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回憶和羈絆
“這叫想象力豐富。”
西米路覺得勝利在望,如果賀宵主動認輸,他還能已經(jīng)把地板灼黑的巖漿變成冰層,
“現(xiàn)在認輸還不晚?!?p> “做夢!”
明明已經(jīng)到了生死關頭,賀宵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
眼見著情況已經(jīng)不太好了,杜劫立刻收起看熱鬧的模樣,悄悄在巖漿的上放聚集起了一片足以托舉住賀宵的風層。
PPT也已經(jīng)引出了腳底的噴力旋渦,懸浮著身體,準備飛身出去接住賀宵。
“誰都別插手!”賀宵突然大喊。
PPT和杜劫使用天賦之后造成了兩人排出二氧化碳的升高,賀宵很敏銳從系統(tǒng)的吸收界面察覺到了。
他心急如焚地思考應對之法,千鈞一發(fā)之時,他想起了自己從系統(tǒng)那里學到的唯一一個技能——【鐵指】。
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讓賀宵猶豫不決了,他將所有的力量聚集在每一根手指上,然后
孤注一擲地往身旁的金屬碑身重重一抓!
賀宵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志力越集中,就越能感受到體內(nèi)汩汩奔流的能量。
他不確定那是不是所謂的靈氣,但他確定這股能量的強大!
當賀宵有意識的想使出【鐵指】的力量時,這股能量就經(jīng)由他的周身,從身體里的每一個角落匯集到了他的雙手上。
一股劇痛猶如過電一般,迅速地從賀宵的指尖蔓延而來,就像十根手指被生生折斷了一樣。
賀宵疼地“嘶”了一聲,但這股疼痛卻沒有白捱。
他的十指洞穿了金屬碑,緊緊嵌在里面穩(wěn)住了他下落的身體。
“好險。”成功的喜悅暫時讓賀宵忘記了十指連心的劇痛。
在確定這個方法無懈可擊之后,他如法炮制,將嵌在金屬碑里的手指拔出來,然后像攀巖那樣繼續(xù)向上移動。
覆蓋在金屬碑上的肥皂水已經(jīng)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西米路有些慌了,正準備發(fā)動天賦制造出其他阻礙賀宵前進的物質時,胸口忽然劇烈起伏了起來。
他感覺一股腥氣從喉管里涌出,緊接著咳出一大口黑褐色的血。
遍布在他的皮膚之下的青黑血絲在一瞬間又增加了十數(shù)條,讓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加的恐怖,。
就是這么一瞬間的分心,賀宵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腳邊。
“下來吧!”
賀宵沒有給他時間反應,一只手穩(wěn)穩(wěn)嵌在金屬碑里,另外一只手猛地抓住西米路的腳腕,將他往外一拉。
西米路驚恐地看了他一眼,如枯木般不堪一擊地身體立時失去平衡,從腳下的金屬碑上掉了下來。
這時他已經(jīng)無暇顧及身體的負擔了,強忍著如萬蠱噬心般的劇痛,勉強變出了一對殘缺不全的翅膀,讓他在遠離巖漿的地方滾過著地。
賀宵也在西米路著落的時候,抽出【鐵指】的力量,兩腿在金屬碑上飛快地借力一蹬,躍過正在逐漸消失的巖漿,穩(wěn)穩(wěn)落到了西米路的面前。
西米路在剛才不穩(wěn)的下落中狠狠摔了一跤,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讓他從地上爬起來都很困難。
但他還不想認輸。
就在賀宵毅然決然地朝他舉起拳頭的時候,立刻抬手在他面前又變出一堵墻壁。
“還來。”
賀宵其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西米路的二氧化碳量正在下降了。
就算他不知道西米路變成這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能猜到他的體力大概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繼續(xù)戰(zhàn)斗了。
就連他現(xiàn)在變出的墻,也沒有之前的厚度,甚至還有即將自行坍塌的跡象。
賀宵沒有手軟,也沒有猶豫,掄起拳頭就把這堵不堪一擊的墻捶得粉碎。
西米路卻好像失心瘋了一樣,不甘心地用幾乎油盡燈枯的身體,不斷地變出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火苗、正在融化的冰錐,以及就連形態(tài)都無法準確呈現(xiàn)出來的利箭。
賀宵只是用力揮了揮手,就把阻擋在自己和西米路之間的這些障礙掃清了。
他神情復雜地盯著癱軟在地板上的西米路,短暫的沉默之后,忽然用雙手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還記得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嗎?。俊?p> 賀宵用自己的額頭狠狠地朝西米路的額頭撞了一下。
他不能只讓西米路痛。
西米路變成這樣,賀宵自認自己也有責任。
如果痛苦只是單方面的,對西米路來說不公平。
對賀宵來說,也不夠爺們。
“現(xiàn)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西米路慘笑著,用枯瘦的手抓著賀宵的手腕,氣若游絲地說:
“別跟個娘們似的,要就來個痛快的?!?p> “我寧愿你現(xiàn)在跟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樣,明明智障得可笑,卻沒有這么讓人討厭?!辟R宵憂郁地說。
西米路算是明白了……賀宵是想氣死他。
他真的聽不出賀宵說的到底是在贊美他,還是在對他進行人身攻擊。
但西米路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可賀宵沒準備放過他的耳朵。
西米路發(fā)誓,他從來都不知道賀宵特么地是個唐僧,這么能嗶嗶。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鬼樣子,你爹媽都認不出來了?!?p> 西米路頓時氣得吐了一口血:我謝謝您嘞!你都認得出來,我爹媽特么地能認不出來么?。。?!
