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會不穿鞋?”甄鎮(zhèn)遠對小二的搭訕不感興趣,只是隨便搭話。
小二笑了笑說,“是個小媳婦,樣子還挺好看的,也是鞋丟了,腳上血呼啦的,看樣子挺急的,花了三倍的錢雇了馬車,直接走了”
甄鎮(zhèn)遠一聽是個女人,立刻上心了,他急切地問“那女人是不是眉毛細(xì)長,眼睛下邊有一顆淚痣,穿了一身淡綠色的夾襖,是不是?是不是?”
“衣服確實是綠色的夾襖,有沒有淚痣我不記得了,不過我記得她的腰帶上鑲著一顆貓眼珠子,明晃晃的,這大晚上的還嚇我一跳”小二回想著女子進店時候的情形,終于想到這一點特別。
是巧兒,沒有錯,那顆貓眼石還是甄鎮(zhèn)遠在賭桌上贏得,之后被劉巧兒綴在了腰帶上,“那她去哪了?你知道么?”
小二攤攤手,“這個還真不知道,我們店里就是個馬車落腳點,中轉(zhuǎn)站,至于車夫去哪兒,干什么的都不歸我們管,我們也不會問?!?p> 甄鎮(zhèn)遠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慶幸媳婦沒事兒,她只是跟娘吵了架離家出走了,同時也為不知道劉巧兒去了哪里著急。甄鎮(zhèn)遠只能寄希望于劉巧兒消了氣或者銀子花光了就能自己回來。
一晚上沒睡,回到家他隨便敷衍了老太太幾句,吃了點剩飯就躺在炕上準(zhǔn)備睡覺。大閨女甄美麗推了推他,“娘呢?我從昨天吃飯就沒看見娘了。”
甄鎮(zhèn)遠雖然是個賭徒,但對媳婦孩子還真是不錯,即使眼皮困的睜不開,他也強打著精神跟大閨女說話?!澳隳锔棠躺鷼?,這幾天不回來住了?!?p> 小閨女美玉插嘴說“二伯也和奶奶生氣不回來住了嗎?”
“什么?你說什么?你二伯昨晚也沒回來?”甄鎮(zhèn)遠一下精神了,從炕上蹦了下來。
甄美玉被他爹的動作嚇得一跳,還是點了點頭。
甄鎮(zhèn)遠的臉都綠了,第一感覺是二哥甄鎮(zhèn)海拐走了她的媳婦。隨后又他又搖搖頭,不可能的,媳婦怎么會看上二哥呢?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找到二哥甄鎮(zhèn)海。甄鎮(zhèn)遠顧不得補眠,找老太太把二哥失蹤的事情說了。
老太太臉上的褶子堆的更深了,如果讓外人知道,很可能說老二和老三媳婦私奔了。有那樣的流言傳出來的話,那這個家的名聲就完了。幾個賠錢貨嫁不嫁人無所謂,但老頭子最愛面子,讓他丟了面子,那他絕對不會讓別人的日子好過。
“你在家,別出門,要有人問起,你就說媳婦在鎮(zhèn)上找了個相熟的人家做事兒,我去找張小鳳?!崩咸男难劢^對足夠,一瞬間就想到了平息流言的辦法。
甄鎮(zhèn)遠皺著眉頭一臉地?zé)┰辍澳?,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是去找二哥嗎?去張小鳳那兒干嘛,二哥要是去了張小鳳那兒,能晚上都不回來睡覺嗎?”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給我閉嘴吧,你那麻雀大小的腦仁,也就能想著你的媳婦兒,遇到事情就不夠用了,你在家里呆著就行。這事兒你就別管了?!?p> 張翠花他們接連兩天幫忙收拾家,甄多多家里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模樣,現(xiàn)在就等著李有才的家具了。
李有才昨天說過,最多三天家具就能做好,至于甄多多說的全是抽屜的柜子,還有豎立的前面帶門的柜子,這些樣式,甄多多一說,李有才就笑著夸她“做出來不難,難的是你還有這份巧心思?!闭缍喽啾豢涞牟缓靡馑?,這不是她的點子啊,她也只是拾人牙慧罷了。
大河和大山把姜大夫家的草席被褥都搬出來,放在院子里晾曬,準(zhǔn)備一會兒給人姜大夫還回去。
張小鳳正張羅著鋪炕,看著炕上鋪著的嶄新的被褥,張小鳳不由有些恍惚,就這樣跟那個男人分開了,跟做夢一樣,這幾天熱熱鬧鬧的,她都沒來的及靜下心去想,她真的和離了。
大門被敲響,張小鳳一見來人就眼淚嘩啦地。她哽咽地叫了聲“娘”
甄多多呆愣愣地看著老太太,特么地,這是前世的孤兒院院長啊,花白的頭發(fā)打理得齊齊整整的,略顯消瘦的腳臉上一雙透著風(fēng)霜的眼睛,對襟的夾棉襖干干凈凈的,透著股爽利干凈勁兒。
老太太把手中的籃子塞給張小鳳,就牽著甄多多的手往屋里走,“走,跟姥姥進屋,”
那個在門口眼淚嘀嗒的女兒她沒說一句話。
張小鳳提著籃子默默跟上。
甄多多渾身不自在,前世在孤兒院她最怕的就是院長。她在孤兒院是孩子王,打架鬧事的時候不少,院長老太太也不吵她不罵她,就那么看著她,直到甄多多恨不得把幾年前搶了小弟的一個饃饃的事都拿出來悔過一回,老太太才會把眼光移開,但繼續(xù)不理人。
甄多多就這么被干晾著的時候,老太太會進廚房一通忙活,之后總會給她端出一小碗手搟面,簡單的煎了個雞蛋,撒了把蔥花,點了點醬油,卻是非常好吃,又燙又熨帖,每次都能把她吃的眼圈紅紅的。
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她需要的是一個擁抱,如果得不到,一碗蔥花小面也能讓他感覺溫暖,讓她對這個世界不那么失望。
在孤兒院的十八年里,這碗小面帶給她的遠勝于面條本身。后來,時間帶走了老太太,甄多多得知消息的時候,為自己煮了一碗蔥花小面,這一碗面從傍晚吃到了天明,和著眼淚的咸苦的味道。
老太太進了屋,先把甄多多抱到了炕上,之后她也脫了鞋上了炕,拿過旁邊張小鳳剪裁好的棉衣布料,一針一線地開始縫棉襖。
張小鳳沒敢把懷中的籃子放下,就抱著籃子在地上站著,惴惴不安的樣子,甄多多莫名就想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那個時候她心里是不是也是帶著深深地孺慕和不安,就像現(xiàn)在后娘一樣。
“娘”張小鳳吶吶地開口,她是個爽利大膽的性子,可在她娘面前總會不自覺地顯得懦弱。
老太太抬抬眼皮看著她。
“娘我錯了”
“那說說你哪錯了”老太太的聲音平靜無波,可是甄多多總有種老太太會隨時暴起,抽她后娘一頓的感覺。
城億億
每個人都會有一刻覺得自己是世界的孤兒,牢記那些溫暖的點滴,那么,即使有淚,也不會那么絕望與歇斯底里。來自于城億億的小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