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此時從樹上跳下一人,攔住了朱爾多的去路。
他青布短褂,濃眉大眼,英氣逼人,約摸十七八歲,“在下師邑,敢問這位先生要帶我家五娘去哪兒?
“師邑?哦,久仰大名!”朱爾多拱手道。
永綏十分驚訝,這個師邑從里到外從上到下從頭到腳,都不是她想像中的模樣。
她印象中這位苗五娘的情郎,當(dāng)是一位舞文弄墨油嘴滑舌的書生,或是油頭粉面出手闊綽的紈绔子弟,至少,也得識盡風(fēng)月之人。
可這個師邑,一臉正氣,還帶著一絲憨厚,怎么看都不像一個去勾搭別人小妾的男子。
“你家五娘??我認(rèn)識你嗎?”永綏叉著腰,氣勢洶洶的站在師邑面前。
“五娘,前日你還是一臉溫存,喊我‘哥哥’,為何今日倒似陌生人?難不成是有了他?”師邑橫眉怒目,直指朱爾多。
“小兄弟不要動氣,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朱爾多轉(zhuǎn)到永綏身邊,伸出手來攬住她的肩膀,一臉得瑟的斜眼瞧著師邑。
“這位帥哥,我真不是苗五娘,我叫永綏!你認(rèn)錯人了!”
“休得無禮!看我怎么收拾你這登徒浪子!”師邑本被永綏的一句“我認(rèn)識你嗎”氣得胸口直痛,現(xiàn)在又被朱爾多挑釁,一股無名火焰“騰”的竄起,抽出背上佩劍就朝朱爾多刺去。
朱爾多也不多加解釋,就這樣同師邑打了起來。
兩人斗得枝顫葉落,滿地黃葉翻飛起舞,朱爾多赤手空拳卻也未被牽制,但他多數(shù)時間只是繞樹躲閃,似乎只有招架之力,無還手之功。
這時永綏看了看那黃衣侍者秦老,他只是瞇著眼在一旁靠著大樹打盹兒。永綏看師邑追著朱爾多打了一個多時辰還沒有要停手的意思,直擔(dān)心那朱公子一個閃失會被師邑刺上一劍,急得大喊:
“師邑哥哥,不要打啦!哥哥我好餓?。 庇澜椖笾ぷ計傻蔚蔚亩嗪傲藥茁暩绺?,差點把師邑驚著,但也分外歡喜。
“五妹,你終于想起哥哥來了!”師邑劍一回鞘,抽身直奔永綏,“五妹,想吃什么?哥哥帶你去吃!”
“哥哥,我想吃大餐!”永綏此時肚子早已嘰里咕嚕的開始響應(yīng)。
“哼!今天就不跟你這小白臉一般見識,以后甭再招惹她!”師邑白了一眼朱爾多,攙扶起坐在地上的永綏,“走,想吃什么哥哥做給你吃!”
“今天那汪嵩要抓我回去,多虧了朱公子救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庇澜椏戳艘谎壑鞝柖?,解釋道,她不想無端讓兩人結(jié)怨。
師邑本不想再搭理朱爾多,但聽永綏這樣一說,再不朝不理未免失了風(fēng)度。于是抱拳道:“多謝朱公子出手,請光臨寒舍待我奉茶一敘,以表謝意!”
朱爾多還禮道:“在下還有公務(wù)在身,不便討擾,來日再敘吧,告辭!”
師邑不再理會,返到林中去牽馬。
“永綏姑娘,有緣再會!”朱爾多還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龐。
“朱公子的大恩,待永綏有了著落再相謝過!”
這時,師邑從林中已牽出馬來,“快走吧,五妹,別餓壞了你!”他將永綏輕輕抱上馬,又自己飛身而上,策馬朝遠(yuǎn)方而去,揚起一路煙塵。
永綏回頭,不知是煙塵太大,還是近視的原因,朱秦二人身形已了無蹤影。
一路上紅葉簌簌,黃葉燦燦,敗花枯草,令永綏多有感嘆。
到了一處茅草小屋,師邑將馬拴好,帶著永綏進了屋子。
“師香,你看誰來啦?”師邑朝著屋里大喊。
這時,迎出一個約摸十三、四歲,身著白底素花小褂的小姑娘,她的手上白乎乎的還留有面粉。
“是五姐姐回來了嗎?”
“姐,你可回來啦!香兒好惦念你!你好美?。 睅熛阍鷮崅€小手,用胳膊抱了一下永綏。
外堂一口大鍋“嗵嗵”地冒著蒸氣,鍋邊是切好的蔥花、姜絲,還有一條剝洗得干干凈凈的魚。
“果真有大餐!香兒,你真能干!”永綏走到灶邊,“我能幫你做些什么呢?”
“姐姐,你什么都不用做,洗臉?biāo)乙呀?jīng)幫你備好了,你趕快洗好,咱們就該吃飯啦!”小姑娘笑了一下,圓圓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明明成熟精干,卻長了一張娃娃臉。
永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只好往灶火里一根根的添著柴,聞著灶上濃郁的飯香,看那熊熊的火苗猛舔著鍋底,吞噬著一條條的枯木。
大門“吱”一聲,開得更展了些。
永綏抬頭一看,是一個精瘦的小伙子,兩只眼睛分外明亮,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肩上還背著一只野兔。
“好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誰家的姑娘這么能干?。俊?p> “袁來哥哥,你可真夠厲害的,這野兔很難打到的!”溫香顛兒顛兒的跑上前去,主動接過袁來手上的野兔。
“五姐姐,這是附近袁老獵戶家的二小子,袁來!也是我哥的好友!”
永綏朝他笑笑。
這師邑一看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有房,一間茅草屋,沒車,只有一匹馬,宅基地倒是不少,但沒人拆遷?。∵@樣一個窮小子,是怎么把苗五娘拐出來的?
究其原因,就是汪嵩不好。
他稱苗五娘為“七夫人”,那就是家中夫人甚多,花心。
他一看到永綏就是破口大罵,說不定還有家暴。
本來朱公子和她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他卻看一眼就說他們是“奸夫淫婦”,多疑。
另外,長得還兇,外表也差點。
除了有錢,他好像什么優(yōu)點都沒有。
永綏正瞎想著,師香已經(jīng)揭開了大鍋蓋,一鍋白胖胖俊乎乎的可愛饅頭出爐了。天然的麥香味充溢著整個屋子,永綏真想抓一個就吃,但人多,她也只好忍了。
“五姐姐,快吃吧!”師香遞給永綏一個最大的,永綏沒再客氣,接過來就咬了一大口。
師邑定定的看著永綏的臉,一時語塞。六年前的小五稚氣嬌柔,說話慢條斯里,如今說話卻爽快得很,動作也稍顯粗魯。
難道她真的不是苗五娘?
她的面容更加嬌俏,蛾眉淡掃,秋波流盼,艷若三春之桃。如果不是后頸上那只金鳳,他差點真的認(rèn)不出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