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在蕭姝的懷里沉沉睡去,只是剛要把他放下,孩子便要驚醒,換個人也不行,蕭姝只好抱著他,歉意的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心疼的碰碰她的胳膊,小聲說:來之前太醫(yī)已經給六六細細診過脈,說是孩子沒大事,不放心就再讓他診診,我把太醫(yī)也帶來了。
蕭姝搖頭:“我怎么會信不過皇嫂?只是惦記王爺他……”
太子妃看了眼左右,蕭姝會意揮退眾人。
太子妃才又小聲說:“自從下了圣旨,七皇弟就病了,父皇早就遣一群太醫(yī)守著,只是,只是暫時還沒找出病因?!?p> 太子妃見蕭姝直愣愣的看著自己,以為她被嚇到了,忙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擔心,等,等父皇想開了,撤了納側妃的旨意,七皇弟應該就沒事的?!?p> 蕭姝低頭看著六六的睡顏,輕聲說:“謝皇嫂寬慰,可我總覺得父皇這次不會輕易收回旨意。還有父皇突然選秀賜側妃實在有些蹊蹺?!?p> 太子妃哪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猶豫片刻,含糊的說:“或許,或許父皇聽了些閑言碎語?!比缓笤谑掓叺驼Z幾句。
蕭姝臉色微變,心里也明白大半,那個與自己勢不兩立的人位分直線上升,不踩自己兩腳才怪呢。
蕭姝在心里冷冷一笑,這就是所謂的癡情帝王的情深,為移情補償一個偽劣的贗品,不惜傷害自稱真愛的孩子。
蕭姝恢復平靜,鄭重的拜托太子妃代為照顧李佑熙,等六六穩(wěn)妥,她就去宮門口候著,等皇帝準許自己進宮伺候李佑熙。
是的,皇帝不僅下了賜側妃的圣旨,還有口頭旨意,讓睿王妃待在王府一心一意準備喜事,暫時就不要進宮了。
蕭姝冷笑:側妃是個什么玩意兒,竟能讓妻子不顧重病的夫君,而去伺候著她們?!不讓我去,我偏去。
太子妃對蕭姝的脾氣也了解不少,知道她骨子里的玉碎風骨,滿口答應照顧李佑熙,還真心實意勸她切莫沖動,多想想六六,她會代為遞話,請皇帝準蕭姝去看顧李佑熙。
蕭姝也真心實意的再次謝過太子妃,太子妃輕撫了下六六睡得紅撲撲的小臉,方才告辭離去。
宮里的李佑熙已經病了快兩天,太醫(yī)們依舊束手無策,恨得承乾帝差點把他們集體給宰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太醫(yī)們內里還是忍不住腹誹,好好的不納二色就能治好的病,咋就非要了我們的命治成能納二色呢?睿王能納二色真的這么要緊嗎?人家睿王妃又不是不能生。
承乾帝怎會不知眾人的心思,尤其太子夫妻還話里話外的勸他??墒撬苷f亡妻托夢說不喜歡睿王妃,所以他才想給七兒子換媳婦么?任誰都得說他,把夢當真來處理事情之舉近乎昏君。
當然他也不是全信,可他不敢拿自己的兒孫做實驗啊,試試萬一能成功納二色了,犧牲一個女人保全一群人很值得的,何況只要老七能納二色,十個八個的金孫還不是小輕松?指望一個睿王妃那得等到啥時候?自己都一把年紀了,一切都得抓緊。
所以這次皇帝是不會輕易妥協的,他早就做了兩手準備。這不,有宮人過來稟報:了緣大師已到。
太醫(yī)們集體松了一口氣,在皇帝的喝滾中集體滾了。
了緣大師見過皇帝后,也不啰嗦,給睿王細細檢查了下,才宣了個法號:阿彌陀佛!睿王此劫乃是由睿王妃之劫而起。
眾人齊齊果然如此。
只不過皇帝想的是:蕭家女果然是一個禍患。
其他人卻想:可不是嗎?人家睿王妃貌美性格好,夫妻和美一直獨寵,又生下玉雪麟兒。忽然整兩側妃爭寵,可不就是劫數?還帶累睿王破了不納二色的批命,生生從睿王妃的劫變成了睿王的劫。大師就是大師,果然一針見血。
已經抱著兒子殺進宮的蕭姝避在內室平靜的聽著。
皇帝不露聲色的問:大師可有解法?
了緣大師:“睿王妃的劫數也有三,桃花劫和血光之災都已化解,唯有這錐心之劫正當難解。然睿王夫妻同命,故王妃之劫能解,王爺自然安然無恙。”
夫妻同命,蕭姝眼神深深的看向床上那個昏睡中的人,這句話我同意。
眾人再次果然如此。
皇帝:朕不同意!這意思除去了蕭家女,朕就得搭進自己兒子啊?不行!算得不準。
皇帝面上卻不露分毫的問:“睿王妃此劫又如何解?”
了緣微微一笑:“先在陛下一念之間,后在王妃心頭一滴血。”
眾人齊刷刷瞪向了緣:大師,您的第一句咱們都懂,第二句明顯是要王妃的命吧?您不是說睿王夫妻同命么?還有,取人心頭血您不用微微笑吧?您是出家人要慈悲為懷的。
皇帝也愣了下,這不是前后矛盾嗎?這樣一來豈不是又合了朕的意?
內室的太子妃驚慌的看向蕭姝,蕭姝雙目生輝,朗聲回到:“大師!小女子愿意!”
忽然一個虛弱的聲音:“胡鬧!我不許!”
蕭姝回頭,居然是李佑熙醒來了。
眾人:果然是夫妻同命,一說要王妃的心頭血,王爺就醒了。
李佑熙伸出手,蕭姝忙握住,李佑熙緊緊的反握住,一字一頓的:“眉眉!我不許!”
