沒過多久就恢復(fù)的差不多了?!庇謫枺骸邦~……小公子呢?他恢復(fù)的如何?”
何夫人笑了笑:“什么小公子,叫他允寶就行了。他年紀(jì)小,在床上多躺了幾日,現(xiàn)下也恢復(fù)好了。這不,跑過來了。”
順著何夫人的視線望去,果然看見一名小男孩興沖沖的跑過來。
“祖母,母親?!?p> 劉紫輕見小孩子眼睛跟葡萄似的黑又亮,小臉也是肉嘟嘟的,瞬間被萌化了。
小朋友,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
“你好呀,小朋友?!眲⒆陷p蹲下身子與何樂允平視。
何樂允一開始看劉紫輕有些面生,但一聽到“小朋友”這三個字,馬上反應(yīng)過來她是誰,眼睛也亮了起來。
“你是那天救我的姐姐!”
天哪!被這么可愛的小孩子記住好幸福!
“是呀,小朋友記性真好?!眲⒆陷p忍不住摸了摸何樂允的頭發(fā)。
我的天,他的頭發(fā)好軟!
“姐姐,你為什么叫我小朋友呀?祖母和母親都是叫我允寶?!?p> “因為允寶是姐姐的朋友呀,允寶又是小孩子,所以就是小朋友呀?!?p> 何樂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何夫人見劉紫輕這么喜歡允寶很高興,她彎下腰對允寶說:“允寶,還記得祖母說的話嗎?”
何樂允點點頭:“記得,見到姐姐要向姐姐道謝?!?p> “那還不快說?”
何樂允面向劉紫輕正式的跪下,劉紫輕想將他扶起卻被衛(wèi)氏攔了下來?!皠⒐媚铮@是允寶應(yīng)該做的。”
“何樂允多謝姐姐的救命之恩,來日必報答姐姐?!闭f完又磕了個頭。
劉紫輕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嚇得趕緊將允寶從地上扶起?!斑@怎么還磕頭了,不用不用??炱饋?,地上涼?!?p> “這是姐姐應(yīng)該受的禮,姐姐不必慌張?!?p> 何夫人和衛(wèi)夫人聽后相視一笑。
“好好好?!眲⒆陷p再一次被這禮數(shù)所打倒。
不過能救出這么可愛的小孩子,別說冰湖了,冰海我都可以跳!
何夫人摸了摸何樂允的頭,說:“好了,去找你小叔叔吧。”
“嗯,孫兒告退。”又轉(zhuǎn)向劉紫輕說:“姐姐,我先告辭了?!?p> 劉紫輕笑著擺了擺手:“小朋友再見?!?p> “輕丫頭很喜歡小孩子?”何夫人突然問。
劉紫輕起身點了點頭:“小孩子多可愛啊。”
喜歡小孩子,聰明善良,擔(dān)當(dāng)?shù)皿w,又是宮里嬤嬤教出來的姑娘,還是太師府的嫡女,配景兒剛剛好。
何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輕丫頭,你是明年行及笈禮是嗎?”
劉紫輕點了點頭:“沒錯,是明年?!?p> “好好好?!焙畏蛉诵χc了點頭,“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就先告辭了?!?p> “何夫人,衛(wèi)夫人慢走?!?p>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回到座位后,衛(wèi)夫人回想起方才婆婆說的話,問:“婆婆是看上劉姑娘了嗎?”
何夫人點了點頭:“我看那姑娘不錯。婉兒,你覺得呢?”
衛(wèi)夫人笑道:“媳婦也覺得劉姑娘不論品行還是身世都不錯?!庇终f:“只是,不知三弟……”
“你看他那像是不合意的樣子嗎?”
衛(wèi)夫人向何夫人視線望去,發(fā)現(xiàn)何亦景正在向劉紫輕的方向張望,笑道:“看來咱們家不久后就要辦喜事了?!?p> 方才何樂允回到何亦景身邊時,何亦景問:“不是說找你祖母和母親嗎?怎么這么快又回來了?”
“祖母和母親在和姐姐說話。”
“姐姐?”
何樂允歪了歪頭說:“就是那位就允寶的姐姐呀。小叔,你忘了嗎?”說完,還向劉紫輕在的方向指了指。
何亦景抬頭看了看,又會想到她就允寶時的場景。她的聰明勇敢和遇事時的沉著冷靜讓他印象深刻。她雖今日特意打扮了,但感覺那日的她更好看些。
“小叔叔,小叔叔。”
“嗯?怎么了?”何亦景收回眼神問。
“你的臉怎么紅了?”
