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手里拿著一個上面顯示著電流指針，下方有黃銅調(diào)節(jié)旋鈕的自制工具。
他輕輕的旋動旋鈕。
椅子上方的球形金屬罩上開始躍動起繁多的藍色電火花，電流沿著導線爬伸，延伸入卡斯的額頭。
“?。 币还蓮娏业拇掏锤凶尶ㄋ共挥傻冒l(fā)出一聲輕呼。
電流從他的額頭穿入，經(jīng)過太陽穴，流遍他的全身，充滿每一個細胞，再從他被鐵鏈綁縛的手腕和腳腕流入鐵制座椅，又經(jīng)過座椅上連接的電線形成一個整體回路。
他的肌肉在電流的作用下發(fā)出不受控制的痙攣，全身微微彈動著。
卡斯抓住椅子把手，感覺流經(jīng)自己大腦的電流稍稍減弱了一些，但全身上下的肌肉還是在不停的顫動，震得椅子和鐵鏈發(fā)出輕微的嘩啦聲。
他的手臂和臉龐慢慢顯現(xiàn)出點點紅色，這是毛細血管破裂的癥狀，卡斯感覺全身每個毛孔都好像被插進了滾燙的粗針。
更痛苦的是，前幾日后腦部位的脹痛在電流的刺激下從隱隱約約變得劇烈到難以忍受。
卡斯感覺后腦突突的跳，好像有什么東西想要鉆出來，又始終無法成功，頭骨在劇烈的沖擊下，產(chǎn)生一陣陣震蕩。
不過和這些肉體上的痛苦相比，卡斯的精神正遭受著更加難以忍受的折磨。
隨著腦后的突跳加劇，他耳邊泛起更加吵鬧的不知所云的囈語。
刺耳的尖叫、神圣的頌念、隱秘的咒語在他的腦中拉鋸，就像三把鋒利的刀子，在他的大腦中短兵相接。
卡斯緊閉著的眼前出現(xiàn)了諸多奇異的幻象，它們大部分一閃而過，在卡斯能理解之前就隱去。
幻象浮動，最后只剩下三種幻象穩(wěn)定的展示在他的眼前：
一團巨大無匹的紅色液團在黑暗的宇宙深處有節(jié)奏的收縮膨脹；
一灘不成形的黑色肉塊在深海之下蠕動著行進；
無數(shù)閃耀的光點在色彩斑斕的空間不停碰撞。
卡斯隱約覺得這三幅奇異的圖景顯露出諸多高維的特性，不過那些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他現(xiàn)在只能從三維的角度去理解。
圖景的大小不停變化著，最開始紅色液團占據(jù)了整幅圖景的四分之三，而黑色肉塊和閃耀光點則均勻的占據(jù)了剩下的四分之一。
后腦的突跳更加加劇，卡斯看到眼前的圖景中紅色液團正慢慢侵蝕著剩下兩者的空間，每跳動一次，紅色液團的圖景就加大一些。
伴著這種變化，卡斯感覺自己的細胞好像就要脫離本來的位置，重新組織成新的形狀！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血肉在輕微的融化，詭異的是，在血肉融化時，他大腦里卻泛起了對生命的神圣頌歌。
“怎么會這樣！”卡斯有種神秘的不詳預感。
“我的肉體將會解體重構(gòu)！”
他腦海中出現(xiàn)了怪夢中的那些怪物，不知為什么，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他也會變成那種樣子。
他感覺手已經(jīng)不受控制，無法再繼續(xù)緊抓，只得輕輕的松開了椅子把手。
流經(jīng)卡斯的電流忽然增大，卡斯感覺到更加猛烈的針刺感。
但他同時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恢復了一些對身體的掌控！
“難道大電流對我的異變有抑制作用？”卡斯忍著劇痛，努力的思考著對策，腦后的突跳越發(fā)嚴重，“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yī)吧！”
“薩克醫(yī)生，我沒感覺，加大電流試試！”
