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喜歡喝酒,最喜是烈酒,尤為喜歡在三冬臘月喝烈酒。
所以他在酒館的長木椅上,叫了一壺?zé)峋?,一壺冷酒。熱酒灑在地上結(jié)了冰,是為師傅,大師兄,小何。
“店家兒,開一上間,備些熱水。”蘇牧又飲了半壺冷酒。
?隨小二兒上樓,放好熱水。
?“客觀,今兒天冷,要不要我給您加爐炭火暖暖身子?!碧K牧應(yīng)下,小二兒便下樓取了火爐,置于屋內(nèi)。
?蘇牧自出宗門下山歸家,路上暴雪連天,這才行了兩月有余,若是天氣不好,還要數(shù)日快馬奔襲才能到風(fēng)雪關(guān),海城。
蘇牧老家在海城。
?寒冬臘月,雪是最不值錢的物件,也是最值錢的物件。瑞雪兆豐年嘛。
也許是霉運沖天,蘇牧又頂雪駕馬,狂奔三日,堪堪才見海城墻影。
??交了進(jìn)城碎銀一兩,牽著黃花瘦馬,邊走邊看,與三年前志得意滿,縱馬出城時大不一樣,蕭瑟些,寂寥些。
??過三街拐四路,在一低調(diào)府邸前凝望,勒馬立足,蘇牧有些唏噓感慨。
“它日意氣風(fēng)發(fā)揮衣去,今朝蓬頭雪面裹衣回?!闭媸浅梢彩捄?,敗也蕭何??!
??思緒良久,不過一瞬,蘇牧上前叩門。
?開門的是一老叟,姓王,高個瘦臉,灰發(fā)黃牙著一身青衣小帽。一見蘇牧便咧嘴露牙喜笑顏開激動的渾身抖動。
?“牧哥兒,您回來了,老爺夫人前幾日還念叨起你,
我先帶您泡個澡暖暖身子,換件干凈裘袍,再去東堂叩見老爺,好讓他也高興高興?!崩羡抛焐辖≌?,腳上也不慢。
??蘇牧洗完澡換上王伯準(zhǔn)備的裘袍,收拾整齊,這才走向東堂。
??“大哥,如今牧兒也拜入金庭山玄元宗,我家南兒也拜入南華山劍閣,已無后顧之憂了,準(zhǔn)備了這么多年,父親臨終之時也沒有放下心中執(zhí)念,咱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
也該讓父親靈牌能立于祖廟吧!你就別猶豫了,咱們抓緊時間啟程吧!”
蘇牧聞聲,自堂外向里望去,堂中蘇牧二叔蘇原正在勸說蘇牧父親,急的跳腳,蘇原長的是短小精明,自小便對蘇牧極好。
?蘇牧父親與二叔蘇原沒有幾分相似,長的是虎背熊腰,人高馬大,只是一雙垂眼長在國字型的臉上,怎么看都有幾分木納,骨子里卻也是個機(jī)智精明的人。
?“二弟??!父親當(dāng)年若非是舊傷復(fù)發(fā)突然離去,咱們這蘇家一脈早已是認(rèn)祖歸宗,榮歸故里了。父親臨終之前就曾囑托于我,讓我?guī)е愫湍羶核麄儙讉€前去認(rèn)祖,可現(xiàn)在祖父與劉張二侯正斗得難分難解,怕是你我一去會給祖父惹出是非??!”蘇烈也是緊皺眉頭,有苦難言!
