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靠，怎么那么貴呀？”陸燕好像在自問自答，“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生不出來呢?！?p> 吾若梅只是微笑，初來乍到，不好參與這些閑話的議論。她一門心思想著一件事，就是把雒霞主任交代的第一個任務(wù)想辦法完成了。她站在白玲身后，只能看著白玲打字。白玲也許有點厭煩別人站在她身后，沒過一會，開始不住地回頭斜眼瞥一下。
“我現(xiàn)在顧不上，”白玲終于不冷不熱地說。
吾若梅沒趣地走開幾步，可該怎么辦呢？出去，只能到電教室，不出去，在護(hù)理部只能站著。和大家又不熟悉，咱多別扭有多扭。
“唉，吾總，正好，我這兒有幾張表，需要你填填。你……”雒霞回來，手里拿著幾張表格，看看白玲，聲音不高不低，甚至有些抑揚(yáng)頓挫，又有點像唱歌：“白玲，小姑娘，怎么樣了？還在加工呦？”
白玲轉(zhuǎn)過頭，對雒霞笑笑，側(cè)臉的輪廓，顯露出一種年輕姑娘才有的柔滑的線條。原來白玲這小姑娘，長的很端正，一點都不難看。吾若梅抿嘴笑，她的笑，完全是被雒霞帶有樂感的聲音，和白玲笑起來柔和美麗的線條所感染。
白玲的聲音也挺好聽：“主任不好意思，還需要等一下。一會就好。哎，對了，剛才您，不是問我電教室電視么？”白玲問吾若梅。聽得出，白玲還不習(xí)慣稱呼吾若梅為吾總。憑吾若梅多年的觀察經(jīng)驗，看出來白玲再這家醫(yī)院，一定后面有人。她使勁點頭應(yīng)著：“是的是的?！?p> “我馬上就完，馬上過去開。一會就好。”白玲說著話，把鍵盤點擊的乒乓亂響。似乎唯有這樣，才能說明她的積極誠意。
雒霞看在眼里，說：“嗷對了，電教室有大電腦么，來，我?guī)湍闩?。我可能年齡最大，但對電腦可能并不是最……”她話到嘴邊，沒說出最笨兩字。
回到電教室，雒霞腰桿挺直，雙腿叉開，站在一體機(jī)邊，一邊試著一體機(jī)，一邊像和一個老朋友聊天。
“你帶回去填也行，剛來的員工都要填。慢慢填不急。著急的是護(hù)士培訓(xùn)工作，護(hù)士長選拔工作。當(dāng)然太匆忙弄不好也不行。你先慢慢想，順便參考一下其他可參考的資料。相信你能做好。就是這樣”，這樣，這樣，唉，看出來了吧，電腦桌面出來了吧，這你就沒問題了吧，下面你來找吧，找資料，匯總選擇出可用的資料，編出自己的東西。”雒霞顯得非常和善，一點架子也沒有。她看兩眼吾若梅操作，干脆搬兩張椅子過來，坐在吾若梅身邊。
吾若梅忽然冒出一種莫名的緊張心虛。這種心虛，并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而是猶如身邊突然坐了個老師，做學(xué)生的只有膽怯和不安。
“吾總，”雒霞的口氣又變得像在聊天。不急不躁，還透著一種溫和感。吾若梅渾身上下不習(xí)慣，感覺胳膊上起了一層疙瘩，不過，這疙瘩并不討厭。反倒是一種舒服的疙瘩。
“咱們差不多年齡，我五十八，你今年有？”雒霞像和一個老朋友聊天。
“我，我五十六了。您可是不像五十八，根本不像?！蔽崛裘凡⒎窍敕畛婿孟?。雒霞的確顯得年輕。
“唉不年輕了。你還年輕呢?！边@個年齡最希望聽到的就是年輕。仿佛只要有人說自己年輕，自己就真會皺紋不在，白發(fā)變黑似的。
雒霞沒去理會吾若梅謙虛的手勢。繼續(xù)說：“沒事，你找你的資料，哎對了，已不是百度么，搜就行了。吾總你孩子多大了？”
女人們就怕說到孩子，一說到孩子心就拉近了許多。吾若梅笑笑，停下來手，轉(zhuǎn)身對雒霞輕描淡寫地隨口說：“我家是女兒，今年不小了，二十五了?！彼f這些時，滿臉的都是掩飾不的自豪。這個年齡，正是談孩子的年齡。兩人的心會因為孩子拉的很近。
“不瞞您說，我來這兒上班時，我們一家子任都不贊成，我說，你們都不支持我上班，是不是指望著我一個人回家等看孫子呢。我說到時候有了孫子，交給保姆有啥不放心。我專門指指柜子里的獎杯，說，你們看看，我指著獎牌，咱們家都是優(yōu)秀員工，干慣了。馬上閑下來不行。況且，咱們現(xiàn)在這個醫(yī)院，馬上又要漲工資了。總護(hù)士長都是一萬五，以后還要漲工資。是稅后一萬五啊，所以我覺得再干兩年沒問題。可家里人又說，把孩子全交給保姆不放心。我說有啥不放心的。再說了，每天來了，吃飯在單位不花錢。咱們這個年齡，現(xiàn)在奶奶不想在家待著，和過去額奶奶不一祥了，就是不一樣。”
嚯呀，原來，雒霞主任是這樣的人。本來印象里，雒霞是那種嚴(yán)厲刻板，只知道工作的女人。沒想到，竟然和自己聊天這么長時間。有緣分。
吾若梅心里一陣暖意刮過。手里的動作更快了。心想，雒霞這人真不錯。
吾若梅正想著，走廊里有人喊：“雒主任，雒主任！”
雒霞說：“你先抓緊弄著，可能是院長找?！闭f著急步出去。
吾若梅用手撩幾下頭發(fā)，嘴里隨著電腦里傳出的一針音樂，哼起來。當(dāng)然她哼額聲音很低，只有自己能聽見。
正當(dāng)她哼著時，一個電話打進(jìn)來。她一看是圓圓打的，她正想接，卻突然斷了。她明白了，她和圓圓有個習(xí)慣，如果打電話，一定是提醒對方看微信呢。
她急忙翻看微信。原來，圓圓在微信里說：“杭州的小姑說，我奶奶想我了?！蔽崛裘窙]太在意，回復(fù)：“是嗎？你怎么說？”
“我說，我們有時間去看看奶奶?！?p> 吾若梅心想，小姑給圓圓發(fā)微信，而且僅僅單單發(fā)這個內(nèi)容，一般來說，肯定包含著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嗯，她想著，忽然想到一點，嗷，原來是這個意思，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