“咳,那個……有點熱?!焙我嗑坝行┎蛔匀坏恼f。
我臉紅了嗎?
“走吧,帶你去找你父親和祖父。”
“好?!?p> 另一邊,方才與熟人說話的劉紫晨見何夫人和衛(wèi)夫人走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恰巧李錦書的位置也在劉紫輕的旁邊,三人便坐下來說話。
“本想叫你過去多認(rèn)識些人,但看見何夫人和衛(wèi)夫人在那里只好作罷。改日在認(rèn)也不遲?!眲⒆铣空f,“怎么樣?應(yīng)付得來嗎?”
劉紫輕喝了口茶說:“還好,就是……”
“就是什么?”
劉紫輕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出來,畢竟有點奇怪。自己又是第一次應(yīng)酬這些夫人們,多問問總沒壞處。
“就是何夫人臨走前突然問起我的及笈禮,感覺怪怪的。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庇謫?,“母親呢?”
“母親的位置在前面?!眲⒆铣恐噶酥?。
女眷席的前幾排是誥命夫人和官員夫人,后面才是她們這些閨閣姑娘們。劉夫人因為是二品誥命夫人所以座位靠前些。
方才劉紫輕的話李錦書也聽到些,她輕聲說:“這何夫人不會看上你了吧?”
劉紫晨想了想也輕聲道:“何夫人的小兒子何亦景與大哥同歲,雖說明年也要參加春闈,但賞梅宴時就聽母親說過這何夫人要給這小兒子相親事。這何夫人突然問你及笈禮的事,怕是看上你了?!?p> “不可能?!眲⒆陷p一臉的不相信,“這里有這么多比我好看,有才華的姑娘,怎么偏偏看上我了?不可能?!?p> 李錦書小聲道:“萬一是因為你救了何家的長孫,所以對你另眼相看了呢?”
“那也太草率了。我救了他們家的長孫,所以他們的小兒子就要以身相許?”
這也太客氣了。
劉紫晨說:“若單因為你救了何家長孫那自然草率了些,可那些夫人們哪那么好相與?咱們父親是當(dāng)今圣上和兩位王爺?shù)睦蠋?,母親是榮國公的嫡女又身有二品誥命,而且光你是宮里嬤嬤教出來的這一點就足以讓那些夫人們滿意了。不然的話,那些說你極有可能為后的傳言是怎么來的?”
李錦書贊同的點了點頭。
劉紫輕越想越不對:“可是姐姐,照這么說的話,貌似你比我優(yōu)秀啊。你可是京城的才女啊。”
劉紫晨愣了愣:“但是我不是宮里教習(xí)嬤嬤教出來的啊?!?p> 劉紫輕實在是搞不懂古人的腦回路:“不過是受了宮里教習(xí)嬤嬤的教導(dǎo),又不是九八五,二一一,雙一流……”
等等,她好像有些懂了……
果然,她聽到李錦書有些羨慕的說:“不過是接受了宮里嬤嬤的教導(dǎo)?紫輕,你知道京城內(nèi)有多少姑娘想讓宮里嬤嬤教導(dǎo)嗎?除了來年要來和親的南疆公主外,你可是這京城里頭一個!”又小聲的說:“段舒苒都沒有這個福氣?!?p> 小老妹兒,你最后那個攀比中帶著些許驕傲的語氣是怎么回事兒?
“這么說的話,我接受了宮里嬤嬤的教導(dǎo)一定程度上加快了我嫁人的速度,是嗎?”
劉紫晨和李錦書想了想,點點頭。
我可去你媽的嫁人!傅知則呢?!不是說皇帝會出席嗎?!他人呢?!
正在后殿準(zhǔn)備出場的傅知則猛然打了個噴嚏。
“陛下是著涼了嗎?要不要請?zhí)t(yī)?”王亥問。
傅知則擺了擺手:“無礙,朕還要多久才能出去?”
“陛下,這就可以了?!?p> 陛下,這一個問題您都問了二十幾遍了,您不煩,奴才都要煩了。
當(dāng)王亥走出后殿高喊“陛下駕到”時,傅知則頭一次覺得王亥喊得不錯。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平身?!?p> “謝陛下。”
傅知則落座后悄悄的向女眷席看去,一眼就找到了劉紫輕。但是……她為什么要瞪著朕?
“王亥,朕今日的裝扮有何不妥嗎?”
“回陛下,奴才覺得全場就屬您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絕無半點不妥?!?p> 傅知則這才放下心來,沒忍住又向劉紫輕那里看了一眼。
怎么又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