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
跟在他的身后,成安素難免有些出神。
這個劇院,前前后后算起來她恐怕來過十幾次了,不過這還是第一次離開觀眾的區(qū)域,進(jìn)入后臺。
來回走過的人都是平時看話劇時,在十米外高臺上站著的演員,這種過分新奇的體驗令成安素不僅有些飄忽,她摁著心口深吸了幾口氣,才將“咚、咚”作響的心跳聲壓了下去。
拐過兩個路口,杜航顯然來到了自己的劇組,偌大的排練廳里大家都在做著上臺之前的準(zhǔn)備。
安寧站在鏡前壓腿,看到杜航進(jìn)來,張嘴正準(zhǔn)備讓他抓緊準(zhǔn)備,目光突然跟被跟在他后面,有些坐立不安的成安素吸引了。
“是你?”她笑著走過來,看了看杜航,目光再次落在了成安素身上,“我在他的朋友圈里見過你的照片,本人看起來好小啊?!?p> 安寧說話的聲音十分洪亮,周圍的人順著她,也將注意力落在了成安素的身上。
杜航有意無意地向后退了半步,差點兒踩到成安素的腳,同時又將她擋在了身后:“別湊熱鬧,壓你的腿去,”轉(zhuǎn)過頭看向成安素時又換了副面孔,“都是我同事,你先跟我進(jìn)來?!?p> 他擋開兩個看熱鬧的同事的目光,領(lǐng)著成安素穿過排練廳,進(jìn)入了另一個窄窄的走廊,走廊兩側(cè)的門半掩著,能看到應(yīng)該是化妝間還有演員休息的地方。
一直把成安素帶進(jìn)了其中一個房間,另一位面熟但叫不上名字的演員正在化妝,杜航打過招呼后,指了指一邊兒的沙發(fā):“你先坐這兒,休息一會兒,等我們演完估計……大概三個小時左右,然后我跟你一起回去。”
化妝的演員早早豎起了耳朵,聽到這話后,再也忍不住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借著鏡子看向成安素:“杜老師,這是你那個…我們師母?”
“什么亂七八糟的,”杜航同樣借著鏡子的反光剮了搭話的同事一眼,“是我妻子,今天正巧過來,你趕緊收拾去……”
演員嘿嘿一笑,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成安素:“你就是那個天降新娘,我們之前還背著杜航八卦來著,準(zhǔn)備突襲去他家看看,到底是個何方神圣?!?p> 這話按說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可成安素這會兒腦子里無限回放的只有杜航剛剛那一句“是我妻子”,導(dǎo)致她大腦短路,坐下后只呆呆地“嗯”了一聲,平日里能說會道的嘴巴現(xiàn)在活像是丟了舌頭似的。
杜航還以為她是心情不好,不愿意搭理人,又?jǐn)f了一次自己同事后,干脆在沙發(fā)旁邊蹲了下來,小臂搭在扶手上,溫?zé)岬氖中膭t落在了成安素的胳膊上。
“阿…媽給我發(fā)短信,說你會過來,讓我注意著點兒,沒想到剛出去就遇到你了?!?p> 沉默,還是沉默。
大概七、八秒之后,成安素突然反應(yīng)過來,身子坐直,眼睛狂眨,最后目光才落在了蹲在自己身邊兒的杜航身上。
“???我媽?她…她多管閑事兒了,我就是來看個話劇,看完就走,你不用管我?!?p> 說著,成安素手忙腳亂地就要站起來,杜航同時去壓她的兩個肩膀,又將她摁回了沙發(fā)上。
“行了,”面對這樣的成安素,他的聲音里難得摻雜上了幾分嚴(yán)肅,“聽我的,等結(jié)束了我跟你一起回去?!?p> 一只手仍舊壓在成安素的肩上,杜航單垂下去一只手在牛仔褲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來了自己的手機:“這是…WIFI密碼,然后…化妝臺下面有充電器,”他在屏幕上摁了幾下,成安素放在包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這兒不會有人過來,你就在這兒呆著,等我回來就好?!?p> 這個樣子的杜航是成安素從未見過的,一瞬的猶豫在心頭閃過后,成安素還是乖順地點了點頭。
一直壓在她肩頭、怕她跑了的手這才收了回去,杜航站起來跺了幾下腳,又拍打了一下衣服上因為蹲下而被壓出的痕跡,點點頭。
等到杜航和他的同事雙雙離開化妝間,成安素因為一直打直而有些僵硬的后背才終于放松了下來。
這里,可是杜航的化妝間,是他們劇組的后臺!
這個認(rèn)知反復(fù)洗刷著成安素的大腦,接下來的五分鐘時間里,成安素坐在原地,一時間竟然想不到自己要去做什么,來打發(fā)無聊的三四個小時。
成安素窩在沙發(fā)上抱著自己的包,正看著視頻里被揉搓成各種形狀的史萊姆放松,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她轉(zhuǎn)過頭,正好撞見化妝間的門被推開,外面的人走了進(jìn)來。
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人,顯然來者也十分錯愕,邁進(jìn)來的一只腳地都沒踩結(jié)實,向后又退了回去。
墨依眉的目光反復(fù)在門牌和成安素的臉上打著來回,最后她終于帶著一臉的不可置信走了進(jìn)來。
“你怎么在這兒?出去,后臺不是隨隨便便什么玩意都能進(jìn)來的?!?p> 先發(fā)制人,毫不客氣,沒有禮貌。
墨依眉打心底里覺得自己沒有指著成安素的鼻子開罵,就已經(jīng)算是給她面子了。
可成安素也不是吃素的主兒,她瞟了眼墻壁上的掛鐘,反倒在沙發(fā)上坐得更穩(wěn)了:“是杜航領(lǐng)著我進(jìn)來的?!?p> 看著墨依眉明顯變了一個色號的臉,成安素還覺得不夠,繼續(xù)說到:“我是要先走來著,可杜航讓我在這兒等他,說是結(jié)束了,再一起回家。”
她的語調(diào)控制得很好,帶著一點上位者的游刃有余,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嘲諷,幾乎是在最大程度上努力地激怒著墨依眉。
不過后者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哦”了一聲后,踩著高跟鞋走到了成安素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這種奇異的交鋒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電光火石,墨依眉滿臉不屑地看著成安素,而成安素盡量讓自己的情緒不要表達(dá)得太明顯,只是看著她,同時揚起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
在墨依眉剛準(zhǔn)備開始長篇大論之前,話一出口,成安素毫不客氣地便打斷了她:“不知道,沒興趣,別跟這兒陰陽怪氣、挑撥離間?!?p> 成安素發(fā)誓,如果可能,她甚至能夠看到墨依眉頭頂冒出的一片“黑人問號”,她在心底里偷笑的同時,面上仍舊是先前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情緒。
不過墨依眉哪里管她說了什么,自顧自地繼續(xù)往下說著。
“我們倆才是男女朋友,我倆談了七年多,你才認(rèn)識他多久?連七個月都沒有,你以為你為什么能住進(jìn)那個房子?因為我搬出來了,只要我想回去,隨時我都能回去?!?p> 人都把話懟到臉前面了,再不接招,成安素自己都要罵自己窩囊。
她沒有站起來,借著余光又瞟了眼墻上的掛鐘,反倒向后更舒服地靠在了沙發(fā)上。
“我們倆,我,和杜航,現(xiàn)在是受法律保護(hù)的。”
說完,成安素心情十分愉悅地雙手一攤,甚至她在心里還默默地補了一句:“K.O.”
自然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