蕭姝把臉貼在他滾燙的手上,輕聲的:“好,那我們就同生共死。”
李佑熙急道:“不……”剛說了一個字就出了一身大汗,虛脫的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
蕭姝用帕子給他輕輕的拭汗,柔聲:“小七哥別急,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
太子妃用帕子捂著嘴流著淚出去,她懇求了緣大師再想想,有沒有其他的法子,剛才的法子太冒險,里面的兩個小夫妻萬一一個有事,另一個定是不會獨活的。
了緣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太子妃一片愛惜弟妹之情可親可敬,然此劫欲解別無他法,且此劫如解還有一大幸事,王爺的眼疾有望微明?!?p> 了緣大師又丟出一個響雷,眾人:你咋不一氣兒說完呢?
太子妃聞言忙要去告訴蕭姝她倆,卻被了緣大師攔住,他說:“解此劫的關鍵在陛下和王爺,不如一會兒讓老衲和王爺單獨談談,現下倒是要先看看陛下之意了?!?p> 眾人又都盯向皇帝,事關緊急也顧不得禮儀而直視了天顏。
皇帝:了緣你個老和尚多管閑事,知不知道你這是“逼宮”?
別人不敢出聲,對皇帝的沉吟不語,太子最先沉不住氣了,他急得跪在地上,懇求:“父皇!兒臣肯請您收回圣命?!?p> 承乾帝微帶惱怒的看向太子,嘴上:“朕金口玉言怎能出爾反爾?”
心里卻道:朕還不是為了你和小七?別人不懂你還不懂?除去蕭氏女,小七和瑭兒平安一生不說,將來你和小七兄弟之間無芥蒂,也能放開手腳用蕭家父子。三全齊美的事,不過就犧牲一個女子而已。
太子:“為了小七之命,父皇就請為難一次吧!”
皇帝眼神復雜的看著太子,卻一言不發(fā),太子妃見狀也趕忙跪在太子身后。
太子對父皇的心思是能猜到幾分的,可他從不認為小七會是自己的威脅,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心里有數。于是太子和太子妃齊齊再次懇求。
皇帝在心里長嘆一聲,無力的揮揮手,準了。太子歡喜的起身,忙吩咐內侍取筆墨。
皇帝怒道:“是寫圣旨要緊,還是救你弟弟的命要緊?”
太子畢恭畢敬:“父皇!先寫了圣旨才能救七皇弟的命,大師才剛說先是您的一念之間,然后才能接下來行事?!?p> 皇帝看著太子親手呈上的御筆,怒沖沖奪過去,刷刷寫完丟到桌上。
太子喜滋滋捧回來,吩咐蘇全安親自帶人去那兩側妃家宣旨,兀自替父皇給兩家加了不少賞賜,以示安撫之意。
早就得了他眼色的太子妃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內室的小夫妻,并把了緣大師要和李佑熙單獨談談的請求也說了。
蕭姝要避開,李佑熙拉著她不松手,撐著精神對太子妃說:“請皇嫂轉告那個老和尚,本王和他沒什么好談的,誰要取眉眉的心頭血,就是我的仇敵?!?p> 太子妃張嘴要勸,看看蕭姝又覺得說不出口。
這時蕭姝開口:“小七哥!不聽大師的我倆只能共死,聽了就有可能同生,我想和你白頭偕老,難道你只想和我一起死么?”
李佑熙又急了,蕭姝趁機抽出手捂住他的嘴:“小七哥!求你!”
李佑熙緊緊的抿著嘴,蒼白的臉有點扭曲。
蕭姝起身和太子妃一起離開。
隨后了緣大師進去,不等李佑熙發(fā)飆,了緣大師率先開口:“請王爺先聽老衲一席話后再做決定,可好?”同時給李佑熙喂了一顆丹藥。
李佑熙一口氣生生被憋回去,重重的哼了一聲。
了緣繼續(xù):“王爺和王妃命里都有三劫,現前兩劫均已平安渡過,唯有第三劫為錐心之痛的連環(huán)劫,若無那滴心頭血,你們夫妻此生便是緣盡,還要引發(fā)浩劫,導致生靈涂炭。如果取了那滴血,不僅造福民眾蒼生,你二人更是夫妻和悅白頭,今生無憂。況且還能讓你的眼疾恢復微明。王爺何不一試?”
李佑熙咬牙切齒的哼了一聲,密語傳音:“你明知道我的眼是怎么回事?!?p> 了緣大師嘴唇翕動:“那藥不能常用,否則天長日久便再也不能恢復了。況微明后,你就可以不再用藥,直接……就好?!?p> 李佑熙一捶床,吼道:“不用你管!”
了緣大師又是微微一笑:“老衲給王爺講個故事吧!”
李佑熙:“我不聽!”
了緣大師充耳不聞的繼續(xù):“據說前世有極為不舍的深愛之人,在轉世投胎喝孟婆湯之前,都會在彼此在胸口留個記號,以求來世憑此相見?!?p> 接下來密語傳音:“這個記號一般是朱砂痣,如果你家王妃有,那就是前世她的愛人給她留的,王爺可是她的前世之人?”
李佑熙的此時怒氣全消,痛苦的攥緊拳頭,他是知道的,眉眉的胸前真的有顆米粒大小的朱砂痣,且她的前世之人也不是自己。
了緣大師聽著磨牙聲,心理素質好極好的繼續(xù):“王爺就全當給王妃提前留個記號吧!老衲用性命擔保王妃取完血,定是安然無恙?!?p> 李佑熙一聽到提前做個記號,就開始松動了,等聽到老和尚的保證,想想老和尚以前的信譽保障,咬咬牙默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