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號線有兩個終點站，其中一個直行上去，就是臨平。當初買這里的房子，純粹是沖房價來的，按說它既不靠湖又不榜岸。不如市中心，也不如江干區(qū)的一些地方，比如下沙。夏華和秋華去考察過下沙，最后還是因為房價，選擇了余杭臨平一帶。當然其中還有一點，就是小蒙的意見。
臨平是個老鎮(zhèn)，過去少有外地人來，因為通了一號線，外地人像趕潮一樣，從錢塘江邊涌到了余杭。小蒙從南京大學畢業(yè)后回到杭州，開始去一個公司工作過，但時間不長就選擇了自己創(chuàng)業(yè)。他在大學學的是動畫設計。對計算機也很通。但自己辦了公司后，已經(jīng)有兩年沒有收入。他對父母在郊區(qū)另買兩套房子做為今后養(yǎng)老的想法，表示贊成。他覺得余杭有良渚文化挺好。更重要的是，他想養(yǎng)條狗。他需要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專心做一個項目。是一個大項目，背景是良渚文化。經(jīng)過創(chuàng)意，他計劃獨自做完成主題為“鴻”的大型動畫片。已經(jīng)做了一年了，還需要再完善。這一年過的好快，也好難。一年前，他獨自住到了余杭還未裝修的房子里。另一套實際上是秋華最后出了錢，買來后接來了老媽。
秋華的車子行駛到一號線地鐵口時，秋華猶豫一下，從反光鏡里看看姐姐，小心地問到：“巴非特怎么樣？”
夏華一聽來了興趣，笑到：“長的真快呀，才三個月就這么大了。就像普通狗一樣大了?！彼檬直葎澲?p> “真的，德國黑背就是厲害。這種狗，品種就是這樣？比一般狗長的大長的快?！鼻锶A問。
“是是，就是這種狗。你想讓它停下來慢點長，它都不想停?！毕娜A說著，頓一下，眼睛有點恍惚，“就是有點費錢。長的太大，每天要吃一大盆狗糧，吃了就拉，拉了就要吃。父子兩個都喜歡狗，沒辦法，可是，不過也挺有意思。嗨，主要是為了給小蒙做伴。”
“嗯。原來我覺得挺近的，今天咱們是繞遠了？要我說，還是讓媽媽跟著我，啥也別說了?！鼻锶A又強調(diào)。
夏華頓時有點反感，干脆賭氣：“行呀，那就放你那吧，我看你怎么照顧老媽。你除非不上班。哼?！?p> 一種將軍的味道。秋華不在乎，馬上說：“有保姆呢，怕啥？”頓一下，又說，“不上班可是不行。我還不到你們那個退休年齡呢。好多事情還想干呢?！?p> “所以說呀，誰也別說那些大話虛話，一家人都實在點?！毕娜A看看快到了，提醒秋華，“到了，先看老媽。就這么定了。不管若梅在不在上海長期住，都要三家輪流看老媽。就這么定了?！庇挚纯辞锶A，補充道，“這也是為你好。你雖然說還不到退休，但也不是年輕人了，還要上班?！?p> 進了一個看上去還挺新的小區(qū)，樓和樓之間密植花木，幾乎看不到人。車在一樓門口停下，夏華平靜而詭秘地說一句：“剛才你看見了吧？”
”什么？”秋華知道姐姐總能冷不丁冒出一個新奇想法，總能讓人驚喜。
“前面那個樓一層，上周還沒有陽光房，今天突然有了。”
“怎么了？”秋華知道夏華一定有下文。
“咱們也做兩個陽光房?！边呎f邊匆匆下車，“快走快走，別讓鄰居以為我們要干啥似的。”
秋華納悶：“嗨呀，既然咱做陽光房，還怕啥呢？鬼鬼祟祟的?！?p> “走走走，走你的?，F(xiàn)在還早的呢，打有準備之仗。鬼子進村，打槍的不要?！?p> 秋華格格地笑個不停。心想，有這么個有意思的姐姐，再大的壓力也不成為壓力了。實際上，她和夏華一樣，也有說不出的麻煩事。她有個習慣，一想到自己的心煩事，就習慣聯(lián)想到姐姐夏華的心煩事。比較一下，心里也稍稍平衡了。
“唉，來，咱們再把今年領導交給的任務消化消化。進屋后，當保姆面就不好說了?！毕娜A一臉嚴肅，惹得秋華呵呵直笑：“哪個領導交給的任務？”
“老媽。”
“老媽？哈哈，老媽現(xiàn)在話都很少，實際上她最希望和我在一起?！?p> “老媽現(xiàn)在是總司令，別看不說話，每件事都門清，都用暗示指揮著咱們?！?p> ”哈哈，那媽媽不成了精了？成了媽媽精了。真的，實際上，媽媽最愿意和我呆在一起?！?p> “那不一定。你還是不懂，老人在一個兒女家呆時間長了，根本不行。不是老媽不行，而是兒女不行?！?p> 秋華不高興了，仿佛受了委屈，辯解：“我可沒說不行。不知道別人怎么想，我反正是一定要老媽留在我這兒的。”
夏華臉上閃過一絲漠視和厭煩。心里想，說大話誰都會說，走著瞧，倒要看看你對媽媽孝心有多長。
“等等，”夏華拉一把秋華，站在一層右手的門口說，“按說，不應該提媽媽轉(zhuǎn)地方的事。她還不知道，可是最近我心里有預感。不讓老媽輪著轉(zhuǎn)，她不高興。我也不同意?！?p> 秋華還想爭辯，夏華的手機響，夏華接手機：“小蒙，有事？”
她兒子的聲音顯得像個成熟的中年人。不緊不慢地說：“今天是十號，原來說好要給巴菲特打點吊針?！?p> “呀忘了，我說么，心里總覺得有啥事沒辦似的?！毕娜A不住地發(fā)出嘖嘖聲，“巴菲特今天怎么樣？好點了吧？”當她得知陪著小蒙的大黑背巴菲特沒事了，不用打點滴了，高興地說，真是操心?！靶∶?，你中午吃飯過來吧，過來吃飯。剛睡醒？都幾點了。又是晚上太晚睡覺吧，別說干什么事業(yè)，老是不規(guī)律生活，把身體弄壞了，不值得?！?p> 面前的門開了，一個壯碩高大的保姆立在家門口，連忙把老人的兩個女兒往里面讓，一邊說：“嗷轉(zhuǎn)來了？來，東西給我吧?！?p> 老媽已經(jīng)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靜靜地看著電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