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醫(yī)繼承祖?zhèn)麽t(yī)術,他自己說,十五歲的時候,隨全家人躲避閩南戰(zhàn)亂,一路行醫(yī)到粵西,不料遭遇土匪,全家十口人全部被殺?;侍炜蓱z楊家,保他一命,他傷不到要害,大難不死,被一獵戶發(fā)現(xiàn)救活下來。
楊家本來就是遵從善道,楊太醫(yī)經(jīng)歷鬼門關一遭,大徹大悟,篤定行善。為了感恩獵戶視他如己出,他一生四處游走行醫(yī),救死扶傷,不計錢財,碰到窮苦人家,連藥錢都不要。方圓幾百里間,說起楊太醫(yī),人人稱贊,婦孺皆知。
鄉(xiāng)里人厚道熱情,知恩圖報,大家知道楊太醫(yī)孑然一身,未有家室,很多人熱心地為楊太醫(yī)婚事操心。可是,楊太醫(yī)一個都看不上,一來他四處行醫(yī),居無定所,不愿讓人家跟他受苦;二來他孤身一人生活,了無牽掛,成習慣了,完全沒有把這事掛心上。雖然年逾三十,尚未娶妻成家。
有一天,有人捎來消息說,板龍村程大爺病重,請他速去醫(yī)治。程府是當?shù)卮髴羧思遥抑鞒剃柫鲱^,田產(chǎn)廣闊,家資豐厚,為人豪俠仗義,經(jīng)常出資救濟當?shù)馗F苦難民,頗有名氣,人稱程大爺。
楊太醫(yī)立即收拾行裝,動身上路。板龍在十萬大山南端,路途遠。楊太醫(yī)在民間游走行醫(yī)二十年,對各地村落路徑都不陌生。要想盡快趕到板龍程府,有一條直徑可走,那就是翻過公婆山,穿越國境,可以節(jié)省半天行程。
那時候,越南是大清屬國,民間來往沒有禁忌,國境兩側的人們正常通婚,互為親戚很多,親朋好友平時經(jīng)常在邊界線自由出入,來來往往不受約束。
楊太醫(yī)行色匆匆,一路直趕,下午越過公婆山最高峰的時候,一陣陣疾風襲來,西天擁來一團團烏云,山頂云霧翻滾,雷鳴閃電步步逼近,一場暴雨說到就到。一剎間,轟隆??!劈啪啪!大雨傾盆而下。四下里哪里有人家?楊太醫(yī)急忙躲入一處懸崖底下避雨,身上濕得像從水里撈出一樣,真正的落湯雞了。
雨好不容易停下來了,山間到處都是洪水沖刷的隆隆聲。楊太醫(yī)趔趔趄趄撞到山腳的時候,天開始昏暗下來,遠方的山峰模糊不清,一條咆哮的河流橫在眼前。他無計可施,正在焦急。模糊中,對岸駛出一葉小漁舟,奇怪的是,漁舟不懼洶涌的波浪,一路直駛過來,像熨斗一樣,舟駛過的河面,波浪聽話一般,平靜下來。
楊太醫(yī)見了非常驚駭,想再細看,一聲熟悉的口音傳入耳中:“郎中,此路已被山洪所祖,過不去。老夫有一葉小舟,在此等候多時了?!贝^站立一位褐衣長發(fā)老翁,面目慈祥,似曾相識。
他心中一震,驚異地跨上小舟。老翁輕輕劃弄一下,調轉船頭,在駭浪中平穩(wěn)地劃向對岸。
楊太醫(yī)感到有些恍惚,只聽老翁緩緩地說:“郎中,靠攏過來,老夫教你幾劑藥方,日后有用。”聲音不大,但有一股穿過心肺的磁力。
楊太醫(yī)定定神,靠上前去。老翁從袖間抽出幾片灰暗硬殼,上面刻著模模糊糊幾行字,但是天灰麻麻的,看不清字跡。
到了岸邊,老翁叮囑說:“讀懂這幾劑藥方,天下就沒有治不好的病。”
第二天下午時分,楊太醫(yī)風塵仆仆地趕到程府。他一看,氣氛不對,府中的人行色匆匆,個個一臉悲戚。莫非……他不顧疲敝,直闖里堂。
家屬已經(jīng)圍聚在這里,個個悲泣著,抽抽噎噎的。
管家看到楊太醫(yī),遺憾不已:“哎!遲了,遲了。老爺上午不停嘔血,很快就沒了氣息!哎!”
楊太醫(yī)丟下行囊,扎緊衣袖,急步走到程大爺榻前:“避一避,讓我來看?!彼ミ^程大爺手腕,細細一把,手冰冷變硬,脈搏全無。他再仔細查看臉顏,雖猙獰狼狽,但是尸斑未顯。
楊太醫(yī)忙問:“老爺幾時沒了氣息?要準確。”
管家連聲回答:“十點一刻,是十點一刻,我記得很清楚?!?p> 楊太醫(yī)掐指一算,三個時辰了,怎么可能不出現(xiàn)尸斑?尸斑未現(xiàn),也許還有救。他急忙吩咐:“快快取來棉被,熱水,紅紙,紅繩?!币皇掷^他的行囊,取出治療用具準備起來。
眾人的心又提到了嗓門。很快,熱水紅紙紅繩也到了。大家誰也不敢出聲,屏住息,圍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忙碌,也不知道怎么搭上手。一會兒,房間里開始飄起了酒味、藥味,艾味特別濃郁……
一直忙碌到傍晚,期間,楊太醫(yī)尋隙吃了兩碗飯,又繼續(xù)連夜在病人的任督兩脈扎針推氣,捏揉穴位,搓擦藥酒。忙碌一陣之后,楊太醫(yī)叫家人協(xié)助把病人翻轉過來,俯臥榻上,他把配制的含藥艾絨鋪在病人督脈上,點燃,一條藍色的火龍在病人脊椎上跳躍……整晚,程府一家人擠在中堂等候消息。
直到第二天中午,程大爺斷氣了整整一天后,大家終于聽到了楊太醫(yī)興奮的召喚聲:“管家,告訴太太,老爺有脈搏了?!?p> 程府上下老老小小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下來,大家圍著楊太醫(yī)遞這遞那,又忙活了一天。
進入第三天,程大爺病情又反復起來,脈搏游絲一般,若有若無,氣息微弱,時斷時續(xù)。楊太醫(yī)比照病人狀況,仔細琢磨神龜秘方,碾磨配制,又小心取下一角龜殼,佐以藥引,一連精心治療了七天,程大爺臉色漸漸起潤,脈搏氣息穩(wěn)定下來。
楊太醫(yī)真神啦,死人都能夠治活。一時間,消息像長了翅膀,飛快地傳遍了四鄰八村。楊神醫(yī)名聲大噪,在桂南粵西一帶越傳越奇。有人說,楊太醫(yī)從昆侖山瑤池學道而來,起死回生,法力通天。有人說公婆山暗河連通南海,大海神龜經(jīng)常來到此處布施,楊太醫(yī)就是神龜?shù)牡茏印?p> 消息很快傳入大清皇宮。邁入花甲之年的皇帝遭遇一場九子奪嫡爭位的慘痛事故之后,身體頹靡不振,正到處派人尋求長生不老藥。近臣聽聞神醫(yī)傳聞,立即通報皇帝。皇帝一聽,下詔令著其即刻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