“父親,二叔,咱們蘇家莫不是身世隱秘,是哪一族貴胄旁支不成?”蘇牧在堂外,見二人沉思良久也不見結(jié)果,這才突發(fā)一問,推門而入。
“牧兒,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好吧!既然你都聽見了,就進(jìn)來吧!”蘇牧邁步走進(jìn)坐在一旁。
“牧兒??!本來是不想讓你和南兒知道這件事的,可既然你聽見了,我們也不好瞞你?!?p> 蘇牧父親向蘇牧娓娓道來一段前塵往事。
蘇牧的太祖父蘇懷仁是太玄王朝當(dāng)朝開國大將位列云臺二十八功臣之一,左武衛(wèi)大將軍兼魏州牧,受封魏國公世襲罔替,是貨真價實的二品大員,不說權(quán)侵朝野,也是沒有多少人能出其左右。
而蘇牧的祖父蘇武就是蘇懷仁的嫡出次子,卻是個性格倔強之人。
太玄王朝立國以后頒布法令,權(quán)貴之后,只有嫡長子才能繼承爵位。其余諸位次子,只能各憑本事另謀出路。
蘇武不想憑借父輩余蔭混吃等死,想憑自己本事封侯拜將,于是他就離家出走投了軍。
參軍入伍之后,因為作戰(zhàn)英勇戰(zhàn)功卓著,從一無品無級的大頭兵一路升遷,到統(tǒng)帥八百人的正八品振威校尉,只用短短了一年。
當(dāng)時蘇武想著離家一年也算有些功績,混出了一點名頭,便想告假幾日,歸家看看父母。
不曾想被一突發(fā)緊急軍情打斷了念頭。
太玄王朝東部九離王朝與南部后陳王朝合謀,共揮兵六十萬,同時進(jìn)攻東部巨缺城,南部五陽城,太玄王朝東部兵力薄弱,只好派蘇武所在右武衛(wèi)軍增援。
蘇武就是在這一戰(zhàn),率所部八百奔襲,遇見了九離王朝太師詹臺明寂之侄,位列天罡榜三十一的武昌伯詹臺忠杰。
那詹臺忠杰也不愧是位列天罡榜三十一的人杰,這一戰(zhàn),詹臺忠杰一人戰(zhàn)八百,扶袖鎮(zhèn)千軍。
就是這一戰(zhàn),蘇武敗了,八百部下,只余二人,一個毫發(fā)無損,一個受了重傷。
重傷的是蘇武,蘇武逃了,丟下了一條腿和一只眼睛。毫發(fā)無損的那人也走了,跟著詹臺忠杰走了。
蘇武覺得一個廢人不配再做軍人,于是他做了逃兵。
悔恨和屈辱伴隨著他的后半生,多年后他早已變成了垂垂老朽,自覺時日無多。
便想著帶蘇牧的父親和二叔回家認(rèn)祖,卻不想還未啟程,就舊傷復(fù)發(fā)病重離世了。
“牧兒,你說我們要去認(rèn)祖歸宗嗎?你太祖父會認(rèn)我們嗎?”蘇牧父親蘇烈一臉希冀的望著蘇牧,盼著蘇牧的答復(fù)。
“父親心里不是有了答案嘛!”蘇牧嘴里調(diào)侃道。
“我有了答案?我怎么不知道?”蘇烈似懂非懂的挑著眉毛。
“您若是不想,也不會與二叔重提此事,更不會坐立不安難以決斷,所以我才說父親心中早有答案!”蘇牧看的很是透徹。
“牧兒說的對,二弟,走吧,準(zhǔn)備一下,明日我們舉家遷往魏州。認(rèn)祖歸宗。”后面四字蘇烈說得滿臉肅穆,尤為鄭重。
蘇烈二人去準(zhǔn)備明日遷家之事,蘇牧也沒了事做,喝了兩杯茶,把玩了掌中二梅棋子片刻。
這才想起歸家半晌還沒去見母親,要是讓母親知曉蘇牧回家不是先去見她,不知要落得多少埋怨。
和母親聊了會閑話,不知不知天就暗了下來。
傍晚,吃過晚飯,奔走兩月有余馬都累瘦了,更何況人,雖說蘇牧習(xí)武三年有余,身軀早已非肉體凡胎??蛇B日奔波,又是頂風(fēng)冒雪,鐵打的身子雖然不累,精神確實稍顯疲倦。
回到闊別三年的小屋,枕著石枕,躺著木床,王伯又添了兩盆爐火,這一覺,蘇牧睡得很是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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