薩克倒也被卡斯嚇了一跳，一般人在這種電流下已經(jīng)暫時昏厥過去，怎么卡斯還保持著清醒？
“我在學院時被電擊過，當時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對電的耐受能力比較強，剛才我忘記告訴你了。”
卡斯將自己的意志力用到極致，控制著嘴部的抽搐，保持著自己所能發(fā)出的最平靜的語氣說。
“原來如此，”薩克相信了這番說辭，他看過一些奇怪的新聞報道，里面確實偶爾會有一些關(guān)于不怕電的人的奇聞異事，“按你的經(jīng)驗需要多少電流？”
卡斯也拿不準，只得先胡說一個數(shù)：“按正常人的電流加倍！”
薩克點點頭，擰動手里的旋鈕，電流指針轉(zhuǎn)過更多幅度。
卡斯感覺自己身上的劇痛則更甚于加倍，剛才是針刺般的痛感，現(xiàn)在則是無數(shù)的刀在身體上和身體內(nèi)切割，他感覺內(nèi)臟都在被揉捏。
但是，他眼前的幻象中，紅色液團仿佛得到了抑制，明顯的有一些消退的跡象，黑色肉塊和閃耀光點則迅速侵占了預留出的位置。
但是這還不夠！
后腦的跳動讓卡斯知道這紅色液團還有反撲的力量，他強忍著痛苦。
“我還是沒暈！還不夠！再加一倍電流！”
“真的可以嗎？”薩克有些擔心，擔心卡斯承受不住這么大的電流，“你死了我可沒法和警察們交代！”
“放心，我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
卡斯當然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加大電流，自己可能被電死；但是如果不加大電流，自己就是變成怪物被殺。
如果一定要從這兩者之中選擇的話，他要選擇作為一個人死去。
薩克咬咬牙，慢慢的擰動手中的旋鈕，他全神貫注的盯著卡斯的情況，如果有異常就準備立馬停下來。
“有希望了！”
隨著電流進一步加大，卡斯感覺自己后腦的跳動先是變得更加劇烈，然再后變得越來越無力。
不管那是什么東西，至少它不可能從后腦穿出來了。
薩克將電流旋到最大。
卡斯感覺聚集在后腦的東西慢慢停止了跳動，如同暈眩，又如同死去。
然后這團物體慢慢的消散開來，隨著電流和血液的路徑遍布他的全身，和他的細胞融為一體。
在卡斯眼前的現(xiàn)出的圖景中，紅色液團消退的更多了，堪堪占據(jù)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和黑色肉塊及閃耀光點奇異的呈現(xiàn)出了均衡的態(tài)勢。
卡斯感覺自己耳邊的瘋狂聲音也在慢慢的減弱，他甚至可以控制著，讓自己選擇去聽或者不聽。
他動了動，身體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掌控，甚至電流流經(jīng)時產(chǎn)生的劇痛也隨著異物的融入慢慢消失。
在常人承受能力四倍的電流下，他卻毫無感覺。
他微微動了一下手腕，感覺綁縛自己的鐵鏈不再是那樣的牢不可破，不過他又停下動作——現(xiàn)在還沒有必要。
“也許是時候裝暈了，”卡斯放下心來，“畢竟電療如果對我完全無效，下面等著我的可能就是腦葉白質(zhì)切除了，那可就又糟糕了?！?p> 卡斯讓自己全身抖動起來，裝作在電流下發(fā)生了更劇烈的痙攣，然后又平靜下去，胸口均勻的起伏，就像進入了昏厥狀態(tài)。
薩克見狀，長出一口氣，連忙關(guān)閉了手中的開關(guān)。
他走到桌旁，從抽屜里抽出一本黑色皮質(zhì)封面的厚書，開始安靜的翻看，等待著卡斯的蘇醒。
卡斯的呼吸逐漸變得悠長，他真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