“吐血就是知道錯了?!辟R宵深沉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仿佛陷入了無法打斷的回憶中……
“你一定還記得那座橋吧?!?p> 西米路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賀宵閉了閉眼:“你記得就好?!?p> 西米路狠狠咬了咬牙,喉嚨發(fā)出咕嚕的聲音,卻吐不出詞。
他其實真的很想對賀宵說:別嗶嗶了,趕緊讓我去死。
“那時候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才高一就想當扛把子,約了高年級老大單挑。結果人家?guī)Я艘蝗喝藖?,你還不跑。我當時在橋上面看著你們,覺得你就像一個……”
“王者?!蔽髅茁纺叵?。
“煞筆。”賀宵斬釘截鐵地說。
西米路好像瞬間斷氣一樣,整個腦袋重重往下垂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對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任何殘念了……真的。
“我本來準備走人的?!辟R宵笑了笑,“但被你說的一句話打動了。”
西米路疑惑地看著他。
他模糊的記得當時的一些畫面,但對自己說了些什么完全沒印象。
“你說人‘如果沒有夢想,那跟咸魚有什么區(qū)別’。”賀宵孜孜不倦地說,“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還有得救?!?p> 其實賀宵沒有說實話,他之所以在那個時候幫了西米路一把,只是因為在西米路喊出那句話的一刻,他想到了自己。
一個沒有靈氣的廢物,全世界眼里的怪胎。
但有時候這個怪胎也會發(fā)發(fā)美夢,想象自己跟其他人一樣,會不會在哪一天自己體內(nèi)的靈氣和天賦會突然蘇醒。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天賦,只要能夠讓自己不要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那么突兀就好。
“所以我奮不顧身地幫了你?!辟R宵笑了笑。
西米路絕望地了合上了眼睛,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發(fā)出了斷斷續(xù)續(xù)、嘶啞的聲音:“奮……奮不顧身……”
“對,奮不顧身。”賀宵欣慰地說。
“奮不顧身你妹!你丫不就吼了一嗓子……‘老師來了’嗎!”
西米路拿出了宛如回光返照的魄力,吐出了憋在胸口的話。
“這已經(jīng)是奮不顧身了?!辟R宵嘆了口氣,“萬一他們不信,連我一起打怎么辦?!?p> 西米路竟然覺得,賀宵這樣想特么的沒毛病??!
但是他還是很想一口咬死賀宵是怎么回事!
“對不起?!?p> 賀宵突然說,“我只是沒想到,你也不相信我。除了滕意錦,你是第一個也是學校里唯一一個跟我交心的?!?p> 西米路愣住了,當時他內(nèi)心充斥了太多情緒,但唯獨沒有考慮過賀宵的處境和他的感受。
也許是向來對什么事都表現(xiàn)得淡淡的、不爭不搶的賀宵,讓西米路覺得他心里不會裝這么多敏感、脆弱的情緒。
也許以西米路的心性根本就想不到這些。
年少的不成熟,最大的標志就是總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西米路一直以為他在罩著賀宵,領著賀宵往前走。
當有一天,他猛然發(fā)現(xiàn)賀宵已經(jīng)走在了他前面,并且兩人的差距越拉越大的時候,這種落差就會讓他鉆進各種牛角尖里走不出來。
甚至會讓他放棄本來的自己。
西米路內(nèi)心強烈的情緒波動,讓他頸后的水晶更加貪婪的蠶食和壓榨身體里最后的一點能量。
他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賀宵還在說著什么,只是他已經(jīng)聽不見了。
恍惚之間,西米路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你哪個學校的,這么仗義,以后跟我混,來給我當左右手?!?p> 高年級的老大被賀宵的話嚇跑了,西米路單方面宣布了自己的勝利。
他站在河邊的石子地上,抬手遮著頭頂刺眼的陽光,逆光看著站在橋上的賀宵。
“同校?!辟R宵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校服,又指了指西米路的。
他對當一個混子沒什么興趣,轉身想離開。
“喂,你別走啊!”西米路興奮地朝他揮著手,然后飛快地沿著傾斜的河堤往賀宵的位置跑。
賀宵一個人慣了,冷不丁被人這么熱情的搭訕還有些不習慣。
但內(nèi)心卻又有小小的期待。
他看著一上來就攬住了自己肩膀的西米路,別扭地偏著頭說:
“我要專心讀書,也那么大的能耐當你的左右手,你還是找別的小弟吧?!?p> 西米路嬉皮笑臉地看著他:“沒能耐剛才不也幫了我,讀書有什么好玩的。跟我混,我罩你?!?p> “還是別了。”
賀宵面無表情地說,往前走了一步,遲疑了幾秒,
“我什么天賦也沒有,也沒有靈氣,會拖你后腿的?!?p> 西米路搭在他肩上的手失去了力度,賀宵的步子停頓了一下。
這樣的情形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p> 賀宵掩藏著失落和自卑的情緒,獨自往前走了出去。
“沒關系啊,剛才我不是說了么,我罩你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